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娘，我要这个媳妇，不要刚才那个瘦巴巴的（1/1）
一上午林宝芝往大队养殖场送了两背篓乌拉草，拿了三个工分。说是养殖场，其实也就是两间相连的破屋子，一间养了十几头猪，一间养了几头大黑牛，另加几十只鸡。
管理养殖场的是大队长的族兄夫妻俩，两人最近正愁黑牛的草料不够，冬天草都枯得差不多了，能给牛吃的实在不好找。而牛算是大队最宝贵的财产，无论是春耕，还是农忙时节都缺不得，得精心伺候着，不能让它们一个冬天就瘦得脱了形，这样来年干活就没了力气。
靠两人去割草显然忙不过来，特意安排别人去割，劳动力又有剩余，于是割草成了个灵活的任务，谁有空闲想挣工分谁就去割几篓草，看草量算工分。草料多了也没关系，可以堆放着，反正多了总比缺了好。
可能是最近天气太冷，有几天没人往这边送草了，存储的草料快要消耗光，夫妻俩正想向大队长反映一下，没想到林宝芝今天给了他们惊喜，送的草质量很高，他们毫不犹豫地给她记了3个工分。
“宝芝，下午还来送吗？”李婶亲切地问林宝芝。
林宝芝点头，“送的，最近我都会过来送草。”
“那太好了，你来送草，我就不用另外找人了。”李婶说。
走出养殖场，林宝芝忍不住露出了一个很轻微的笑容，她运气不错，找草料的过程中，意外又找到了基础复元剂的另一种原料，九重楼，挺大一株草，藏在一个一米来深的小山洞里，正好避开了了风吹雨打，短时间内不用担心它枯死。她把方位记了下来，打算等原料都找齐再去挖回来。
所谓的复元剂是快速恢复身体元气的药剂，对伤势也起到一定的缓和作用，比如战斗时你体力耗尽就要倒下了，喝一剂药下去，能让你的体力恢复部分，至于能恢复几层决定于药剂的等级。如果你身上有不是很严重的战损，它虽然不能让伤口痊愈，但短期内能阻止伤势继续恶化。
关键时候，它几乎能当救命药用，所以它比解毒剂更让人疯狂，即便是最最基础款的复元剂，在林宝芝原来的世界，也价格不菲，底层普通人一辈子也就能购买个几支。
林老太今儿没有去上工，回到家时，她已经把午饭做好了。等林老爷子回来，三人一起用了饭，之后，林宝芝去炕上小睡了一会，没到下午通知上工的喇叭响起，院子里突然传来了大吵大闹，她缓缓睁开眼睛，惺忪了几秒，迅速恢复清明。
屋子里没有第二个人，林宝芝正在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听到外面林老太不敢置信的声音：“黄翠花，你说什么？你说你给宝芝找了婆家，那婆家今儿上门要认人？”停顿了一下，林老太的声音转为了气急败坏，“我真没想到你丧尽天良到这个程度，先前宝芝说你卖女儿，我没当回事，原来你真做了这等事，你怎么不把你自己卖了呢？”
林宝芝饶有兴味地眨了一下眼睛，该不会是黄翠花和黄老太想塞给她的男人找上门来了吧？
她想着，大大方方地走了出去，跟她一样听到动静出来的还有大房和三房的人，林三婶杨爱荷远远朝她露出个笑脸，林宝芝回笑了一下。院子里先前站着二房和林老太等人，另有三张陌生的面孔，一个年纪和林老太接近，面相刻薄，和黄翠花有点相像，想必就是黄老太，林淑慧的外婆。
另两个看着像一对母子，母亲长脸尖酸的长相，一看就难缠，旁边站着的儿子身量偏矮，但很敦实，黑红的脸庞上嵌着一双略微前凸的眼睛，上头满溢着凶光，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像在寻找什么东西。
林宝芝很快和男人对视上，男人眼睛上的凶光陡然泛滥许多，指着她毫无顾忌地问黄老太：“黄阿嬷，她是不是就是你介绍给我的媳妇？”
