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截然不同的诊断(1/1)
仁悲寺这样对待自己,楚思婉心中憋着一口恶气,她才不管眼前的普戒如何年龄大怎么辈分高,完全没有了刚来时的尊敬,两只眼睛只瞟着别处,不看普戒一眼。
普戒面带尴尬,为了进一步探明庄飞鹤和楚思婉所掌握的关于古月方面的信息,不得不饱含歉意道:“楚姑娘,是仁悲寺多有怠慢。”
这道歉显然缺乏诚意,旁边的庄飞鹤还被绑着手脚。
“普戒长老,先把庄飞鹤身上的绳子解开,我保证他不跑!”楚思婉冷言冷语道。
普戒带着戒心看向一脸无辜表情的庄飞鹤。
“普戒长老,事情我已经解释清楚了,是古月国护国十二尉之一诡谲尉訾萤冒充我,我没必要跑,我相信这点事,仁悲寺会调查个水落石出?”庄飞鹤一动不动,坦然笑道。
表面的微笑可不能代表庄飞鹤心中的冷笑。
哎,这到底是个啥世界。
本来,但凡一个完整的玄幻或者仙侠世界,世界观都相对完整。
比如会有仙、道、佛、人、妖、术、巫等几个职业分类,而且根据功法高低也分品阶,这样可以轻松理解自己和对方的差距,也好识别自己的努力方向。
对于庄飞鹤来说,可以分辨出在与对方作战时,是攻还是逃。
这里可倒好,只有七大分类模糊的门派。
如果真要分类,云凌观应该是道,仁悲寺是佛,百消楼当属术,细分之下又是医和药。
武射山归为射手,因为他们的武器就是弩,每人用的弩各不一样,威力也是有大有小。
羽睦派呢,真不好分类,你说是剑客吧,他们还驯羽兽,说他们是御兽师吧,他们还不是只靠羽兽作为杀器,双武器加持,本来应该很强大,但是实际上的实力也不过尔尔。
龙机阁里多是能工巧匠,平时有习剑防身的习惯,但也仅限于防身,他们的主业还是制作各种精巧的机关暗器,那千机锁就是他们的杰作。
怎么分类龙机阁,庄飞鹤还是得再想想,是否也可以将其分为术士。
近一百年新成立的门派浔林谷,虽然创立时间较短,但是风头很劲,已在永谊大陆有了一块立足之地。据庄飞鹤所知,上次七大派围攻综魔门,牵头的就是他们,他们喜刀,就暂将他们定为刀客吧。
在普戒老前辈面前,庄飞鹤居然神游天外,想着要为永谊大陆立新的章法,有点太自不量力了。
普戒阴沉地看了一眼不知在想什么的庄飞鹤,稍加思索,还是一挥手将庄飞鹤身上的绳索解了下来。
庄飞鹤收回了思绪,端坐在椅子上,微微探身,表示对普戒的感谢。
普戒正色道:“你们这次来仁悲寺,其实是想问有关古月国的事?”
楚思婉不知庄飞鹤和普戒之前的交谈内容,以为这老和尚能掐会算,神情异样。
“是的,当年参与古月国灭国之战的人大部分已经不在人世,据我所知,云凌观观主阳泉子,百消楼楼主谢禾年是此事的亲历者,但我不相信他们,所以特来仁悲寺讨教。”庄飞鹤挺直腰身,看着普戒道。
普戒因为千年寒冰的事,对谢禾年也颇有微词,认为庄飞鹤不信谢禾年,是对的。
永谊大陆已百余年无战事,各门派偶尔走动交流,关系也算和睦融洽。
这样的太平盛世,让各门派安于现状,不思进取,尤以百消楼最甚。
百消楼因为主业为医病救人,所以它是七大门派中唯一可以在其他州相对自由活动的门派。
在七大州所有县城,都有百消楼的分堂。
正是百消楼的一家独大,不仅垄断了永谊大陆的药材销售,而且还对其他医者极尽打压之能事,导致永谊大陆百余年医学水平没有一丝进步。
百姓中的很多病,百消楼治不好,只能开些止疼药,让他们不那么痛苦地去死。
现在百消楼已是参天大树,要想撼动他在医药学上的地位,比登天还难。
这次仁悲寺普慧方丈出事,要不是无人可求,普戒才不会去找百消楼来帮忙。
而百消楼对于千年寒冰的储备不足,也让普戒大跌眼镜,更让他气愤的是,那谢禾年居然厚颜无耻地想用普通冰块以次充好,要不是眼看事情败露,怕惹出更大的麻烦,他才不会来找自己坦白这样的情况。
普戒想想,是既生气又无奈,不由叹了一口气。
普戒的心神不宁,庄飞鹤和楚思婉都看在了眼里,两人很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又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庄飞鹤看着普戒,双手一搓膝盖,摩擦着发出顺滑的声音,试着问道:“普戒长老,是不是普慧方丈出了什么事?”
