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新的道路（1/1）
谢意离开后，慕云曦和仍坐在软榻上未起身。
少女面容恬静、肩背瘦削、青丝垂落至腰际，好似一幅安谧空灵的画卷。
慕云曦和微微侧头，便见樱桃站在屋子角落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从谢意二人进屋起，樱桃就静候在一旁，但她那饱含期待的炽热目光，慕云曦和想忽略都难。
见慕云曦和如往常一般安静地看向自己，樱桃心中一叹，眼角微垂，走上前去。
——“公主该安寝……”
——“我恢复神志了。”
两道声音同时在屋中响起。屋内静了一瞬。
直到油灯发出一声轻微的噼啪声。樱桃才忽然如梦方醒。
“公主，您刚刚说什么？”樱桃走近一步，死死盯着慕云曦和的眼睛。
“谢意请异士治好了我。你从刚才起，不就一直在期待这个吗？”慕云曦和眸光中带着暖意。
“公主……”
樱桃轻轻唤了一声，泪珠随之滚落，泣不成声。
慕云曦和起身将她搂进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
“公主，若是婉嫔娘娘还在，她一定会无比欣喜的。”
樱桃抹了抹眼泪，目露追忆。
“虽然公主的病是从娘胎里带出的，但娘娘一直期待着公主好起来，经常抱着公主唱歌、读诗。”
慕云曦和道：“从前我浑浑噩噩，记忆十分模糊，你给我讲讲以前的事吧。”
“樱桃本是罪臣之后，是娘娘让秋水姑姑把奴婢从宗人府中捞了出来，还教奴婢读书。
一直到昭平九年，那一年不知发生了何事，婉嫔娘娘被皇上褫夺封号，贬到了秋岚院。”
樱桃用手背抹了抹眼泪，声音有些发涩。
“自那以后娘娘身体越来越不好，次年便故去了。此后是秋水姑姑在打理秋岚院。
谢神医先母是婉嫔娘娘的姐姐。三年前谢神医回京后，得知婉嫔娘娘故去的消息，便不时暗中照弗公主。”
“秋水姑姑呢？”
樱桃哽咽道：“去年十二月，秋水姑姑身染恶疾而亡。”
“我娘和秋水姑姑，葬在哪里？”
斯人已逝，慕云曦和唯一能做的只有帮她们看看陵墓风水，让她们走得安宁些。
“娘娘不能葬入皇陵，当时我们都无法出宫。是秋水姑姑几乎花光积蓄托人安葬的。
后来秋水姑姑去得急，没来得及告诉奴婢娘娘葬在何处。而秋水姑姑身为弃奴，又是染病而亡，被宫中侍卫一把火烧掉了。”
“都是奴婢无能……”樱桃哭得哽咽。
慕云曦和将手轻轻搭在她的背上，掌中散出些许元力，为她理顺气息。
“不是你的错。”慕云曦和坚定而温和地道，“有我在，以后不会了。”
“……”
月上梢头，屋中的一豆烛火恍若天际的星子，晦暗而悠远。
听着这些旧事，慕云曦和忽然觉得，这具身体虽然经历坎坷，却也承载了很多爱意，明明不曾经历，她却有些感同身受。
不甚圆满的明月披着缥缈的云裳，行走在黯淡的天幕上，也行走在旧日的光阴之中。
夜，便这样过去了。
第二日卯时，慕云曦和刚运行完一个周天，那片星空忽然再次在识海中铺展开来。
慕云曦和回过神时，那枚泛着青芒的黑色棋子已来到慕云曦和身前。
慕云曦和抬手一碰，棋子如同气泡般碎裂，其上的青色光点逐一飞入慕云曦和气海中化为元力，气旋的大小瞬间涨了一倍！
慕云曦和急忙内视，并没有发现这些光点对自己的身体有任何损害，增长的元力反而比自己修炼所得要凝实百倍，瞬间打通了一大截灵脉。
直接从奠元一转初阶突破到了奠元一转中阶。
玄士开辟气海称为奠元，每打通一道灵脉周天循环，修为晋升一转，每一转又分初、中、高阶。
