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舢板上的朝廷(1/1)
头疼欲裂的赵轼,睁开迷迷糊糊的双眼,望着这周遭陌生的环境。充满中药味和霉味的木质房间里,摆放着一些仿古家具。
“这是什么地方?”赵轼有些疑惑,他只记得昨晚在万紫千红喝了太多的酒,以至于后来自己如何开车回家,又如何到了这陌生的地方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赵轼心中暗骂“这妈妈桑最后拿来的那支斧标一定是瓶假酒,这死八婆。哎,我的手机呢?”。
赵轼双手翻开被子在木床上搜寻,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电话。看看身上白色的睡衣,心中暗道奇怪,我昨晚难道和哪个小姐一起来的这里?
赵轼望着地上的布鞋,突然发现自己的手脚为何变得如此之小。第一反应拉开裤头一看,顿时吓了一跳。
“我这是返老还童了?还是穿越了?”
屋外声音突然变得非常嘈杂,侧耳听听,外面惊叫连连似乎是着火了。
“卧槽!”赵轼也顾不得其他的了,穿上地上的布鞋就往门口跑去。才一抬脚便觉得脚步踉跄,整个房间都感觉摇晃了起来。“难道是地震了?这三亚哪里来的地震?”
头昏脑涨的赵轼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来到门前一把推开房门,外面是黝黑的木质走廊,只点了一根细小的蜡烛,连个应急疏散灯都没有。
赵轼脚下摇摇晃晃,努力地朝着走廊尽头的亮光走去。外面传来的惊呼声越来越响,这些奇怪的方言是他从未听闻过的,更奇怪的是他发现自己竟然能毫无障碍地听懂这些话语。
来到走廊尽头的赵轼,被室外强烈的阳光照射得睁不开眼来。等眼睛适应过来之后,赵轼放眼望去,这哪里是什么地震火灾,这是在一条大船上。
船上的露天甲板上来来回回地奔跑着许多人,整个海面布满了无数的古代帆船,远处还不时冒出火焰和轻微的爆炸声。浓烟四起,似乎是有船帆烧了起来。
赵轼一把拉住一个穿着半身甲的男子开口问道:“这是哪啊?”。
“官家怎地出来了?这刚过了海门寨,这蒲寿庚的水师又追上来了,张将军和陆相正在指挥迎敌。官家恕罪,我这还要去下面踩桨。”那人说完就一溜烟跑了。
“唉,不对啊!我怎么说的话口音和他们一样啊?海门寨是哪啊?”赵昰心中纳闷。
一只有力的大手突然扶住了摇晃不稳的赵轼,赵轼回头一看,一个同样穿着古装的四十多岁中年男子站在了他的身后,还没等赵轼开口,那人便说道:“官家这是身子骨好起来了,都能自己下地走路了。不过这海上风大,这追兵又来了,还是请官家先回船舱休息。”
“你是哪个?”赵轼莫名其妙地看着对方。
“官家这是烧糊涂了,小的是东头供奉官孙福海啊。来来来,官家且随小的回舱房。”这个自称孙福海的人拉着赵轼就往船舱里走。
连续对话中的‘官家’二字惊醒了赵轼混沌的大脑,“难道我穿越到了宋代成了皇帝?哎哟,后宫佳丽三千!不对,哪里有被追杀的皇帝。”
赵轼强忍着大脑的疼痛努力从刚才的对话中寻找线索,“蒲寿庚!完了,我活不过两集了!”
一股绝望涌上心头,才穿越过来的赵轼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等赵轼再次醒来,定了心神的他旁敲侧击了一番。果然不出所料,现在是景炎二年(1277年)年末,船队来到了秀山。自己就是那南宋最可悲的宋瑞宗赵昰,隔三差五地在海上逃命,根本就没有啥三千佳丽。
景炎三年三月,船队在秀山渡过了三个月的太平时光,坐在六千料王船中的赵轼,看着座下的大臣们一言不发。这皇帝目前就是个吉祥物,吉祥物就要有吉祥物的觉悟。
“昨日广州失守,这秀山是不能待了。船队应立刻开拔,退往井澳。”这说话的便是枢密副使张世杰。
“以我之见,都不稳妥。如今当去占婆。我可率部先去打探。”右丞相陈宜中说道。
“不可,朝廷若去了占婆。这广南两路再无一片宋土。”一旁的江万载、陆秀夫等人纷纷出言阻止。
赵轼听得一听心想要完,按历史的话这破地方马上要遭遇风暴了。船队折损一半,连同自己也得玩完。更糟糕的是风暴一停,元将刘深马上就来了。
“不行,我不能就这样掉海里生病死了。”
赵轼再也不愿做个幌子了,站起身开口道:“井澳去不得。”
众人闻声一惊,这小皇帝虽然最近似乎有些懂事了,可这军国大事怎地又来插嘴。
张世杰叉手应道:“官家,这行军之事交由臣等便可。官家还是好生休养。”
“这井澳万万不能去,去了便要遭遇大祸。”赵轼急叫道。
一边的江万载起身叉手说道:“官家所谓大祸是何事?”
