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连个摔碗烧纸的都没有（1/1）

我把大学录取通知书递给妈妈，妈妈眼皮都不动一下，冷冷地说：“家里已经给你读完高中，大学你就别去了，钟锦愿意娶你，我瞅这后生不错，嫁到钟家，不用出去打工，还能吃香喝辣的，挺好。”

钟锦是村里钟屠夫家大儿子，也是我的青梅竹马，我们同龄，从小一起长大，一起上学。

钟锦不帅也不丑，一米八五的大胖子，虎背熊腰，像个巨人，平时一头两百多斤的猪，他一个人就能扛起来，利落地扔案板上，手起刀落，一声吆喝，大家就聚到他面前割猪肉。

唯一不足的，他小时候被一头凶猪扯下来一块头皮，后来那里毛发不长，他就剃个光头，露个大肉疙瘩头。

我爸妈觉得我们两个绝配，尤其是稀罕他能干活，钟锦没提亲前，他们就幻想着女婿是钟锦。

我弟弟手无缚鸡之力，如果钟锦是他们女婿，农忙的时候，钟锦就可以回娘家帮忙抢收稻谷。

所以，钟锦提亲，简直就是瞌睡送枕头，我爸妈觉得祖坟冒青烟了。

我适时泼他们的冷水：“可是算命的不是说，让我一生都要童子身吗？怎么能结婚？”

我奶奶不屑地说：“这也是为你好，你也没几年活头，还不如成亲生娃，省得到死都是老姑娘，以后我们这些祖辈父辈都死光了，你在阴曹地府里，连个摔碗烧纸的都没有。”

她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我只好跟我爸说：“爸，我想读大学 ，我读大学后，放假也能干地里的活，大学毕业，挣钱给你们还债，还能帮衬弟弟妹妹。要是我嫁出去，就是别人家的，你们不是亏了吗？”

我妈：“你花钱读那破书有啥用，老实嫁给钟锦，换个万把块彩礼，我和你爸老了，平时农忙，钟锦还能过来帮忙收稻谷。”

我扑通跪在爸妈面前，坚定地说：“爸爸妈妈，我这一辈子活得不如一条狗，但我也是你们的孩子，我从小到大，从没有求过你们任何东西，现在，我只想读大学。如果你们不让我读，我就告诉钟锦，我是童子命格，告诉他们钟家，我是短命鬼。”

我是童子命格的事，只有家里人知道，他们默契地守口如瓶，他们怕大家把所有不好的事都怪在我身上，连累他们。

其实，我不讨厌钟锦，他在我心里是很重要的朋友。

因为我不能见佛像，所以我心底还是相信算命的说的话，我不能害了他。

钟锦不嫌弃我的伤疤，有小孩欺负我，他就揍人家。虽然我的疤痕吓人，却从来没人敢惹我，大家都知道我有钟锦撑腰。

他只给我一个人做弹弓，好吃的都留给我，帮他爸卖完猪肉，总来帮我干农活，我们一起爬过树，摸过田螺，割过猪草。

这么多年，家里都没有让我吃饱饭，都是钟锦偷偷给我送吃的。

我不想害钟锦变成鳏夫，还要骗走他们家攒下的彩礼。

“你这短命鬼，早该一出生就把你扔尿桶里溺死！”奶奶一听我这么威胁他们，破口大骂，还跳上来掐住我脖子。

我闭上眼任由她掐着，虽是老人，但她常年干农活，我的下颚骨生疼，窒息感很快就袭来，罢了，就这样吧。

我的脸凉凉的，我还是没坚持住啊，居然在他们面前流泪：“掐死我吧，把这条命还给你们。”

许是我的清泪渗入奶奶的手缝，许是看我被掐得窒息到满脸紫红，眼神还是坚定地盯着她，奶奶的手终是松了。

她呲牙，烦躁地推开我，转身进屋，过了一会，便听到奶奶抽了一张草纸擤鼻涕的声音。

爷爷瞪我一眼：“钟锦多好的条件，还配不上你吗？读个P大学，谁给你读，你一分钱也别想拿。”