普戒脸色微动,难掩悲色道:“普慧方丈中了歹人暗算。”
庄飞鹤表情平静,虽然已经有了这样的猜测,但听到普戒证实了这个消息,内心还是震撼。
直接对普慧方丈下手,那就是在与整个仁悲寺为敌。
能干出这样不计后果之事的,除了古月族,庄飞鹤想不出第二个。
楚思婉瞪大了眼睛,极为惊愕。
“普戒长老,能不能带我们去看一下,在下精通医术。”庄飞鹤坦坦道。
普戒这才忆起,庄飞鹤自我介绍时说,他是从福幽岛而来,而福幽岛是医仙聚集之地。
当时他心绪烦乱,居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对自己多么重要。
楚思婉回过神来,帮着庄飞鹤道:“是呀,普戒长老,庄飞鹤医术高超,比百消楼那帮酒囊饭袋强多了,那七步跳蛇的蛇毒,就是他为我们羽睦派解的。”
对于楚思婉所说之事,普戒有所耳闻,也是由于这个原因,他才觉得仁悲寺遭遇蛇攻,也与庄飞鹤有关。
解蛇毒,可不是一件易事,没有精湛的医术、广博的学识和过人的胆识,是不可能完成的。
普戒考虑良久,迟迟做不出决断。
庄飞鹤明白,普戒还是对自己有着不信任。
“普戒长老,我们也只是好意,并非执意如此。”庄飞鹤温和笑道,稳稳地坐在椅子上,神情自然,没有任何惋惜,也没有任何迫切,一个局外人该有的样子。
他已经习惯了被怀疑,当时去羽睦山庄救楚思婉,秦明月也有过这样的顾虑。
楚思婉倒是显得比普戒长老还急,她不知何来的信心,认为庄飞鹤一定能救普慧方丈。
汪尘的制毒术,在这永谊大陆独一无二,那他救人的医术,能低到哪里去,难道还不如百消楼?
她起身来到普戒面前,私自为庄飞鹤做保道:“普戒长老,你如果不相信庄飞鹤,你该相信我们羽睦派吧?”
楚思婉的严肃认真,让普戒心中发笑,暗道,一个小丫头片子,好大的口气,居然要以羽睦派的名义为庄飞鹤背书。
虽然楚思婉有时刁蛮无理,但毫无疑问是个内心纯良的女孩子。
她的一时冲动,让庄飞鹤无法再无动于衷,缓缓起身道:“普戒长老,我们只是看看普慧方丈的情况,如果我们也没办法,不会贸然行事。”
庄飞鹤这么说,也是不想让楚思婉失望。
楚思婉干净的眼神让普戒心中一震,又思虑片刻,才带着不甘和妥协的意味道:“好吧。”
“庄飞鹤,走!”楚思婉一脸笑意,兴奋道。
普戒长老带着庄飞鹤和楚思婉来到普慧方丈的禅房。
谢禾年正满头大汗安排着僧人往禅房内搬运冰块,替换掉里面已经化掉了的冰块。
禅房外到处都是水迹,湿乎乎的脚印绵延到远处,显出了一种杂乱无章。
谢禾年看到普戒带着庄飞鹤和楚思婉过来,错愕道:“普戒长老,你这是......”