“井澳会起大风暴,船队若去便要折损一半。”
陆秀夫眉头紧锁望着赵轼问道:“官家听谁说的?”
眼见陆秀夫疑问,赵轼想也不想开口答道:“乃昨夜太祖托梦。”
“无稽之谈。”张世杰摇了摇头,“官家身子弱,还是早些回房休息吧。”
陆秀夫显然也是不信的,“官家早些歇着吧。孙福海。”
孙福海唱了个喏,一把拉住赵轼就往后走。被拉走的赵昰临走还不忘叫道:“太祖还说,风暴过后元军便会来袭。”
赵轼的挣扎终究是一场徒劳,船队依旧拔锚向井澳前进。
才到井澳便发现陈宜中所部已经西去离开了大部队,自个往占婆跑了。
“完了,我不能死。”赵轼在舱房中急得乱转。屋外传来了一声呼喊:“哥哥,与我一同玩否。”
赵轼闻声急忙往床上一躺,舱门打开,一个中年女子带着个六七岁的孩子走了进来。女子望着床上的赵轼问道:“你今日怎地在议事之时胡言乱语,在旁原本就是多听多学。如今又躺在床上所为何事?”
赵轼装作一副艰难的样子坐了起来,“母亲,我知错了。这是刚受了风有些头疼。”
“那你好生休息,下次切勿如此。”杨太后拉着他弟弟卫王赵昺,一脸不高兴地关上门走了。
赵轼打发走了两人,急得乱转。赵昰现在才虚岁十岁,根本没人信他,都当是在说胡话。算了管不了别人了,赵轼找到孙福海要来了几根帛带,关上舱门把自己捆在了船舱的木柱之上。
这才绑好,风暴如期而至。平底的内河船只纷纷被风浪打翻,整个王船左右摇晃。赵轼死死地抱住木柱,闭着眼把所知道的神佛无论中外统统念了一遍。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风暴终于小了。浑身脱力的赵轼解开帛带,瘫倒在地上。赵轼庆幸自己身为新会赵氏多少了解些宋末历史,不然跟着跑去甲板,那现在基本已经半死了。
还没定下心神,舱门外传来惊叫之声,“官家,官家,出事啦!”
舱门推开,孙福海一脸惊恐地跑了进来,“官家出事了,太后和卫王掉海里了!”
“啊!”赵轼心中一惊,连忙开口问道:“救上来了吗?”
“卫王救上来了,可太后不见了,救人的江相也不见了。”
赵轼心想:“这风暴在纠正自己引起的历史偏差。带走了原本因救自己而死的江万载不算,没弄到自己就弄赵昺,还加个杨太后作为添头,未免也有些过分。”
想到这几人终究是为自己而死,赵轼顿时便有些悲伤。可这眼泪还没落几滴,元军的刘深准时登场。
得,照着剧本往雷州湾逃吧。
张世杰依旧率领着三百条大小战船与刘深对敌,掩护大部队撤离。可这次历史的既定轨迹因为赵轼这个穿越者的蝴蝶效应开始改变。
刘深的船队携带了大量火器,张世杰座船被元军猛火油柜点燃,死战不退的张世杰为掩护大部队撤离葬身大海。
这海上小朝廷一共就四个重臣,一下没了仨,陆上还有个押往大都的也不知道逃没逃出来。
逃到碙洲岛的朝廷就只剩下了陆秀夫和江万载的次子江钲这两位顶梁柱了。十七万甲士三十余万民众只剩下了一半。
原本以为历史改变,才在这碙洲岛上修了行宫,以为至少能休养些时间的赵轼又得了坏消息。
元将王用又率部前来攻打雷州了。陆秀夫只能让江钲领兵前去对敌,整个朝廷又登上甲板开始在海上逃窜。
好在江钲给力,打败了王用将其斩杀。可害怕元军再次来袭,这雷州又待不下去了。
赵轼坐在船舱中望着下首的两位大臣等着他们拿主意。
江钲望着陆秀夫说道:“左相,如今马上五月海上风信转变,这风暴怕是要来了。虽说这黑鞑水师断然不敢冒险出海,可去占婆找陈宜中怕也是去不成了?”
陆秀夫略一沉吟答道:“如今只有两处可去,其一,往西去廉州(今合浦),但阿里海牙便在广南西路,一旦鞑靼军来袭加之海上风起,廉州就成了死地。其二,向南去琼崖,可琼崖地广人稀,乃贫瘠穷苦之地,也只能躲个半年。”
赵轼看着这两人,想想去占婆投靠那打仗不行跑路第一的陈宜中就不靠谱,这家伙现在可能都跑到普吉岛度假去了。
赵轼听到陆秀夫提及琼崖,便想到了总理当年在崖山留下的评语,顿时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