黄老太朝林宝芝看过来，眼皮动了几下后，肯定道：“对，就是她，你黄婶子的女儿。”她有好多年没见过林宝芝了，不过，黄翠花给她描述过林宝芝的样貌，说很瘦，这个看着就很瘦，应该错不了。
林老太怒道：“你个老虔婆胡说什么，黄翠花没同你说宝芝是我女儿，她给换包了的女儿，你们作不了她的主吗？”
黄翠花如果真心想给林宝芝找婆家，林老太没不乐意，可那男人一脸凶相，恐怕有打人的习惯，不是什么好婆家。
前几年，村东头就有一男人爱打媳妇，后头他媳妇受不了卷钱逃了，他没钱再娶成了光棍，这才罢休。那男人的眼神就和现在黄老太带来的男人有一丢像。林老太一眼就知不妙，黄翠花这是不想让宝芝好过啊，脑子里不经意就想起了前两天宝芝说黄翠花想卖了她的话，她那会没往心里去，这会心里酸极了。难怪宝芝要改户口关系，极力要和黄翠花划清界限。
“哈？”那边黄老太闻言愣了一下，不小心嘴秃噜了，说：“你知道了？”
黄翠花低着头，不知要说什么。前两天下雪，她回不了娘家，原本想着这两天找机会回去一趟，告诉黄老太给林宝芝找男人的事不成了，林宝芝不再是她的女儿，人又凶悍，已经不容她拿捏了。可她愣是想不到，黄老太居然堂而皇之地把那个男人带上门来了，一来男人就和他娘大声嚷嚷着要看媳妇，把林老太招了过来，弄得她连和黄老太私下说话通气的工夫都没有。
“好啊，原来你也知道换女儿的事，你们一家子都是黑心肝的人。”林老太怒极，转头对跟着出来又缩在一旁装木桩的林老二道：“这样的媳妇这样的岳家你还敢要吗？一会你就把你媳妇送回娘家，这样的女人咱林家供不起。”
林老二垂着头，没应话。他是很讨厌黄翠花，害他丢尽了脸，今早去上工，所有人都对他指指点点。但即使这样，他也没想过要把黄翠花送回娘家，衣服总是要洗的吧，饭总是要做的吧，炕总是要暖的吧……家里没个女人，怎么能转得开？
林老爷子彻底不指望这个孬种儿子了，他厉声对黄老太说：“我们林家的女儿轮不到你来做主，劝你从哪儿来的回哪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他没了林老二，还有其他两个儿子，好几个孙子，怎么也轮不到一个外来人来林家撒野。
黄老太对上林老爷子的冷脸，也有点怂，可是她不能退缩，她以为林宝芝的事是铁板钉钉了，就提前收了彩礼钱。结果这钱还没捂透，一晚过去不知道被哪个鳖孙偷走了，根本找不回来。男方一直催她要人，说见不到媳妇就去大队告她讹钱，当初给彩礼有立了字据，她逼不得已，不得不带人直接上了林家。
要是她现在退缩了，她去哪里找45块钱偿还？黄老太想着，恶狠狠地瞪了眼黄翠花，怪她没藏好秘密，又偏偏是这个时候没藏好，晚拖延几天也好啊，瞪完，她梗着脖子对林老爷子道：“亲家，你是不知道，早在先前，我女儿就给宝芝定了婚约，和大中的娘都过了八字了，现在哪能反悔啊？”
长脸女人听到这会，也听出个大概来了，不过，她对换女儿这些事一点不感兴趣，只想快点给儿子娶个女人回去，看到黄老太不断地对她使眼色，她了然道：“我不管你们什么换女儿不换女儿的，反正我儿子大中和你家的姑娘早早定了婚约，对了八字，彩礼我也给足了，今天你家不给我个说法，就算天王老子来了，老娘也不罢休。”
“什么？”林老太看向黄翠花，目光燃着熊熊大火，恨不得把她烧死，“你还收了彩礼？你赶紧退给人家。”
黄翠花呆住了，她没收彩礼啊？她眼睛不由自主地转向黄老太，黄老太心虚地偏了目光。好了，她这下明白黄老太为什么迫不及待带那个男人过来了，敢情是她收了彩礼。黄老太毕竟是她老娘，黄翠花迟疑了一下，没有拆她的台，说：“对，彩礼早收过了，也对过八字了。”
