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真正的朋友(1/1)
回想起今日发生的事情,他依然觉得是在梦里一般。
从小到大,那些刺耳的话他不是没有听过,每次他都是一笑而过。
但是今日从冬姑嘴里说出口,那个,他视为好兄弟的人,似乎在把他当傻子。
那种被背叛的感觉,就像一把利刃扎透他的心,疼痛难忍。
身边的人似乎感觉到他的心绪变化,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
她的手很小很细,拍在胳膊上的力道很轻很轻,却重重地敲在他的心头。
罗立强又想到了自己的家人,想到了心疼他给他夹许多菜的外婆,想到了平日见到他就会训斥他却要为他讨回公道的舅舅。
想到了眼前这几个想着法夸他安慰他的家人们,眼睛里好似有什么东西要掉出来。
罗立强望着灶膛里那火红的光,把眼睛睁得最大,想要让那火热把眼睛里的东西烤干。
回过头来看自己这十几年的种种,觉得别人说的也没有错,他就是荒唐了这么多年。
忽地抬手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满厨屋的人被他这一举止吓了一跳,皆惊愕地看着他。
罗立强扯了扯唇角:“我这些年真不是个东西。”
王冬初率先反应过来:“知道就好。”
知道反思自己,这是个好现象。
王冬初趁着这个机会,表达了下自己的态度:“丑话说在前头,你若还像从前那样抓猫逗狗、调戏人家小姑娘、浪荡混日子,那我就该把你逐出家门为老罗家清理门户了。”
王冬初的声音很轻,还带着点笑意。
“娘,您真舍得?”罗立强表示自己不相信。
王冬初淡然道:“有什么舍不得?没有了你,我还有你大哥和三弟呢?再不齐,我有手有脚能养活自己。
你们的爹说了,人活一世,活的快活、活得舒心才是最重要的。
他说了,在世的时候就不应该顾及你们是他的儿子、顾及你们年纪小而手下留情,反而让自己各种生闷气,他现在可后悔了。
你们爹还说了,若是你们再惹我生气了该打打该骂骂,有他给我撑腰呢。”
张红花:“......”
王阳:“......”
罗立新三兄弟皆惊恐地看着王冬初,试图从她的脸上看出开玩笑的成分,然而并没有。
三个人回想起小时候被自家爹痛打的情形,又想起前段时日在梦里被自家爹追着打的情形,整个人都不好了。
罗立新也不收拾他的工具了,连忙发誓:“娘,今后您让儿子往东走,儿子绝不往西踏一步!”
睡梦里再被追着打的经历,他再也不想感受一遍了。
罗立升紧随其后:“娘您说太阳打西边升起就绝对不可能从东边出头。”
罗立强直接离开王冬初的身旁:“娘,我改,我一定听话,您别让爹再来我梦里了。”
再来一遭,他怕他睡个觉都得躺在床上三天下不来床。
罗立新和罗立升同样一副心有戚戚的样子,王冬初心下好笑:“......记住你们说的话。”
不知道谁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其他人对视一眼,大笑开来。
夜里,张红花和罗立新并排躺在床上,张红花睁着眼睛问身后的男人,“你说,娘说的那个真正的朋友到底是什么?”
张红花想了想,自己长到十来岁,好似没有什么真正的朋友。
她爹娘在村里的名声不太好,再加上家里的活儿多,自己在村里也没有同龄的人找她一起耍。
罗立新想了下答:“大概是像我和立山那样的吧。”
“立山和你可是堂兄弟。”张红花咕哝道。
罗立新:“那娘也没有说堂兄弟不可以当朋友吧?你看我和立山,两个人自小穿一个开裆裤长大的。
一起去摸鱼,一起上山砍柴,一起出去做活儿,连成亲都是一前一后。”
“哦,还有一起打架一起逃课。”罗立新又加上两句:“就是这种我事事想着你,你事事带着我的,就是好兄弟好朋友吧。”
张红花罗立新口中的立山是罗家大伯的儿子,和罗立新同岁,自小感情好的像是亲兄弟,属于每日不见面就想得慌的那种。
这不,又听见自家男人在那里怀念:“唉......也不知道立山什么时候回来,我都好些天没有见过他了。”
张红花在黑暗中翻了个白眼,“立山去服徭役了,算算时间也快回来了。”
邵安县会在每年的秋收后开始为期一个月的服徭役行动。
张红花:“你以为别家像娘一样心疼你们呢,那二两银子说给出去就拿出去了。”
服徭役辛苦,吃不好睡不好不说,做的慢了的,还得挨鞭子。
每年都有因为服徭役而死掉的人,官府不把平民百姓当人,把人当牛使!
不对,牛都比人金贵!
若是心疼家中的孩子,或者像是那些有钱人家,就会拿出银子来替代服徭役。
婆婆哪个儿子都心疼,不舍得他们去受那个苦,都不带犹豫就拿出了二两银子。
另一边,罗立升的屋里头。
王阳再次翻转身子,终于引得罗立升不满:“你是在烙饼吗?”
王阳睡不着,索性坐起身来:“我在想小姑的话......我忽然觉得,小姑说的那些个话,怎么说呢,我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罗立升平躺在床上,双手很是规矩的搭在被子上,睡姿很是齐整。
双眼望着屋顶,浅声开口:“其实很简单,道不同不相为谋。”
王阳忽地瘫倒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声音幽幽:“那么,究竟什么是道呢?”
罗立升不答,什么是道呢?
他也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