第15章 乡村的夜（1/1）

“哼，她就不配吃糠。”左母觉得老大媳妇真是拎不清，烦不胜烦。

这死丫头片子是故意的吧？跟他爹一样让人糟心，王春霞此刻想把那张满脸好奇的小脸撕烂。

看着大伯娘那张比吃了屎还难看的脸，左小慧心情很好，果然，还是选择让别人生气比较爽。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皮还那么薄干啥？所以对于三个男人时不时瞟过来的眼神，都可以无视。

“老大家的，愣着干啥呢？还不赶紧收拾着把碗洗了。”左母瞧这大儿媳越来越不省心了。

林倩赶紧站起来帮着收拾碗筷，左母忙拉住她：“你别动，让你大嫂去弄，你这手是拿笔杆子的手金，金贵着呢。”

王春霞听这话快呕死了，就这小妖精是个金贵人呗！她王春霞就是地上根草任人践踏。村里有几个丫头片子读那么多书，偏偏这狐狸精都生了两个娃了还不安份去上什么大学，就是想逃避劳动。王春霞是越想越气。把几个碗洗的噼里哗啦的响。

左母拿出一把晒干的艾蒿，把几个房间都熏了一遍。左小慧觉得挺有意思的，也跑过去帮忙，知道了这边农村都是烧这种干艾蒿驱蚊子，味挺好闻的，有淡淡的艾草香味。她知道女人产后坐月子也可以用这种干艾草煮水熏澡，有驱寒湿，排恶露的功效。

农村的夜，天空繁星点点，蛙鸣声声。

等所有人都洗完澡，收拾妥当，左母拿着个蒲扇，领着大家伙搬上凉床去村西头晒谷场纳凉。说是那边地势高风大凉快。

晒谷场热闹极了，已摆放了好几床凉床，有的横放，有的竖放，一眼望去，到处都是凉床和纳凉的人，形成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男人们抽着烟袋锅，吧嗒吧嗒冒着呛人的青烟，婆婆妈妈们摇着蒲扇，不时拍打着裸露的胳膊大腿以驱赶蚊虫；大姑娘小媳妇儿便嘁嘁喳喳、家长里短地东扯葫芦西扯瓢；不知疲倦的孩子们你追我赶、抱背绕膝。有勤快的人早早就在聚会的地方点起手捻的艾蒿绳束，不起火苗儿，缕缕白烟升腾弥散，各种蚊虫便遁迹匿形，不敢来扰。

人群里还有几位是“话婆婆”、“故事篓”，从鬼神妖怪讲到当年毛泽东怎么就能打得天下，姜子牙为什么那么厉害，猪八戒为啥会错投猪胎，邻村“半仙儿”他算命咋就那么准，谁家的婆娘邋遢腌臜不会料理家务，生产队长今天派活明显又偏向自家亲戚，内容可谓是包罗万象，还会引起一阵阵浪笑。

左小慧头枕在左母大腿上，左母轻轻摇晃着蒲扇给她扇着风，驱着蚊虫。

小豆丁不时的跑过来献宝的给她看他抓到的萤火虫。

……

夜凉了，左母哈欠连声，站起身抻胳膊捶腿儿。

“明天还得下地呢！”这倒像是一道终场的命令，大家纷纷提起各自或坐或卧的家什，拍拍屁股，溜溜达达各回各家。

第二天，左小慧在公鸡的打鸣声中醒来。

厨房只有李倩在做早饭，农忙时节大家伙天不亮就起来上工了，天气炎热，早上工中午也可以多休息一会儿。

“慧慧，农忙时节时间比较紧张，娘要把饭给他们送到田头，锅里给你留着饭，你自己在家吃。”李倩一边把窝窝头往篮子里放一边叮嘱女儿。

“媳妇儿，我回来拿饭了。不用你去送。”左志远大踏步的走进来，看着额头满是汗的妻子心疼不已。

“远哥，累坏了吧，快先喝碗绿豆汤。这大热的天干嘛非要多跑一趟，说好的我去给你们送饭。”李倩温声细语。

“媳妇儿，我怕你腿酸。”左志远咬着李倩的耳朵低喃。

……

无视那两口子黏稠的都要挂糖丝，左小慧左手窝窝头，右手绿豆汤，一口窝窝头，一口绿豆汤……没一会儿就把早饭解决掉了。

“媳妇儿你真能行？真不要我早点回来帮你做饭，那我到时让三娃回来帮你烧锅。”左志远提着早饭恋恋不舍的挪着脚步，一步三回头。

“远哥，你还不快点走，爹娘和大哥大嫂他们都饿着肚子等着吃早饭呢。我又不是小孩子，婆婆妈妈的。”李倩娇嗔，这男人恨不得时时刻刻都黏在她身似的上，比刚结婚时还缠人。现在她浑身酸疼无力，即气恼又甜蜜着。

“爹，小宝是不去捡麦穗了，我也去。”看着神思不属春心荡漾的左志远，左小慧站在篱笆院门外扬声。她悄无声息的吃完饭后站在院门外等了半天，这位就是舍不得挪窝。

行吧，小别胜新婚，可以理解的哈。

“走，爹带你去找小宝。”看着闺女小脑袋上顶着件汗衫，长褂长裤包得严实，左志远发笑，小姑娘跟小子就是不一样，那几个小子头上的草帽都戴不住。闺女不知道在哪寻摸件汗衫就顶头上防晒。

“爹不是在镇上运输队上班吗？今天怎么下地了？”左小慧跟在后面几乎要小跑。

“放了十天农忙假。”左志远解释道。

这年代的单位都这么人性化的吗？

田野里，湛蓝的天空下涌动着金色的麦浪，阵阵麦香扑鼻，是丰收喜悦的味道。

村里的男女老少齐上阵，有挥汗如雨挥动着镰刀；有捆好麦穗运到地头；小孩子跟在后面弯着腰捡着麦穗。一派忙碌的抢收景象。

几个孩子老远就看到了左志远提着饭过来，忙告诉正在割麦的左父几人，左志远把篮子和桶放在树荫下，就去喊在另一处田里点玉米种子的左母过来吃早饭。

望着奔跑过来热的满脸通红的小豆丁，左小慧触动不已，不满六周岁在后世。还是上幼儿园的幼童。

“姐，你和爹一起过来给我们送吃的啦！”小豆丁一脸开心。

忙把头上的汗衫扯下来，给小豆丁擦擦汗，左小慧又带着小豆丁去田头的水渠里面洗了洗手。

“还是倩倩会疼人，做了这么多好吃的。”左母掀开篮子上的棉布，看到里面有一小盆辣椒炒鸡蛋，还有盆茄子蒸大酱，很是高兴。左父和左大伯也很满意，小豆丁和几个堂哥肚子已经咕咕叫了，左志远则一脸与有荣焉。

“切，就会糟蹋好东西。”王春霞愤愤，好不容易攒的鸡蛋估计没几顿就给霍霍完了。

左母看着大儿媳妇菜夹得比谁都多，翻了个白眼，累得半死，懒得搭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