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逆子（1/1）
自打晴雯儿见到自家王爷开始上进，眉眼说不出的欢喜，每天干再多活都更卖力了，好像气力使不完似的，走路之间，腰臀生风，头上那只蝴蝶钗也随之上下轻颤，充满了青春活力，整个人都明艳了不少。
不用李宽明说，王老管家就猜出李宽做那出来的那些奇形怪状的“琉璃器”，就是把那些平平无奇的绿蚁酒，变成那神仙酿的关键所在。
难不成真是小王爷梦里的老神仙，教给他的点石成金的仙法不成？
王老管家郑重一思索，小王爷说的不错，这般重要的东西是得严加看管，索性搬到了后院门口住，时不时就瞪着鹰眼吹着胡子巡视一圈。那两个匠人没有他的允许，也不能私自离开王府，至于工钱，按照小王爷说的按月俸发放，一个月一贯钱，已经是长安城里顶级匠人的俸禄了。
李宽让两个老匠人继续做那些琉璃器，比之前的看起来更大也稍微复杂些，他们不明所以，但继续能在王府挣轻松钱，真是美滋滋，私下里还瞎聊：这小王爷确实和传闻中的一样——人傻钱多。
在第八层的李宽则是琢磨，想要先清偿二十万贯的债务，如果和寻常绿蚁酒一样，卖的满大街都是，恐怕得等到猴年马月。
他现在要做的是，先把酒的名声传播出去，然后加大产量生产，但是却要限量卖，这在后世叫饥饿营销，更容易以质量取胜，快速积累财富。
他叫晴雯儿笔墨伺候，先把计划写下来，慢慢执行，但是提笔却又没有详细思路，毕竟他以前是物理系的大学牲，打广告还是不太在行，用鼻子和嘟起的嘴夹住笔苦苦思索的模样，逗的身边的晴雯儿捂嘴直笑。
那边程处默逍遥到半夜才回了家。他闻了闻身上的青楼姑娘的胭脂水粉味，没敢走正门，先是把宝贝一样的酒坛子小心放在高墙上，又一个利落的鹞子翻身，悄无声息的落进院子里。
这身法，要是之前那几个纨绔还在，必然引起一片叫好声。
见四下黑漆漆的一片，琢磨他那死鬼老爹应该已经睡熟了，心说等把仙酒抱回房间，再偷偷来上几杯，刚才那几个臭小子眼馋的盯着他，他没机会喝，这会一个人了指定要好好享受享受，剩下的再到秦琼秦叔父生辰那天送去秦家……
他心里美滋滋的回身去拿墙上的酒坛，手刚碰到酒坛子，就听一道怒喝，如同惊雷一样在夜色里炸开：“在万民宴上给老子丢人现眼，关你一旬禁足！结果偷偷跑出去鬼混，回家有门不走，还翻墙头！吃老子一板斧！”
程处默吓得浑身毛发皆立，死死的抱住酒坛闭上了眼睛，连忙大喊道：“爹，不要劈我！我有宝贝给你！”
一把兵器带着劲风从他头顶呼啸而过，咔嚓一声钉在高墙上。
程处默回头看下，吓得差点尿裤裆。他老爹那把御赐的，天外陨铁打造的特质板斧，擦着他头皮，只需差个分毫，他脑袋就搬家了！
再一回头，铁塔一般的程咬金已经走了过来，明明是深秋天，这会穿着单薄裘衣，敞着怀里黑乎乎的护心毛，程咬金一抬手，周围灯火就被家里的丫鬟小厮们点亮的四下通明，他颇为得意的看向自己这个儿子，显然是早有准备。
“以后，还敢不敢了？”程咬金背着手，瞪着铜铃一样的眼睛训斥道。
程处默跪在地上，连声说再也不敢了。程咬金哈哈一笑，又回头问府中丫鬟和小厮，自己刚才那一飞斧是不是力道巨大，目标精准？
拿着兵器吓唬自己儿子？恐怕只有自家老爷能做的出来……
严重怀疑，小公爷是不是老爷的亲生儿子啊……众小厮丫鬟擦着冷汗，但嘴上齐声称赞：“国公爷神勇无敌，武艺超绝！”
程咬金叉着腰得意大笑几声，满足了一点为父的虚荣心之后，这才想起来什么事，脸色严肃道：“你方才说有宝贝给我，可是出去偷盗了？来人！给我绑了，衣服扒光，我亲自压着这逆子去京兆尹负荆请罪！”
“爹，我哪敢啊！”程处默差点哭出来，连忙把怀里的酒坛递上去：“没偷没抢，用我的月例和俸禄真金白银买的！”
程咬金看了看怀里的酒坛，狐疑道：“买的？你这个逆子能有这么孝顺？”他脸上一副“是不是酒里加了毒药，想害死他好继承他的爵位”的表情。
