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束身自修（1/1）

不被美色所迷，不受女人之欺。

转眼间，爷孙俩来这个城市两个多月了。李明清楚地记得两人刚下火车时的场景：匆匆忙忙的旅客，提着大包小包、推着行李箱，奔向这个城市的角角落落。他们有些是功成名就的成功人士，衣着得体，眼神里透露出骄傲和自信，但也难掩旅途的疲惫；他们有些是落魄凄凉的失意人士，畏畏缩缩，充满了对未来的焦虑与迷茫；他们有些是不知悲喜的普通人，蝇营狗苟，裹挟在人群中，像浮萍一样随波逐流。

那一刻，李明平生以来第一次拷问自己：生命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意义在于先坠入深渊，然后向死而生，拉宽生命的长度？

意义在于先浑浑噩噩，然后奋发图强，增加生命的厚度？

意义在于先命途多舛，然后回归平淡，洞悉生命的本质？

亲情、友情、爱情，它们究竟在我们的生命中担任怎样的角色？

家庭、事业、婚姻，它们就是我们生命的调味品，还是必需品？

自己身败名裂、有家难回、流离失所的原因，究竟是自己的性格缺陷导致的，还是人心的险恶和人性的黑暗导致的？

自己忍辱负重、卧薪尝胆、苦练牌技的动力，究竟是源于自我意识的觉醒，还是被现实逼得走投无路后的无奈选择？

自己所处的境地，究竟是环境的束缚，还是认知的局限？

一刹那恍惚，他蓦然发现这个世界就好像是一个游戏副本，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游戏角色，从新手村一路升级，然后杀怪、打BOSS，接着爆装备，最后游戏结束。只是游戏可以重来，生命只有一次而已——如此而已！

那么，及时行乐和“枯灯古佛”不就成殊途同归了吗？因为，我们每一个人的生命都只有一次，我们都会从来处来，到去处去。

或许，恰恰正是因为此，李明走向了极端。

他可以忍受父母失望的眼神、别人的冷眼与嘲笑，却无法忍受被女人伤害和辜负；他可以忍受自己躁动的心、蓬勃的欲望，却无法忍受面对面的诱惑和勾引；他可以忍受贫穷、苦难，却无法忍受机械化的重复和平淡。

两个多月的时间，他融入了环境，却被环境悄然改变了；他融入了群体，却被群体不知不觉地同化了。

一次次熬夜去玩牌，收获的不是开心和愉悦，而是空虚和落魄。

一次次开心去试钟，收获的不是兴奋与激动，而是疲惫和麻木。

——掏空自己的，又何止是美色？

在一次试完钟后，突然间觉得索然无味的李明，回家后决定向小爷坦白，就像他当初向父母坦白一样。

他蜷伏在沙发中，眼窝深陷、眼袋漆黑、眼神空洞，就像被抽走了灵魂的布偶一样，软塌塌地倚在沙发上，生气全无。他的头发凌乱不堪，乱糟糟地蓬在头上，就像一个逃兵，刚从战场上归来。他的嘴唇干裂，蜕掉的皮，就像纸屑一样粘在嘴上，显得愈发憔悴。他的整个神态和表情，充满了深深的疲惫和失落，失去了往日的光芒和活力。

小爷坐在对面心疼地看着他，没有斥责，没有失望，只有深深的爱怜。

良久，他才开口道：

“美色这一关，向来难过。从王侯将相到凡夫俗子，几人能看破、看透？喜欢美色本身没有错，就和我们喜欢美食、美酒、美景一样，美好的东西，我们凭什么不能喜欢？只是，美好的东西通常都是短暂的，你看那烟花，何时能在夜空中常开不败？欲望是一头猛兽，不要刻意去打压它，压死了就没动力；也不要一味地放纵它，当心被反噬。很多时候，喜欢不一定非要占有，当你以一种欣赏的眼光去看待时，是不是就减少了失去时的痛苦了？”

“意义本身就是一个没意义的词，我们呼吸、吃饭、睡觉需要意义吗？如果真的强行给他加一个条件，那么我觉得意义在于活着，活着的意义在于好好活着！咱爷孙俩大老远地跑这里来干啥？又有啥意义？我再怎么折腾，也活不了几年；你再怎么拼命，结局还是和我一样。你若是钻牛角尖，那连活着都没意思了。”

“选择没有对错，错的只是过程和结果。和尚选择去念经，结果吃肉搞女人，他能有什么好结果；普通人在家与人为善、一心向佛，他又何必去寺庙？既然选择了，就要沿着按照正确的道路走下去，就好似你今天穿白衬衣一样，既然选择了穿白衬衣，那么就从第一颗扣子扣好，若是不想扣扣子，那从刚开始就选择穿T恤好了。”

“欲望是一把双刃剑，女人也是，你要学会利用他们，而不是被他们伤到自己。”

那个凌晨，小爷说了好多好多，李明大都记不起来了，但“你要学会利用他们，而不是被他们伤到自己”这句话，却被他牢牢记住了。

从这天开始，李明逐渐恢复了往日的生活节奏，跑步上下班，与酒色保持距离，束身自修。渐渐地、渐渐地，李明又容光焕发起来。

一天下班去棋牌室，路过其他房间的时候，李明发现徐蕾和几个人在里面正在玩牌，他终于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不动声色地每一场、每一局赢一些，既不做赢得最多的那个，也不做赢得聊胜于无的那个。

——他需要积累自己的本金！

忽一日，李明在走廊碰见徐蕾，客气地跟他打招呼道：

“姐，好久不见！”

徐蕾没好气地回道：

“是好久不见，听说你都把咱花都的女人睡遍了，时间都花在了床上，哪还有空见你老姐？”

李明挠挠头道：“你净听他们胡说，你弟是那样的人吗？”

徐蕾恼怒地说道：“让你和阿东保持距离，你偏不听，结果他拉你下水，给你弄的一身腥。给我这个当姐的都搞得难为情，我迟早要把你开除掉。”

李明死皮赖脸地哄道：“好啦，别生气了，有空我陪你打麻将，好吗？我给你点炮！”

徐蕾疑惑地问道：

“你是怎么知道我打麻将的？”

李明笑道：“你经常去棋牌室，我经常也去。怎会看不到？”

徐蕾恍然道：

“原来这样呀！不过，我不是经常打，只是客户或朋友喊，偶尔玩一会，消磨一下时间。”

李明一听，心中不禁窃喜！徐蕾的客户，那不用说，大都是老板；而她的朋友，除了管理层之外，几乎都是妈咪。这不就是他苦苦找寻的“大鱼”吗？

于是，李明故作镇定地说：“下次姐姐一定要带我去见见世面！”

徐蕾刚想答应，却突然想起他们玩得比较大。所以，她劝道：

“出门在外挣俩钱不容易，不要都输在牌桌上。”

李明则是回道：

“最近赢了点钱，准备送给姐姐花！”

徐蕾被李明撩得心花怒放，心想着酒品和牌品能见人品，于是就答应下次有牌局就叫他，而她也确实想看看这个人的牌品（人品）究竟如何。

熬了这么久，李明的机会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