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笔试第一！（1/1）
连绵的阴雨下了好一阵子。
直至临近黄昏，层峦叠嶂般密集的乌云缓缓拨散，略显昏沉的阳光透射到淋漓如镜片的地表，腾起一片朦胧的雾气。
空山新雨后的江南水乡，弥漫着夹带草木涩香的清新，市职中大门内已响起鼎沸的声响。
初闻声，旋即见人。
涌动的人潮滚滚而出，守候在外紧张的家长们心弦也随着波动起伏，来往的车辆灯影交错，染得这条不太宽敞的街道五颜六色。
陆疆走出了市职中，扭头大致扫了一圈。
杜其锋的身影已隐匿在茫茫人海之中，那个如丁香花般待放的女孩，也不见踪影。
莫名的，他的内心升起一丝失望。
可很快，这丝失望便被兴奋冲散。
陆疆攥紧了拳头，回头深深看了眼市职中的考场大门。
那里，庭院颇深，廊道如犬牙交错，普通人难以窥见一斑。
操场上飘扬的五星红旗，猎猎作响，恍若在奏响高昂的前进曲调。
这一刻，陆疆隐隐有种感觉。
仿佛那象征权利的神秘一角，已如少女般，羞涩地向他掀起了裙摆。
无他。
实在是他对这一次的发挥，非常满意。
行测与申论，在二世为人且做好充足准备的陆疆面前，可以说是手到擒来。
甚至，如果不出意外，他将会是这一年昭陵市的笔试总分第一！
这样的成绩，再加上他名牌大学毕业的身份，只要在接下来的面试稳住，便能顺利进入市政府办公室。
周铁民早已如丧家之犬般逃离此处，市公安局也调派了其他民警前来维持秩序。
陆疆走过闪烁着红蓝灯光的警车，嘴角微微一抿。
他知道，这并不意味着结束。
得罪了杜其锋，周铁民的政治生涯将会受到相当大的冲击，毕竟，省报大名鼎鼎的主任编辑，可不是一个地方上的民警，能随便招惹的。
......
时光匆匆，很快就到了笔试成绩出榜的这天。
在电脑上查询到自己的成绩后，陆疆本人倒是相当的淡定。
上一世身为一个成功商人的他，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再加上自己本就有把握，所以就更加的冷静了。
反倒是坐在他身旁一直提心吊胆的父母，在看到最终分数之后，激动得热泪盈眶。
166分！
行测80分，而申论更是高达86分！
笔试的平均成绩，为83分！
陆母有些难以置信，在用力掐了一旁的陆鸣，听到了倒抽一口冷气的声音后，这才确定，这并不是自己在做梦。
这是真的！
陆疆在接连遭遇两次惨败之后，居然真的在第三次，考出了惊人的成绩！
“好儿子，你真是妈的骄傲！”
陆母激动不已，抱着陆疆就亲了一口，而一旁的父亲陆鸣，则故作镇静的点燃一根香烟，颤抖着掏出手机。
“喂？大姐，对，陆疆的成绩出来了，考了166分！是今年昭陵市的最高分数！”
“哈哈哈，老曹啊，你在干嘛呢？没没没，就是和你分享一个好消息，我加儿子，对，就是小疆，他省考考了166分！”
“行行行，当然要摆酒，到时候你们可一定要赏脸啊！”
一时间，随着爸妈不断拨通的电话，陆疆笔试考了昭陵市第一的消息，在所有亲朋好友之中飞速传播。
而一些人在听说陆疆已经和杨芳正式分手后，心思顿时活络了起来，纷纷充当起了媒婆，开始介绍优质单身女青年给陆父陆母。
是夜。
“爸妈，没必要这么激动，这不还没有面试呢吗。”
陆疆有些无奈，看着餐桌上的丰富美食，又揉了揉耳朵，周围亲戚们的声音实在是有些吵闹。
现在的他，最需要的并不是这种无谓的应酬，而是好好睡一觉。
当然，为了满足父母的虚荣心，他也只能老老实实待在这里，端正坐姿。
“哎呀，我说小萍啊，你夫妻两真是养了个好儿子啊，这次考了全昭陵市的第一名，今后可真是一飞冲天了啊！”
陆疆抬了抬眼，看到正一脸微笑的舅妈，内心不由冷冷一笑。
自己的这个舅妈，平日里就最为势力，之前陆疆两次落榜，她可没少在背后阴阳怪气。
说些什么你家儿子不是个当官的料，不如老老实实找个工厂去打螺丝算了。
听得陆父陆母是气得面红耳赤，自己儿子好歹也是江南大学的高材生，再怎样也不至于沦落到去流水线打螺丝的地步吧？
但生气归生气，却又碍于脸面，不好直接发作。
也正是因为儿子不争气，所以导致陆母在娘家也地位很低，向来不受待见，吃个饭都不能随便上桌。
看着一反常态与母亲热络的舅妈，陆疆不禁微微一叹。
果然，人生就是一个名利场。
同样，几千年官本位的思想，也已在国人心中扎紧了根，难以剔除。
眼下自己还未面试成功，就已经如同众星捧月。
如果真的披上了公职人员的皮，那自己的父母在亲朋好友中的地位将会更高。
当然，这也是陆疆乐意见到的。
“哼，一个公务员算什么？还真当自己当了什么大官？”
一众恭喜声中，突然响起了不和谐的讽刺之音。
热闹的场面顿时一僵，陆疆循声望去，原来是自己的表哥何挺。