程处默哭笑不得，只好老实跪在地上，把怎么碰见胡商，怎么买的酒，这酒不但醇香，而且喝了容易醉，如实的交代了一番。
程咬金出身贫寒，能混到今天这个国公爷的份上，表面看着做人粗犷，实则心细如发，知晓不是假话，心说本来今天就想吓唬吓唬这臭小子，严加管教才能成材，也让他知晓厉害，以后能老实收敛些。
不过难得儿子有这份孝心，知道花钱孝敬老爹了？
程咬金心中窃喜，当即就让人拿碗来。
等程咬金大刀阔斧的坐在内室，看着桌上这一碗清水一样的东西，深度怀疑自己这个逆子不但平日不知礼法不守规矩，而且智商方面严重出现了问题？
五片金叶子换了一坛清水？
气的他吹胡子瞪眼：“娘的！这是酒？我平日里喝酒，一坛子都不醉，这东西能让我喝醉？来人呐，家法伺候这个败家逆子！”
这还真不是吹，程咬金不光原先在瓦岗寨，后来跟着还是秦王的李世民，包括李世民在内，没有一个人说喝酒能喝过他的，号称千杯不醉。
程处默见他不信，一下又跪下了，把胸脯拍得梆梆作响：“爹，你喝一口再揍我也不迟！这酒你最多喝三碗，你要能喝了不醉，日后您让我禁足我就禁足……”
“好，要是喝不醉，原本一旬禁足，加到半年！”
程咬金半信半疑喝了一口，只是一口，就和初见此酒的程处默一样，傻傻的瞪着眼睛，看着手里的碗愣住了，然后嘴里咂摸半天，一拍石桌，大喊一声：“好酒！给我满上！”
程咬金豪气干云让他倒酒，程处默在旁边看的是心里直滴血，这一口三百钱没了，这一口更多，五百钱没了……
程咬金连喝三碗，果然醉眼朦胧，嘴里呢喃道：“这酒真是香啊！真好啊！喝了人身上热乎乎的，一比之下，以前喝的都是马尿！来人啊……继续倒，我再喝三碗给这个逆子瞧瞧！”
程咬金这句话说完，一头栽倒在石桌上，脑袋和石桌发出巨大声响，就连程处默和周围小厮丫鬟瞧着都疼。
程处默小心翼翼靠近：“爹，没事吧？”
谁知道程咬金鼾声如雷，已经睡着了！
早说了你又不信，程处默无奈道：“来几个人，把他抬到我小娘那去……”
李宽不知道，要不然能笑的半死。也难怪号称千杯不倒的程咬金喝了三碗就醉倒了，因为古人没喝过高度数的蒸馏酒，以往的绿蚁酒不过十来度，也就比啤酒好一点，这就好比一个长喝啤酒的选手猛然喝了一瓶四十度的白酒，能不醉吗？
第二日一早，本来应该是休沐的程咬金却起了一大早，不由感叹这酒就是好，喝了头不疼不涨肚，一晚上梦都没做一个，就到大天老亮了，而且最是神清气爽。
他坐在院中思索了一会，吩咐下人牵马来，又顺便一脚踹飞跑来谄媚的逆子，在程处默咬牙切齿的模样中，抱着那坛本来是他的好酒翻身上马：“逆子你好好反省，不当值不许出门，老爹我有事出去了先……”
程处默欲哭无泪心疼到滴血，酒现在是有了出处，再找那胡商买就是了。但是五片金叶子的事就决口不提了？那可是他好几个月的例钱和俸禄啊……
程咬金离开国公府，一手抱着酒坛，一手纵马而行，听说兵部那边徐世绩好像要对突厥用兵了，自己给他暗示过最近闲出鸟了，但是徐牛鼻子似乎有自己的考量，铁板一块油盐不进。
程咬金暗觉的自己快要上了岁数，趁着还不算老，这仗他说什么也要去参合参合。他已经贵为国公爷，从一品，异姓臣子里算是位极人臣了，但是不为别的，一个最早山匪出身的人，就冲陛下的这份知遇之恩，这一身肉也是要献给大唐的……
另外，程咬金还有点私心，就是他想让那逆子跟着军队这次出去历练历练。
程处默是萌了他的官荫，进了金吾卫当了校尉。
金吾卫平日拱戍皇宫，除非敌寇打到长安，否则没有生命危险。但是在军伍里没有军功，谁也瞧不上你。
马上将军，解尸而还，老一辈儿人，谁不是这样？
秦琼大哥，尉迟恭那老小子，还有他最讨厌的性情孤傲的军神李靖，这些人脱了铠甲，哪个身上不是伤痕累累？程处默他们也会是这样，他程咬金迟早有入土的那一天，程处默想要当国公爷，光靠祖上官荫蒙承可不行。
为了逆子的未来，程咬金看了看怀里的酒坛子，用脚夹了夹马腹，胯下神骏朝着皇宫方向又快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