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应悔（1/1）

她跪在扶蒙将军府门口七天七夜。

没有人给她开门，没有人愿意见她。

扶蒙将军的病更重了些，每日都有医师背着药箱从姜水身边经过，然后对着她哀声叹气。

有魔族人愤愤不平，碍于她公主的身份不敢发作，只敢与同伴低声思语，说她是害死扶蒙将军女儿的凶手。

第八天，扶蒙夫人满脸泪水地跪在她身边，求她离开。

她连谢罪的机会都没有。

她去了天台山，从此再未离开过。

炙炎看着她手腕上越来越多的伤痕，终于忍不住开始拍桌子：“你这是做什么？非要害死自己才心甘吗？”

她不言不语，未有一刻停止修炼。

炙炎说：“算父君求求你，小水，别这样，父君心疼。”

她以前从未见炙炎在她面前哭过，这段时间见得可多了。

可是他一哭，她心里的罪孽就更加深重。

她用瘦骨嶙峋的手为他擦掉眼泪，平静道：“父君，那日，为梁州引水，为雍州灭火的时候，我在太华山上待了四个时辰，我能力小，法力低微，就算有承黄帮我，我也还是得眼睁睁看着梁州和雍州一步步沦陷，你知道的，我从小不爱修炼，可是那一刻，我痛恨自己。”

“如果我再强大一点，就不需要妧妧保护我，如果我再强大一点，我来保护那些人族，赤翡也就不会离开我……如果我再强大一点，即便远在千里之外我也能阻止君华。”

“父君，你不是最清楚，天堑之劫并不会因为君华而终止吗？”

“那道天堑不仅仅是我娘的生死劫，也是我的。”

她终于还是见到了万重楼最高层那匣子里的秘密。

原来，一千多年前就已经注定好了，只有她和娘亲都跳入汤谷，才能彻底封印天堑。

“父君，小水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的养育之恩，你，别再管我了。”

这话说得绝情，气得夜萤破口大骂，她本是来寻找多日未归的炙炎，却无意间听到这些：“好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魔尊含辛茹苦把你带大，为了你的事东奔西走，为你谋划好一切，你如今这般将他的爱女之心践踏，当真是个无情无义之辈!”

末了又转向炙炎：“我早就说了，你不知从哪里捡回家的孽女，竟比对照麟还要疼爱，简直是猪油蒙了心，她到底哪里值得你这般掏心掏肺地对她好？”

“这下多好，她轻飘飘一句话，就连养了她一千多年的父君也不要了，就算你养条狗，这一千年也该养熟了吧？”

“你要是还有心，不如去看看你那要死要活的亲儿子，他妻子为了救这不孝不义之女，死在了他们的大婚之日，你要他如何承受？”

母子连心，照麟是她放在心尖上疼了一千四百多年的儿子，他如今这般痛苦，全是拜姜水所赐，她怎么能不恨!

她边哭边骂也不解气，誓要把背对她的姜水扯过来给她一巴掌，却被炙炎拦住：“你先回宫，我等下就回去看照麟!”

炙炎叹了口气，深深地望了一眼她单薄的背影，终于还是走了。

姜水的双手无力地垂下，无数遍地重复：“父君，对不起，父君，对不起，父君，对不起……”

仔细想来，这一世，竟然没有什么对的起的人。

她后来每日都会跪在大石头宫那尊五彩神像之下，整整十四年。

后来再想起那段日子，是忏悔，是内疚，还是什么，姜水说不清楚，噩梦也从未放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