林宝芝冷笑了一声，刚想开口，院门从外面打开，林淑慧脸色难看地走了进来，左脚不自然地跛着，她看到院子里站了那么多人，惊愕地望向林老太：“奶奶，你们怎么都在这里？”
林宝芝注意到那个叫大中的男人看到林淑慧时，眼睛瞪得老大，眼珠子一转不转像被黏住了一样，一道道淫邪的光夹着凶光直射了过去。
林淑慧被看得不适，不等林老太说话，对男人娇斥了一句，“你看什么看。”
黄大中咧着大嘴，毫不在意地调戏道：“看你好看。”转头看向他娘，“娘，我要这个媳妇，不要刚才那个瘦巴巴的。”
长脸女人眯着眼睛打量着林淑慧，满意地颔首，“这个看起来确实比刚才那个讨喜有福气。”
黄老太扫了两眼林淑慧，就知道这个才是她真正的外孙女，忙道：“大中他娘，你弄错了，这个是我那被换了的外孙女，不是我和你说好的那个。”
黄大中反应极快，“所以这个才是黄婶的真女儿吧，那不是正好，我们先前定的就是黄婶的女儿，我不要假女儿，就要这个真的。”
林老太急走几步挡在林淑慧前面，简单同她解释了几句，让她赶紧回屋去，黄翠花收了人家的彩礼，人家就是占理的一方，不能简单把人赶走。
林淑慧傻眼了，黄翠花居然真的打算卖女儿？要是卖林宝芝她一点意见都没有，可现在林宝芝户口什么的，全转林老太这边来了，黄翠花根本没资格卖，说出去也不占理。那黄翠花执意要卖，只能卖她了，林淑慧气得要发疯，她一把推开林老太，怒视黄翠花：“你这个毒妇，我已经和你断绝关系了，你休想卖我，你要卖，就卖你自己，卖你儿子去吧。”
林老爷子不满地沉下眉头，“淑慧，你在说什么胡话？”什么卖儿子，儿子是能卖的吗？“你先回屋去，这里没你的事。”
林淑慧心情本来就极度的窝火，她今天早早和李健壮出门，就为了和俞洲平巧遇，可她找了借口在上辈子碰到俞洲平的地方等了快一个上午，腿站麻了，脸冻僵了，结果连俞洲平的半个身影都没看到。她不甘心，讨好李健壮，让他扶着她到处走走，主要往摆黑市的街道走，然后，差点被戴红袖箍的街道管理员当成投机倒把的抓了。
好不容易回了家，连口气都没歇上，亲娘要卖她，老爷子不说帮她居然还来凶她，林淑慧的脾气彻底收不住，冲老爷子大吼道：“我不回去，我回去了，我怕被爷爷你们卖了都不知道，反正你们有了亲闺女，已经懒得管我的死活了，你们巴不得我过得不如意。”
林老爷子被吼得差点站不稳，在林淑慧的心中，他和老太婆是这么不堪的人吗？
林老太用像不认识林淑慧的眼神看她，她之所以让林淑慧回去，是为了她好。那男人直勾勾盯她的眼神淫邪得很，连她这个老太婆瞅着都不舒服。可林淑慧非但不领情，竟怀疑她和老头子的真心，她心脏忍不住一抽一抽地疼。
不远处暂时没有发挥余地的林老三看自己媳妇在嗤笑，忍不住小声问，“你笑什么？”
“笑有人眼睛瞎，笑有人白眼狼。”至于谁眼瞎谁白眼狼，杨爱荷懒得明说。
黄大中默默地看着林淑慧大吼大叫，眼睛的淫光越来越盛，这样火辣的女人玩起来才带劲，也不知道把她调教得言听计从需要多长时间，一个星期，还是一个月？他越想心越痒，杵了杵他娘的胳膊，长脸女人随即道：“你们要吵晚点吵，我就想知道，我儿媳妇什么时候能过门？我们老黄家什么都准备好了，就等着接人了。”
林老爷子头转向黄翠花，“你收了多少彩礼？”
黄翠花自然是不知道的，黄老太替女儿开口：“45块。”
现在乡下娶媳妇彩礼大多20多块，少一点的10来块，再多点也就30多，少有人愿意给45块的，林老爷子震惊了好一会，严厉道：“退回去。”
黄翠花哪里拿得出这么多钱，求助地看向黄老太，黄老太强行镇定道：“给了彩礼就是定下来了，要不要退亲不是女方说的算的。”
