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教坊听曲（1/1）

二人在丽景轩又点了几道菜，两人胃口都不太大，不过这次吃的很过瘾。他们好像又回到了二十年前一样。

一边吃着，林生一边和陈离聊天。

陈离回忆起新婚之夜第二天，林生就给自己做了一碗阳春面，她和林生说：“我们再点一碗阳春面吧。你还记得吗？新婚第二天早上你就给我煮了一碗阳春面。当时感觉真的好香啊！”

林生想了起来：“是的，当时真的很香。小二！我们要两碗阳春面！”

“干嘛要两碗？我觉得我们也吃不完啊？”

“吃不完的话，回去喂给猪吃。”

“咱家哪里有猪啊？”

“哈哈哈，我说着玩的，没关系，可以给邻居家的狗吃。”

陈离看着眼前的一道丰盛的宴席，开心地看着林生。

林生也笑了。

两个人没有了之前的悲伤情绪，他们知道，即使今天是最后一天，也要给彼此留下最美好的回忆。陈离不喜欢哭哭唧唧的，林生和她这几天已经做了太多悲情的戏码。她想让自己在人生最后的一段时光里面，快乐地离开。

吃完饭，陈离和林生一起来到新开的教坊听曲子。

偌大的酒楼里面，是环形的场地，场地正中有六位舞女伴着音乐翩翩起舞。长发飘飘，音乐动听，传到人的耳朵里，像是美味的食物一样，给人一种完满的享受。

陈离和林生坐在二楼，两人静静地坐着，看着台下的舞蹈，听着音乐。周围的人也都沉浸其中。过了一会儿，演出中场休息，教坊安静起来。

店里的小二给林生和陈离端茶沏水，并端上来一盘甜点。那是绿豆饼，周身酥皮，内部的馅料由绿豆制成。

林生尝了一口，甜而不腻，简直是甜品中的绝佳食物。

陈离也跟着尝了一口，林生问：“感觉怎么样啊？阔太太！”

陈离笑了：“味道不错，不愧是林生大人的口味，一吃就知道是精品。如此美好，放眼京城也是难得的糕点哈哈哈……”

林生直接地说：“别和我打官腔了，我你就说好吃不好吃！”

陈离说：“好吃，当然很好吃啊！嘿嘿……不过嘛……”她停下来，吻上了林生的嘴，她的朱红色的嘴唇上还有一小片绿豆饼。

林生被突如其来的吻给搞懵了，陈离吻了以后很久才他才缓过神来。“傻瓜！你在干嘛啊！发什么呆啊……”

林生回过身来说：“我，我们太久没有这样了……”他脸上也泛着红晕，两个人虽然是老夫老妻，但感情依旧是如胶似漆。

陈离用食指刮了刮林生的鼻子说：“我很开心哦，林生，谢谢你陪我一起玩。以前也谢谢你，现在也是。谢谢你一直和我玩，我以前没有见过这种地方。和你待一起以后，很多事情都是我第一次做。”

林生笑了：“那我为人夫应该做的！”

两个人吃完绿豆饼又喝了点茶水。

南山神隐寺中，徐延年正在练剑。他最近每天都在练习轩辕剑法，没有别的，只是因为无聊。而这一天却来了一个登门拜访的人。

那人扛着一把巨剑，身着道袍，道袍稍显凌乱，看起来不拘一格。

徐延年见到那人前来并不感到意外。他收回自己的宝剑，转身看着对方。

那人正是火法术士百里炎，下山是为了寻找用火斗过水的办法。

“徐延年大学士！人们都说你是个大智者，今日拜见您，是有一事相求。我们曾经见过面的。不知道你还是否有印象？”百里炎问道。

徐延年说：“没错，我们见过，很久以前。”

百里炎上下打量着徐延年，总觉得对方哪里有些奇怪，但是他说不上来。

徐延年说：“有什么事找我？请直说。”

百里炎将大剑往地上一撂，砰的一声，剑插入土地里，很是牢固。他缓缓地说：“我是五行门下的弟子，火法术士百里炎，奉师父命下山云游，找寻一种可以用火来克制水的办法……不知道徐先生这里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助我来完成这样的目标。”

徐延年平静地说：“自古都是水克火，火克水真是闻所未闻，我帮不了你，也不知道你要找的方法是什么。但我可以去翻阅一下藏经阁的书籍，找找有没有办法。”

百里炎拱手道谢。他准备离开了，但临走之前，他一直盯着对方看，徐延年身上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他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的问题，但真的很奇怪。

徐延年坐在一个小板凳上，独自望着天空，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结束枯燥的生活。近期，因为轩辕剑法，他的生活终于有趣了一点。

教坊内，陈离和林生都有些晕，大抵是今天游玩有些疲惫。他们还去街上买了很多小东西。林生在后面疯狂付钱，陈离在前面疯狂购物。他们的一天很快过去了。

“要是能和你一直在一起就好了。”陈离蹲在石头上说道。石头前是林生拎着大包小包坐在地上，倚靠着石头。

“我当然也会和你一直在一起啊！”林生说道。

陈离低沉的声音传到林生耳边：“没用的，我已经快到尽头了。或许以后还会再见，你相信下辈子吗？林生？”