元力的纯度也会不断上升，突破奠元三转，气海凝聚为丹田，突破奠元六转，丹田凝结为紫府，而当奠元九转圆满，据说就有冲击人体至高秘境、以身证道的可能！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这日午后，谢意再次来到秋岚院。
慕云曦和看他眉间似有隐忧，问道：“可是兰叶的事有了变数？”
“正是。”谢意点头，正色道：“晦离来信，今晨卯时一刻，那妖物在诏狱中自尽了，尸身已经被陛下下旨焚化。”
“确定死了吗？”慕云曦和看起来并无多少意外。
“晦离亲自带人做的尸检，除了尸体格外干枯外，和寻常亡者无异。”
慕云曦和点点头，看来那个泛着青芒的棋子，代表的正是这个妖物的存在。
如果不是因为她找出了真相，妖物不会被季昉严加看管以至于走投无路。这妖物也算间接因她而死，所以她受到了青芒馈赠。
看起来，这是一条修行的捷径呢！
但她此时心中并没有那么轻松，她如今修为太低，能施展的手段有限，实在有太多事情力不从心。
“以那妖物的道行，不应该有金蝉脱壳的本事，它应该已不在人世了。”慕云曦和沉吟片刻，皱眉道，“但也不排除它是否使用了什么血祭秘法向幕后之人传递了信息。”
谢意温和道：“世事难料，无非是遇一关过一关，不必太担心了。不过这宫中看来也不太平了，还是要找机会尽早离宫才是。”
入夜。
樱桃端着清水和布巾走进屋里。
“公主，奴婢服侍您洗漱吧。”
慕云曦和收势，淡淡道：“先把东西放在一旁，过来坐下，我有话对你说。”
“是。”
“昨夜之前，你从不自称奴婢，如今这是为何？”
樱桃从凳子上起身，跪下行了个大礼，道：“是奴婢僭越了。”
“我并非问责于你，起来说话。”
樱桃站直了身体，垂着头道：“公主从前有时会重复亲近之人的词句，娘娘便特许奴婢以‘我’自称。如今公主痊愈，自然得尊卑有序。”
若是公主学着她自称“奴婢”，那可就太过失礼了。
“我需要的，是下属而非奴仆。何况我把你视为同伴，你不必把自己视为奴婢。仍同以前一样便好。”
“这……”樱桃面露犹豫。
“怎么，你听我娘的话，却不听我的话？”
“是，公主！”樱桃果断道。
“我如今蛰伏于这深宫之中，只为图一个清净的成长空间而已，总有一天是要走出宫帷的。这尊卑之别，于我而言不过云烟。”
樱桃呆呆望着端坐在榻上的少女
月华轻吻着她的发丝与半边脸颊，慕云曦和一袭素色中衣慵懒随性，精致的面容自信而淡然，语气中是她从未奢望过的自由。
樱桃忽然觉得，在她暗淡的人生图景中，好像终于有一条道路被强势开辟出来，延伸向无尽的远方。
“樱桃愿追随公主！”情之所至，不由脱口而出。
慕云曦和淡淡一笑：“好，我传你一段口诀，你听好了。”
慕云曦和配合手诀，将《缘法卷》前几章细细讲解。
《缘法卷》是她家传的修炼功法，她从前就已熟读过无数遍，数日前感知到天地中的“炁”以后，她很快摸到门路，引草木生气入体，在体内储存为元气。
所谓“炁”乃是一个统称，元气是由其他天地之炁转化而来的，天地之间有很多其他类型的炁，比如后土地气、晨曦炎气、月华幽气、帝皇龙气……
“我讲的也只是我自己的理解，最终还得靠你自己去悟。七日后我会考校你。”
慕云曦和这几日不但修习心法，也开始修习身法。
她的身体太弱，速度和力量都逊于旁人。而玄术的施展需得以体内元气为本源，她修行日短，积累不够，威力有限。
但慕云家所存的典籍中，有关古武的记载并不多。
到了约定的第七日，东方既白，晨曦初露。
为了让樱桃更好地感触天地之炁，慕云曦和让人抬了把梯子，两人爬上屋顶。
慕云曦和示意樱桃开始。
樱桃五心向天，忐忑地运转心法，慕云曦和闭目感受空气中涌动着的气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