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渣爹（1/1）

就这样，黎信舟握着秦芷的左手，一路沉默地开车回了苏城。

回到家，秦芷失眠了。内心很复杂。要重新接纳黎信舟吗？会再次分道扬镳吗？不接纳的话，就只能辞职离开才能摆脱他，可是自己很喜欢现在的工作，怎么办？彻底割舍黎信舟，能做到吗？怎么会有点舍不得呢？

4月3日，正在开活动预演会的秦芷接到母亲秦清的电话。“你爸在连城死了。公安局查到我的电话，让我通知你们姐妹去给他料理后事。你姐姐现在国外，只能你去了。”

秦芷不得已只能向黎信舟请假，“我的渣爹死了，我要去外地给他料理后事。”

黎信舟问：“是得急病吗？”

秦芷一脸嫌弃地说：“车祸。我期盼他死得远远的，这一次真的死得远远的了。可是，没想到居然还需要我去给他收尸。”

秦芷无奈道：“我要离开一周。”

黎信舟合上笔记本电脑，“我陪你一起去吧。”

秦芷和黎信舟当天下午便赶去了连城，火速料理周永章的后事。在公安局拿到事故鉴定书的那一刻，警察问：“案子你们打算怎么了结呢？肇事者想要私了。”

“要求对方支付丧葬费吧。其他刑罚，一律依法办案。不接受私了。”秦芷安静地回答。

警察拍了拍秦芷的后背，“你不要太过悲伤，好好办你爸爸的后事吧。”

秦芷立马否认，“不，我并不悲伤，但是我现在也高兴不起来。”

晚上，秦芷坐在窗边，盯着天上的月亮，一动不动。秦芷在慎重地思考如何安葬周永章。

黎信舟问：“想好怎么安葬他了吗？”

“没想好。”秦芷继续说道：“你知道吗？我快20年没见过他了。这些年，我陆陆续续听到过关于他的传言。当年他遗弃我时，黄婷婷又怀了孕，那个孩子后来生下来了，居然又是个女儿，他三更半夜把那个婴儿扔了。婴儿是被活活冻死的。黄婷婷跟她鬼混了5年后，就把他踹了，转头傍了个家具厂老板，还带走了他们的女儿。他人品不好，但是做衣服的手艺很好，能挣钱，后面又陆陆续续找过N个女朋友，正经的，不正经的，都有。50岁那年，找了个20多岁的女朋友，女朋友给他生了一个儿子，要求他把所有财产都转移到她的名下，才跟他结婚。结果，当他把财产转移过去后，对方却告诉她，那根本不是他的儿子。他就这样被骗光了钱财。你说，这是不是善恶终有报？”

黎信舟没有回答。只是安静地听秦芷说话。“如果他没死，我其实很想问问他，知道奶奶的坟头朝哪个方向吗？是否每年祭拜奶奶？这么多年，我很费解，我的生命中怎么会有这么无情、冷漠的人。他不配为人子，不配为人父。我原想，惟愿此生，不复相见。如今，他死了。我的愿望实现了。”

第五天的时候，秦芷捧着周永章的骨灰走向海边，然后把周永章的骨灰全部洒进了大海。

秦芷从不敢认真去回忆小时候，小时候的回忆曾经让秦芷痛不欲生。秦芷想让自己阳光、快乐地活着，她不想自己在回忆中崩溃，所以她选择冷心冷眼看世界。

关于周永章，她用了20年才让自己提起他不再流泪。当年被遗弃的那天，秦芷就告诉自己要一辈子忘记这个人。从那以后，她不允许任何人在她面前提起周永章。碎嘴的三姑六婆说秦芷不应该绝情，说秦芷永远无法否认血脉。其实秦芷比任何人都渴望亲情，但是她怕了，惧了，不想再变回那个被周永章左右情绪的人了。

秦芷很开心这个人终于从世界上消失了。

秦芷站在海边自言自语：“即使买块墓地，也无人会去祭奠你。你这辈子造的孽，从你死去的这一刻，结清了。今日，你复归大海，我们不再纪念你，也就不再恨你了。愿我们活着的每一个人，都能从此收获幸福、快乐。”

黎信舟默默地站在一旁，搂着秦芷的肩。秦芷回过头来，说道：“黎信舟，陪我去祭拜一下奶奶吧。”

黎信舟问：“你知道她葬在哪里吗？”

秦芷无可奈何地说：“不知道诶。我只知道她葬回了乐清镇周永章的老家。我4岁离开那里，便没有回去过。小孩子能有什么记忆呢？我只记得门口有棵杏树。其他记忆全无。我们去找找吧，找不到也没关系。反正这么多年，我很少梦见过奶奶。奶奶应该也不在意我是否去祭拜她了吧。只是可惜，我已经有能力买红宝石戒指了，奶奶早已不在。”

黎信舟陪秦芷回到了乐清镇。黎信舟问：“你要不要问一下你妈，她肯定知道周永章的老家在哪个位置。”

秦芷说：“不要问她，我们就自己找，找得到，找不到，都没关系。我只是了自己一个夙愿。”

秦芷模糊记得老宅周围人家都姓周，于是向镇上的居民打听有没有周姓聚落。镇上居民说，镇外有个周家院子，是清朝嘉庆年间迁来的客家人，那里都姓周。周家院子其实是个村。走进周家院子，就可以明显看到几个土楼。秦芷对土楼没有印象，她有限的记忆里周家老宅应该是独门独户，于是围绕周家院子转了1天，终于在一堆废墟面前看到一棵杏树。

周家老宅早已全面坍塌，荒草丛生。只在草缝中依稀看到几个墙垛。门口的杏树，已经长成参天大树，杏花正开得热闹。这么一衬托，更显得老宅的凋敝。

村民看到杏花树下的秦芷和黎信舟，问他们要去哪户人家。

秦芷说是远房亲戚，偶然路过，顺道过来看看，并趁机找周围的邻居打听奶奶的坟头。打听了很久，都无人知晓。最后是一个80岁的老大爷想起：“那个老太太的的后代可能死绝了。那个老太太葬回来这么多年，没有人回来祭过祖。”

秦芷腹诽：对呀，死绝了。自己都改姓秦了。

老大爷继续说：“前几年修公路，铲平了一些无人认领的坟头。其中包括那个老太太的。”

秦芷没想到善良的奶奶，最后会尸骨无存。秦芷回到杏树下，呆坐了很久。“黎信舟，你知道吗？其实我比任何人都冷漠、绝情。”

黎信舟说：“不，你比任何人都长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