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命数(1/1)
但是松赞干布明显不服气,说完就恶狠狠的盯着李宽,站在原地,就等着他作答。
李宽被他这么一瞪,吓了一激灵,往后退了两步。
呵,这是对不过了,见文斗不行,要武斗了?
不过楚王李宽这个小身板确实是不行,这是众所周知的……
这样一来,有些不好收场了。李世民正在想措辞,偏偏这个时候,之前那个穿着铠甲的小黑子从金吾卫里突然窜出来,按着腰间的剑:“这是欺我大唐无人?打仗的事自然不用陛下和皇子操心,自有我等!汝当吾腰间宝剑不利否?”
小黑子沧浪一声抽出宝剑,走到李宽和松赞干布中间,瞪起铜铃一般的眼睛等着松赞干布。
松赞干布也没等李世民点头同意,就要抽身边卫士的腰刀,就在这时,从武将席那边冲出来一个和小黑个子长的一模一样,只是更高更壮的一个大黑个子一个飞踢,踹在小黑子屁股上,一脚飞出去五米远,让小黑子摔了个狗吃屎。
小黑子仓促间,来了个狗吭泥,回头眼泪汪汪的望着大黑个子,带着哭腔:“爹,你下次动手之前,能不能打声招呼?”
满脸胡子的大黑个子上前一伸蒲叶一般的大手,像提溜小鸡一样把小黑子提溜起来,骂骂咧咧道:“陛下都没说话呢,有你什么事?没大没小的!滚一边去!回去我再收拾你!”
大黑子把小黑子顺手扔在一边,连忙抱拳冲着李世民说道:“陛下,臣家教不严,逆子不懂礼数,那句老话怎么说的来着……打狗棒下出孝子,我回去就揍他一顿。”
“那是棍棒底下出孝子……卢国公(程将军)。”
孔颖达等众人哈哈大笑,大黑子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臣是粗人,没读过书,对,是棍棒,棍棒没错了……”
李宽看了一眼大黑个子,心里啧啧有声,卢国公程将军,看过隋唐演义的都知道,这就是鼎鼎有名的浑世魔王程咬金了,当着文武百官和陛下的面踹飞儿子,还真是够混的……那个小儿子不出意外,应该是在金吾卫当值的程处默了,有他俩在,怎么也轮不到自己下场打架了……
李宽心中长松了一口气。
经这俩活宝父子一闹,气氛顿时融洽了不少,李世民看在眼中:“对仗工整,这一次是李宽赢了。”
他又看向尚囊和松赞干布,感慨道:“但吐蕃有如此年轻诗才,也该当赏!”
他看向礼部尚书:“两人均赐万钱,以示公允!”
“你一介书童,何德何能得大唐天子美誉,还不谢过陛下?”
尚囊松了口气,用力拉了拉倔强的松赞干布的衣袖。松赞干布也知晓是他一时激动过火了,连忙低头行礼感谢,只是回到位置上,眼睛也一直没从李宽身上移开过。
李宽倒是不在意松赞干布要吃了他一样的眼神,心花怒放,一万钱还没李泰早上给的金叶子多,可这是陛下御口赏赐的,数量不大,面子不小,要的就是这个份儿!
周围的人突然一改之前的冷淡,纷纷上来祝贺李宽,但估计只有李泰是打心眼里替自己二哥高兴。就连之前那小黑子也眼巴巴的羡慕的看着,再看几位当朝大儒,尤其是孔颖达,看着李宽两眼直放光,愣说自己曾在李宽五岁那天给他启过蒙。
大唐的达官贵族也纷纷交头接耳:“楚王可曾婚配娶妻?家中尚有一小女……”
也有知情人士苦笑道:“楚王与卢家有婚约,但是……”
“可是高门五姓范阳卢家?罢了,罢了,此事莫要再提……”
其他属国使臣,则是吩咐随从,连忙把刚才的金句抄录下来,准备回国把这万民宴上的场面回去添油加醋禀告给国君。
不但赢了松赞干布让众人改变了对他的看法,而且还得了赏钱,这一波,李宽属实是秦始皇摸电门——赢麻了!
除了李宽,在场最高兴的当属王老管家和李世民。
老王作为李宽唯一的随侍,见李宽总算长大懂事,又在万民宴这种场合一鸣惊人,老王也觉得自己与有荣焉,苍老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温暖的笑容,莫不是前几日老王爷九泉之下听到自己的祈祷了?小王爷突然开窍了?