黄大中附和：“对，我不要退亲，我只要媳妇，你们不给我媳妇，我就闹得人尽皆知，让大家都知道你们林家是不讲信用的人家，你们林家的女儿是和我有过婚约对过八字的女儿。”他冷笑，“我看看以后谁还愿意娶你们林家女，嫁你林家儿。”
这话不可谓不狠，林淑慧当下被吓到了，她是要嫁到高门去的，绝对不能担上这样的名声，眼睛左右看了看，忍着脚踝的疼痛跑到了淡定看戏的林宝芝跟前，指着她对黄大中大声道：“和你有婚约对八字的是这位，不是我，你们要娶就娶她。”
院子门在林淑慧进来后没有关上，已经有不少村民听到动静聚在那里围观看戏，一位平日对林淑慧颇有微词的姑娘道：“淑慧这样子太不厚道了吧，她才是黄翠花的亲女儿，她自己不嫁，想让宝芝代替她嫁，真自私。”
“谁说不是呢？再说那男人一直盯着林淑慧，应该也是想娶林淑慧，林宝芝太无辜了。”一位大嫂接着道。
另一位眼光毒辣的嫂子也开口了：“那男人和他娘一看就是个不好相与的，嫁过去日子肯定不好过。”她想了想，又说，“男人应该是名声不好娶不到媳妇，所以才愿意给那么高的彩礼的。”
“黄翠花太让我刮目相看了，哎，谁能想到总是装鹌鹑的人，心肠那么毒呢？先是换女儿，现在又是卖女儿，林家娶了她进门，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门风全坏了。”
“林文俊也倒霉，摊上这么个娘，以后想娶妻难了。”
众人一边津津有味地看戏，一边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路过的村民看到有热闹可看，想也没想凑了过来，没一会，林家大门口就围满了人，站前面的几个甚至被挤进了院子里。
林老太发现得太晚了，现在想赶人也来不及了，无奈地唉声叹气，恨自己当初瞎了眼，给林老二选了这么个糟心媳妇。
那边黄大中见林淑慧竟然不愿意嫁，怒气高涨，凶狠地瞪向黄老太，威胁道：“黄阿麽，你说说定的到底是哪一个？”
黄老太如何看不出他中意的是谁，一头是亲外孙女，一头是45块钱，她几乎没犹豫地选择了45块钱，只是刚想开口，黄翠花抢先了她一步：“是瘦的那个，我和你约定的是瘦的那个。”林淑慧再嫌弃她，也是她肚子里掉出去的肉，黄翠花舍不得她嫁过去受苦，说不定最后连命都赔了。
众目睽睽下，黄大中尽管诸多不满，也不敢强抢林淑慧，他忿忿地皱眉，看向林宝芝，“是你就你吧，我也不嫌弃，不过，你今天必须跟我走，要不然，我不仅要要回45块彩礼钱，你和——”他指向林淑慧，“你和她从今以后休想要有好名声。”
“我没有45块钱，已经花出去了，就算打死我也拿不出来，要还钱你们还。”黄翠花立刻说道。
林老太看出黄翠花是真的不打算掏出那45块钱了，焦急地看向林老爷子，“怎么办，老头子？”分了家，他们两老也没那么多钱，就算勉强向儿子们借钱，那林宝芝和林淑慧以后的名声又怎么办？
林淑慧使劲咬了一下舌头，让自己哭了起来：“爷爷，奶奶，你们难道要让我以后嫁不出去吗？”她一心想给两老施加压力，接着说，“我以后一定能嫁给大军官的，我不能现在坏了名声，求你们帮帮我，到时候，我会接你们到京都过好日子的。”
“那个知青以后会成为军官？”林宝芝突兀地开口。
林淑慧脑子来不及反应，本能顺着她的话反问，“你怎么知道的？”
未来京都的大军官吗？林宝芝笑了，能坐上高位的军人，应该不会脑残到看上林淑慧这种人吧？不过，也不排除色令智昏的情况，她用审视的眼神上下看林淑慧，想着毕竟林淑慧姿色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