普戒冷冷地瞥了一眼一脸堆笑的谢禾年,道:“没什么。”
他走进禅房,庄飞鹤和楚思婉视谢禾年为空气,看他都没看一眼,跟着进入了禅房。
然后,禅房门紧闭。
谢禾年心有讪讪,招呼运冰块的人先休息。
楚思婉缩着脖子,搓着凉飕飕的双臂,骇然看着面前已是冰雕模样的普慧方丈。
“这是怎么回事?”庄飞鹤问道。
“哎,前几日的夜里,我和普慧方丈正商量仁悲寺被毒蛇围攻的善后事宜,一个看不清样貌,却全身如水般透明的家伙突然闯了进来。”
普戒回忆着那晚的事,依然心有余悸。
“如水般透明,又看不清样貌?”庄飞鹤一时想象不出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怎么说呢,就是一个人型的水团,像是在隐形,可又绝非高明。”普戒道。
庄飞鹤将此事与古月族相联系,在脑海里找寻着线索。
突然他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人,或许此事跟他有关。
庄飞鹤没有将自己的想法立即说出来,而是又看向普慧方丈,通体冒着寒气,看似被冻得坚硬无比。
“这普慧方丈,还活着吗?”楚思婉满心怀疑地问道。
“活着。”普戒答道。
以庄飞鹤看来,普慧是活着,但也只是有着微弱到无法感知的气息,犹如在鬼门关前极限徘徊。
“普慧方丈为了护我,被那歹人双掌全力击中胸腹部。”普戒未曾见过这样的掌法,又痛苦忆道,“只是瞬息时间,我就看到普慧方丈表情痛苦,浑身大汗淋漓,普慧方丈让我马上用夯经掌锁住他的经脉,然后向他身上淋冷水。可冷水落到他身上就像是泼到了滚烫的钢板上,不多久就蒸发干。我只觉他身上越来越烫,像是要燃起来一样,不得已,只能先找来冰块将他冻起来,本来想用千年寒冰,没想到百消楼......”
普戒不忍再说下去,抬手拂去眼中涌出的泪水。
禅房地上的水已经说明了情况,百消楼哪里有什么千年寒冰。
“可否让我先为普慧方丈检查一下?”庄飞鹤请求道。
“那,好吧!”普戒依然犹疑道。
庄飞鹤转身面向普慧方丈,保持着半丈距离,伸手闭目。
他将手从普慧方丈的额头开始向下移动,包括躯干和四肢,任何地方都没有放过。
普戒目不转睛地盯着庄飞鹤的一举一动,内心又产生了一个怀疑。
不足一刻的时间,庄飞鹤便对普慧方丈检查完毕,对他的伤情掌握了八九分。
普慧所受的伤,真实原因并不是所受的掌力。
庄飞鹤已有救治普慧方丈的办法,突然装出一副惋惜的神情,道:“普慧方丈伤在心脏,不知百消楼是否有治疗心脏的药物?”
他很想知道百消楼对普慧方丈的诊断是什么。
百消楼的谢禾年,说普慧方丈由于受到歹人掌力作用,致使经络行进紊乱,彼此相撞生热,又因为普慧方丈内力深厚,热量散发极快,才导致浑身如燃烧的火炉般滚烫。
两人对普慧方丈伤情的判断有着天壤之别。
普戒一听庄飞鹤的诊断,心中又疑惑起来。
他们之中谁是对的,或者说他们两个都是错的。
普戒未语,而是将庄飞鹤和楚思婉带回自己的禅房,才细问道:“庄公子,你为何说普慧方丈伤在心脏?”
其实他的内心,倾向于百消楼的诊断,普慧方丈的症状,从经脉上说,更加符合逻辑。
庄飞鹤故意卖关子道:“普戒长老,这样,我先不说是如何知晓普慧方丈的伤在心脏,既然百消楼已经着手医治,就让他们先医治好了,如果治不好,我可以再行施治。”
庄飞鹤自信沉稳,不带任何急迫。
普戒已是心急如焚,谢禾年居然要熔岩鳝作为药物,这熔岩鳝绝非药中凡品,哪里是那么容易寻得到的。
普戒沉思不言,庄飞鹤却道:“普戒长老,你莫心急,普慧方丈看似被掌力所伤,其实不然。现在采取的冰冻之法,是可让普慧方丈续命月余,但也在无时无刻伤着他。我刚才查看,普慧方丈既然被你施加了夯经掌,他内力就无法释放,但是外部寒气却在侵袭。他现在就是处在冰火两重天之中,时时受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