最后，全家都妥协，委婉地跟钟家说，说我想读大学，大学毕业后再考虑成亲的事。

钟锦也很执着，跟我爸妈表态：“晓晓想读大学也行，反正她才18岁，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我们可以先定亲，定了亲就是我们钟家的人，大学她也可以上，以后学费，生活费都由我老钟家出。”

我爸爸高兴地拍着钟锦的肩膀：“这个感情好啊，都是一家人嘛。”

爷爷奶奶，妈妈都惊呆了，特别是奶奶：“这短命鬼真是走了狗屎运，连读大学都有人供着，还不影响定亲，这样的姑爷去哪里找。”

哎，钟锦这憨货，我都救了你一次了，你还巴巴地来我家当冤种。

我在家里没有话语权，我又不能告诉钟锦我拒绝他的原因，为了不让钟锦当冤种，我打算离家出走，不能让钟锦花冤枉钱娶我。

我还没离开家，钟家出事了。

钟锦知道他父母不喜欢我，所以他打算把他家房子后面的小山坡推平，盖一栋小洋楼，作为我和他的婚房，我们婚后单独住。

这小山坡是几年前买下来的，钟家盖了猪棚，一直在养猪，钟锦打算定亲那天把猪都宰了，留地盖房。

我准备离家出走的那天，忽然下起了大暴雨，我的离家出走计划，就这样耽搁了。

这场暴雨连续下了两天，还发起了洪水。在洪水中，那个山坡发生了土崩，露出个棺材来。

农村人特别忌讳这些。

钟锦妈妈哭嚎着：“一个丑八怪还要给18万8的彩礼，老天爷都看不过眼了，选定盖婚房的地儿，都冒出这么个晦气玩意，就这样还不肯退亲，我做了什么孽啊，养了个大傻儿子！”

我和所有人一样，才知道钟锦打算给我18.8万的彩礼。

我们这边一般人家的女孩，彩礼都是2万8。

去年村长家嫁女儿，彩礼收了8万8，轰动了整个村子，这也是村民们见过最高的彩礼。

像我这么丑的，我妈的心理价位，就8888到一万块这样，她从来没想着我有那么高彩礼，她们主要是想绑牢钟锦这个人，以后给他们做免费劳动力。

所以，18万8的彩礼，比山坡冲出棺材的事还要轰动。

也不知道棺材是谁家的祖坟，谁也不敢轻易移动处理。钟锦只好带人重新把棺材盖上，盖土前还烧了香，摆了祭品，并且承诺不在这里盖新房扰了它们。

哪知那棺材年久腐朽，被新土一压就塌了，更奇怪的是，里面居然有三副人骨，一大两小。

村里有见识的老人看了，说估计是以前地主的墓，都说以前的地主有钱，去世会买穷人家孩子陪葬，一般是童男童女陪葬，好下去有人照顾服侍。

钟锦从小随他爸杀猪，心硬，平时就天不怕地不怕的，也没在意，招呼大家继续盖完棺材就都回家了。

但那天晚上出了怪事，钟锦她妈半夜老是听到稀稀噔噔的走路声，而且隐隐约约夹杂小孩的哭声。

钟锦她妈吓坏了，整个人蒙着被子，也是奇怪，明明包裹得严严实实，但总有阴风能吹进来，那种感觉就像有什么东西化作风，在抚摸她的身体。

她妈妈当天就吓病，床都起不来，村里老人也很害怕，就怕棺材里的玩意出来害人。

刘艳花的奶奶坐在钟锦家说：“我看就是你们家，跟元家那恶鬼一样的丑丫头定亲，惹来的不干净的东西，兴许退亲就好了。”

钟锦的妈妈深以为然。

刘艳花虽然长相普通，但是丰乳肥臀一副好生养的身子，钟锦妈妈早早就想定她做儿媳妇，可惜钟锦执念在我。

钟锦不怕这些污秽东西，他又带了东西去祭拜，烧了一堆纸钱，跟那棺材说：“别再来打扰我的家人，不然我就拿我的杀猪刀砍了你这破棺材，拆了你们的骨头喂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