何挺身高中等，但身材却相当的肥胖，一张肉嘟嘟的脸上，拥挤着不太端正的五官，再加上常年被酒色掏空了身子，气色相当不好，黑眼圈相当重。
“这孩子，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呢？”
舅妈横了一眼何挺，出声呵斥自己的儿子。
但很明显，责怪的意思并没有那么的重。
这种反应落在陆疆眼里，倒是有所预料。
舅舅一家本就在昭陵市生意做得很大，更是与某些位高权重的官员关系不俗，自己一个还没确定考上的预备公务员，恐怕还真入不了他们一家的眼睛。
何挺冷冷一笑，表情上满是不屑之色：
“切...有什么了不起的，拿着几千的工资，真就以为是人上人了？也是说我不想考，不然轮得到你？”
何挺撇了撇嘴，表面上不屑一顾，但内心如何作想，恐怕只有他自己清楚。
放在平时，自己可是所有人眼中的宝，由于他父亲在商业上的成功，也就使得他们一家在亲戚中的话语权很重。
同样，也正是因为陆母娘家一家人对他的宠爱，这才让何挺一直有种我就是中心的错觉。
如今，局面转换，曾经地位低下的陆疆，居然摇身一变，成了万众瞩目的中心，这种落差感，任谁也难以接受。
“小疆啊，你表哥就是这种性子，直来直往，你可别太介意。”
一旁的舅舅微微一笑，端起酒杯道：“不过嘛，你这种水平居然能在笔试取得这般成绩，倒的确让我吃惊。”
人比人气死人。
舅舅何茂生在本地有钱有关系，自然也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考入国家编制，拥有一份稳定且社会地位高的工作。
政商结合之下，他的家族方可长盛不衰。
至少何茂生是这般想的，但自己的儿子不争气，也和陆疆一样，落榜了两年。
今年何挺也一样去考了，但笔试成绩简直是惨不忍睹，只有不到120分。
这种成绩，连进面试的可能都没有，既然进不了面试，那么纵使何茂生有不俗的关系，也是束手无策。
陆疆听出了何茂生口中的讥讽，也没有生气，只是淡然一笑，举起酒杯遥遥一敬。
他的这一番举动，倒是让一旁的舅舅浓眉一挑，有些意外。
自己这不受待见的外甥，什么时候这么圆滑了？
“呵呵，虽然小疆笔试成绩第一的，但毕竟面试还没开始嘛。”
沉默良久的舅妈终于找到机会开口，用高高在上的语气道：“那个，小疆啊，你不是快要面试了吗？你家舅舅可是能给你找关系的，还不再多敬几杯酒？”
她这句话一出口，顿时局面上寂静了下来。
舅妈还以为自己说得有道理，更是洋洋得意，瞥了一眼陆父陆母，心中暗道，你家孩子笔试第一又如何？还不是得和以前一样看我家的脸色？
于是指着陆疆不满道：“你这孩子，咋还发起呆来了呢？走自己家舅舅的关系有什么害羞的？”
她话音落地，安静的包间内突然响起一声憋不住的笑声。
“嗯？”
舅妈皱了皱秀眉，这才发现众人的表情有些古怪，而自己丈夫的脸色更是涨红不已，似乎很是丢脸。
“舅妈，陆表哥是笔试第一，而且分数极高，面试基本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出声的正是陆疆姨妈的女儿，她也是乡镇上的公务员，对这公考的弯弯绕绕比较熟知。
的确。
凭陆疆166分的成绩，如果面试还需要去找关系的话，那才是笑掉了大牙，只要政府面试的人脑子没出问题，都不可能会将他给淘汰。
“安静吃饭，不要胡言乱语！”
何茂生冷冷瞥了眼自己丢人现眼的老婆，满脸不悦。
陆疆目光轻轻掠过自己的舅舅何茂生，含笑道：“舅妈也是为了我们这些晚辈的前途，我们做晚辈的当然要领情了，您说对吧，舅舅？”
何茂生眉头紧紧一拧，饶是他城府颇深，此时也有些挂不住脸面。
“小疆果然是出息了。”
他没有正面回应陆疆的揶揄，而是意味深长的沉声开口。
“不敢当，只希望外甥以后能做出成绩，让舅舅您骄傲。”
陆疆着重在最后两个字上加重语气。
“那就好。”
何茂生表面笑着颔首，但内心却被陆疆意味深长的目光给惊了一瞬。
陆疆这句话里面包含的意思，可谓十分之多。
何茂生自己十分清楚，他可不是个什么好人，事实上，能在县城中发财的，没几个手上是真的干净的。
“难道他知道些什么？不可能！”
何茂生心中刚闪过这道疑虑，便瞬间否定。
转念一想，这个自己从来都不喜欢的外甥，又不是什么官员，就算面试成功，也不过是个基层公务员，他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何况，谅他也不敢大义灭亲吧？
接下来的酒宴，何茂生一直在怀疑与自我否定中度过，这场饭可真是吃得有些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