李世民则是百感交集,没想到竟是自己这个混球儿儿子替他争了光。吐蕃右相想在万民宴上想巧思设计,己方虽毫无准备,却被李宽打得满地找牙,着实像三伏天喝了冰水一样舒坦。
看向李宽,身为帝王的李世民的眼中流露出少见温情,只不过一闪而逝,便被阴霾所掩盖。
李宽自出生就体弱多病,李世民请当时在终南山隐居的药王孙思邈,精心调配药材为他治病,问孙思邈可有根治良方?孙思邈沉吟了一会,捋着胡须只说了八个字:富贵由命,生死在天。
李世民也曾让司天监李淳风为李宽看相卜卦。结合生辰八字,李淳风看后掐指卜算,眉头紧皱,足足一炷香,却不说话。
李世民心里一咯噔,还是故作轻松:“前朝隋炀帝蛮横专制,臣民都不敢说真话,朕不做隋炀帝,李卿家有话直说。”
穿着一袭青衣,仙风道骨的李淳风听了就是着急一叩首,行了大礼:“那臣斗胆启奏,二皇子的命数极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是这个寿数……似有不足。依臣所见,二皇子在弱冠之年便有大劫,怕是……活不过十八。”
这话要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诅咒皇室贵胄,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可从李淳风嘴里说出来,意义却大有不同。
李淳风乃道门出世高人,精通天文观星,地理易学。他跟李世民打赌天狗食日,以性命做赌注,到了当天果然发生日蚀,时间与他所说的没有片刻出入,之后卜卦测算无一遗漏,李世民从此将他视为神人一般敬重。
所以这些年来李宽胡作非为,吃喝嫖赌,李世民不是不知道,只是不忍跟他计较,故意放纵这个注定短命的儿子。
要是李宽一直荒唐下去,李世民的心中还能有些安慰。可今天李宽一鸣惊人,表现出过人的文采和风度,又让他想起李淳风的铁卦直断,看向李宽的眼神,也多了些沉重,这世间最残忍的事,应该就是哪怕是帝王,看着自己的亲人要离去,但也素手无策吧?
想到此处李世民心中萧索,借口乏了,众人见皇帝离席,连忙起身恭送。
皇帝一走,李宽就成了全场最耀眼的崽。看太子李承乾神色古怪的看他,李宽心里琢磨,昨晚刚揍了太子的狗腿子,他还没找我算账呢……
眼看李承乾的目光越来越冷,怕他提要账的事,再把自己刚刚树立的光辉形象给破坏了,老话说的好,三十六计走为上。
李宽表面上看似风轻云淡,冠冕堂皇的朝着周围一拱手:“既然陛下已经离席,今见一书童都有如此才学,实在让我不敢贪图享乐。各位,本王也回去苦读诗书去了。”
实则脚底抹油,健步如飞,走到门口老管家身边,小声说:“老王,扯呼。”
回去用功读书?众人难以置信,但是李宽今日的表现有目共睹。不得不说,他之前的形象在众人心中都有所改观。
一路溜出围场,李宽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嘀咕道:“唉,揍人那会儿有多爽,事后就有多麻烦。”
老王到底是上了岁数经历过事的人,低声安慰道:“小王爷放心。如今的太子,可不如之前风光,咱楚王府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老王驾着马车离开围场,他说的是气话,但李宽却不深想,什么太子啦皇位啦跟他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他现在应该操心的是泰山一样重的债务,把小日子过的躺平些才是正理。
李宽喝了口车内王老管家准备的凉茶润润喉,一侧目,便就看见两名四五十岁丰腴贵妇人,有说有笑的打车边走过。李宽一拍脑门,转头朝老王问道:“瞧见这两位妇人了吗?”
老王边赶马车,边眯起眼睛看了一眼:“老奴老眼昏花,瞧不见。王爷您还是收收心,把心思转到正路上才好……这两位想必比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岁数了。”
“咳咳咳!”李宽一口凉茶差点呛死:“大清早的吃肥肠刺身……口味这么重吗?我不是看上她们了,是瞧她们的首饰,想起早上跟晴雯儿说好,给她带件礼物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