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八十年（1/1）

不多时已有魔族议论纷纷，扶蒙将军坐在下方最靠近炙炎的地方，幽幽开口道：“我魔族公主再如何不守礼数那也应该由魔尊管教，我魔族如何粗鄙，如何蛮横，轮得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仙族女子指手画脚吗？天帝风昀知道他有你这么个好侄女吗？”

扶蒙将军都发话了，底下的魔族更加大声地开始指责妙戈，其实姜水知道，这些人里或许有几人是真正在意她的名声，但更多的人是在意魔族的尊严。

炙炎举着酒杯的手并未放下，也不看任何人，姜水远远看去炙炎半边脸上不悦的神态，暗暗惋惜，妙戈啊妙戈，自求多福吧。

眼见局势有些控制不住，妙戈求助地拽了拽承黄的一脚，却见他老僧入定一般动也不动，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炙炎还是没有说话，气氛一时有些尴尬，承遇上前道：“妹妹无礼冒犯了公主，承遇愿替她向公主道歉，向魔族道歉，还请各位念在妙戈是初犯，饶过她这一次，要打要罚，承遇愿替妹妹受过。”

殿内众人这才开始注意道仙族这边除了来了个太子承黄，还来了个皇子承遇，还算是个有担当有责任心的，反观承黄却是泰然自若地喝着自己的酒，仿佛置身事外一般。

良久，炙炎眼底戾气一闪而过，看向承黄，才冷然道：“承黄太子说说，此事该如何？”

承黄这才站起身，拱手一字一句道：“任凭魔尊处置。”

妙戈不敢相信地看向他，似是在抱怨他真的放任她不管，委屈道：“殿下。”

炙炎收回目光，看向姜水正大快朵颐地往嘴里塞着东西，不禁气得眉毛一跳，人家都蹬鼻子上脸骂到家门口了，你还吃得下去，气得他脑子一抽道：“君后以为如何？”

夜萤一愣，似乎没想到炙炎会问自己，毕竟她不对付姜水就不错了，怎么会为她出头，不过此事还关系到魔族颜面，不是她对姜水发难的时候，夜萤清了清嗓子，状似思考道：“唉，本宫也是尴尬，亲自命人准备的吃食入不了妙戈仙子的眼，这本是大好日子，魔尊才允准仙族来到紫重宫，不想这客人实在是看不上我们魔界，还对我们公主奚落一番，可我魔族哪有那么大脸面能惩罚天帝侄女？既然如此，妙戈仙子就请回吧，以后还是莫来了。”

妧妧低着头噗嗤一笑，道：“魔族没那么大脸面惩罚妙戈仙子，这妙戈仙子脸面倒是挺大，能让君后为你说话。”

姜水用手肘戳了戳妧妧示意她收敛一点，照麟正皱着眉看着她，妧妧立刻抬头挺胸地坐好，期待下面的表演。

照麟却无奈地摇了摇头，其实妧妧说得也没错，要不是关系到魔族颜面，夜萤也不会为姜水说话，他几百年来都在努力让夜萤跟姜水好好相处都是徒劳无功，这妙戈仙子却歪打正着。

炙炎眼神掠过殿外浓厚的夜色，慢条斯理地说道：“君后说得有理，仙族太子还在求娶我女儿，仙子却在我家折辱我女儿，这样的事，本尊也不知如何是好，既然君后说让仙子离开魔界，那便如此吧，不过我看夜色已深，仙子一人上路多有不妥。”

锋利的目光转向妙戈身后，炙炎冷然道：“以棠，你送妙戈仙子回天宫吧。”

以棠应道：“是。”

转身又对妙戈道：“仙子，请吧。”

众人只道妙戈仙子这下有好果子吃了，仙族太子正眼巴巴地求娶魔族公主，她这一嘴巴不仅得罪了公主还得罪了魔尊，还被魔族的人趁夜急匆匆送回天宫，对仙族也算得上丑事一桩了，天帝免不得要惩治一番。

姜水席间吃得饱饱的，正化出一盏琉璃碟，装些没动的吃食准备带去万重楼给君华，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个人，妧妧不动声色地戳了戳姜水。

姜水道：“别闹，那烤鸭你还要不要？给我装里面。”

妧妧无奈地示意她看后面。

姜水把琉璃碟放在桌上，把筷子递给了妧妧，示意她继续装。

承黄眼神闪了闪，开口道：“姜水，我们可以出去走走吗？”

姜水抬眸望去，将他的犹豫尽收眼底，起身道：“嗯。”

两人并未走远，大殿里流转的紫色夜明珠的光透过长廊照到两人身上，姜水不着痕迹地拉开两人的距离，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只得稍稍低下头看自己的脚尖，却听得承黄兀自开口：“几天不见，姜姜你丰腴了不少，下巴都多了两层。”

姜水警觉地抬起头正对上他狡黠的目光，她咬牙道：“任何人低头都会有双下巴的好吗？而且我与你不是几天不见，是五年，拜托，五年的时间足够我吃遍大江南北，胖个几斤也很正常。”

承黄遮住眼底的暗淡，低声笑道：“五年，我的五天，其实也是五年。”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可也有人度日如年。

他放下微酸的心绪，看着距他一步之遥的姑娘，感受到了片刻的美好，她不时左右张望着，但是目光从未放在自己身上，明明知道她在等谁，他还是故意主动让两人陷入尴尬，状似不在乎地提起他。

“听说君华已经到了万重楼六百多层了。”

姜水不知道他想说什么，点头应道：“嗯。”

“可按照他这个速度，最起码还要八十年才能登顶。”

他向来自持的冷静分寸一旦豁出一个口子便有些把持不住，索性放任那些情绪操控自己：“你真的愿意等他那么久吗？”

姜水能看穿承黄眼眸里藏着一些他不愿宣之于口的情切，与平时端方自持的他大相径庭。

姜水想了想，认真回答道：“凡人说日子过得慢了叫度日如年，说日子过得快了叫白驹过隙，我与君华在一起的每一天，都觉得时间流逝得如同白驹过隙一般，一眨眼就是几年的光景，我贪恋与他在一起的每时每刻，若他还是个凡人，我大概还会苦恼，这欢愉的时光也许就几十年而已，可他已经获得永恒的寿命，他会永远陪在我身边，每每想到这些，我都会觉得未来可期，八十年而已，我已经过了有十个八十年了，只觉得浑浑噩噩的，这个八十年将会是我最期待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