林生瞪大眼睛想了想，挠了挠头：“下辈子，转世投胎那种说法吗？”

陈离说：“是啊，你觉得那种东西可信吗？”

林生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但如果有下辈子的话，我还是愿意和你待在一起。嘿嘿……”

陈离满足地笑了：“我也是！”

他们叫来马车，一同回家。

马车上，陈离握住林生的手说：“谢谢你林生，我真的，很开心。这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了。和你在一起，我一直都觉得很好，很安心。在你遇见这个我之前，我就很开心。那时候我们已经认识了。”

林生把另一只没被陈离握住的手放在陈离的额头上，说：“你，是不是发烧了啊？说得什么胡话啊？什么我遇到你之前，我们就已经认识了。我怎么听不懂呢？”

陈离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继续说：“总之，我很开心，你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

谢谢你，林生。生离死别，在所难免。我爱你。”

陈离的气息越来越弱，仿佛是昏昏睡去一样。林生知道这一天终究会来临，但他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他赶忙大喊着让马车夫调转方向去找医生。

他将手凑近到陈离的鼻息处，发现她已经没有呼吸。陈离死了，在马车上，没有任何征兆地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第二天，林生将陈离的遗体交给殡葬人员处理。并在从家中出发给陈离送葬。和他一起的还有京兆尹陈峰。

陈峰看到他，发现他一直耷拉着脑袋，也不说话，就没有和他多说。

林生很痛苦，陈峰也很痛苦，他们一个是陈离的丈夫，一个是陈离的父亲，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要送走他们最爱护的人走了。

世人总以为生命很长，但实际上生命真的很短暂，匆匆一瞬间，生命就没有了。二十年弹指一挥间。生命也根本经不起任何巨大的动荡，如果遭到一些意外，就会失去它。人们也只有在失去的时候才会格外地想要来生。

林生就是这样想的，他太想陈离能够有来生了。如果陈离可以有来生，他们来生还是要在一起生活。他们要一起去丽景轩吃饭，一起去教坊听曲子，一起去骑骏马驰骋草原，一起追着太阳下山。

可是这一切也都只是痴人说梦罢了，他再也不会遇到陈离了，就像他再也不会遇到作为青梅竹马的周敏。周敏去世的时候，他也曾经赶回来参加过葬礼，并且买了一束花给周敏。

他想：我这人真是奇怪，为什么和我好的女人都会死去？我或许，真的是克妻命。我的妻子一个一个都会逝去，以后我就不要再去找什么配偶了。不必结缘，徒增烦恼。

他跟在送葬队伍中，是不是洒出一些纸钱，那是人们的一种美好希望。他们希望死者上路后，在另一个世界可以富有，可以有很多钱花。

林生低着头，每一步都走的很艰难。他的眼泪已经流干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脑中现在到底在想些什么。他只是一路跟着送葬开道的队伍，走来走去，如同一具行尸走肉。

他当然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是克妻命。而徐延年和小狐狸却都知道。小狐狸在房檐上紧跟着林生，她看到林生披麻穿着白衣，流着眼泪。自己也禁不住流下泪来。

离别，林生，陈离，生离死别。

以后还会再见面吗？还会有以后吗？

小狐狸要回到神隐寺继续过自己的狐狸生活了，有时候她会想，如果当初自己没有误入时间缝隙，没有来到神隐寺会是什么样。可能那时候她还会在极北苦寒之地做一只九尾雪狐。

她也不会遇到林生，但这种假设本身也并不存在。遇到就知道，那个人就是自己心中的人。

她所剩的机会已经不多了。如果此时选择多加修炼，今生今世不再与林生相见，她还是可以安度余下的年份。

徐延年站在屋檐上，和小狐狸说：“怎么只在屋子上看着，也不去打个招呼？”

小狐狸扭头看到是他，吓了一跳：“你这人总是神出鬼没的，也不给我打个招呼，真是的。”

徐延年摊手说：“我从来不想和别人打招呼。我见到的人太多了，每个人都打招呼，挺浪费我的时间。”

小狐狸不想和她继续鬼扯：“你说，林生以后会怎么样？”

徐延年双手交叉抱在胸前道：“我觉得，林生以后怕是难逃苦海了……你把人家害的真惨呐！”

“什么意思，我怎么会害他？”

“你傻呀，林生和你关系那么好，感情如胶似漆，结果你死了，那他不得悲伤的伤心欲绝啊？我劝你最近盯着他点，不然的话，他很可能会做些傻事出来。至于傻事会在哪里做，我猜会在你陈离的墓碑那个地方。和你说说傻话，然后做个傻事。这世界上的痴男怨女不都是这样吗？”

徐延年的一番话让小狐狸陷入沉思。到底该怎么做？如果林生真的做出那种傻事，她该怎么应对？总不能放任不管，可是如果告诉他，他所爱的人是一只狐狸？狐妖？他又怎么能接受呢？

当你撒下第一个谎言，以后就会有无数个谎言。因为一个谎言是很容易识破的，必须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圆。

小狐狸准备撒下一个谎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