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1/1）

毒酒饮下去的那一刻，萧泽月才开始相信陆今安真的为她所用，但对他说的话依旧半信半疑。

总归陆今安心完全向着她，可以少些力气应对，其又有经世之才，就这么毒死太过可惜。

萧泽月给自己倒了杯酒，喝了之后淡淡道，“酒中无毒，今后还请陆大人与本公主携手同行。”

陆今安愣了一下，明白方才这杯酒是试探。

若他没有喝下，只怕下一次端来的便是真正的毒酒。

“摇光说，本公主生死之际，是陆大人以血相救。”萧泽月勾起唇角，严重少了份防备，“丞相之位空悬已久，陆大人是最合适的人选。”

对于自己人，她向来不吝啬。

陆今安端起酒杯，和她碰了一下，“臣拜谢长公主。”

前半生，他一心想要为义父洗刷冤屈，如今胜利在望。

后半生，比起高官厚禄，他更想要护萧泽月一世周全。

……

……

文正帝遗诏的事传的很快，又有萧泽月暗中做推手，不到半日，消息便传遍幽都城，街头巷尾都在议论女子为帝一事。

城东卖猪肉的老马一脸横肉，“自古以来都是龙在上凤在下，皇室之中又不是没有男子，让一个女人当王，岂不是让别国笑掉大牙了。”

铁匠一边打铁一边附和，“瑞王殿下多好的人呐，怎么会突然闹出刺杀的事，说不准都是这位长公主伪造的，长公主心多狠，又一心权势，北齐落到她手里，只怕……”

他还是怕被巡逻的观察听见，被关进监牢，说到最后只是摇了摇头。

出来买菜的黄阿婆听到他们的话，颤巍巍反驳道，“小伙子，这话可不对，前些时日淮州闹瘟疫，可是长公主以身试药，这才救了淮州百姓，这样一位爱护百姓的人，难道就因为是女人，所以就要给那些无德无才的皇子让位置吗？”

铁匠反驳道，“黄阿婆，你这话可不对，长公主人是不错，但自古以来都没有女子为帝的说法，前朝到是有个女皇帝，到最后怎么样？大晟朝就败在她手里了。”

黄阿婆没读过几年书，心里不认可他的说法，又不知如何反驳。

“黄阿婆，你没读过书，自然不知道这些，还是赶紧回家给孙子做饭去吧。”老马笑呵呵出来打了个圆场。

黄阿婆撇了撇嘴，拿着肉回了家，身后尽是男人们的嬉笑声。

“诸位此言差矣！”

一道清凉的女声响起，众人朝声音的来处望去，只见一位黄杉女子站在猪摊子前，脸圆圆的，眉宇之间却有一股傲气。

顾淮序换了身女装，本想着来城东买点肉给程靖孺炖肉吃，没想到隔老远听到他们对女子的贬低之语。

她站出来，一脸正色道，“敢问诸位是如何来到这世上？”

“这个我知道。”

卖菜铺子的小孩不过十岁，满脸稚气，“从小爹就说是阿娘将我带到这世上，让我对阿娘好。”

顾淮序点点头，“没错，母亲将我们带到这个世上，如今你们却说女子是祸水，这是哪来的道理？”

“这岂能一概而论？父母之恩大于天。”铁匠梗着脖子，声音洪亮，“自古以来，就没听说有女子为官干出一番事业的。所谓阴阳调和，男主外女主内，如今颠倒了阴阳，可不是惹上天暴怒？”

“哎，这就是你无知了。”顾淮序柔柔一笑，“嫘祖养蚕织布，与黄帝齐名，蔡文姬才高八斗，可与建安七子齐名；昭君出塞换来近百年的和平，传扬华夏文明。”

随后，她掏出一把折扇，戏谑道，“都说大忌祸国，褒姒灭国，西施复国，如此说，一女子就能与千军万马相抗衡，既如此有一位女皇帝岂不是一大幸事？”

国家覆灭之时，将罪过推到女人身上，兴国之时对女子只字不提，甚至抹杀女子功绩，何来的道理？

过路的女子听闻此言，纷纷驻足，过后人群更是响起一阵掌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心中长出了芽。

“小姑娘说的对，前些年长公主垂帘听政，北齐不也没闹出什么乱子吗？怎么就不能让长公主登基？”

“就是，你们这些臭男人就要喜欢拿女子身份说是，合着你们不是从女人肚子里爬出来！不是吃着女人的奶水长大的！”

“我们女人拼着一条命把你们生下来，转过身就这么瞧不起我们，呸！”

……

铁匠和老马顿时无话可说，恼羞成怒道，“去求去，不和你们女人计较，赶紧回家绣花去吧。”

此话更是激怒了过往妇人，都开始对其进行围攻。

顾淮序见不少行人都站在她这边，眼睛有些发涩。

依稀记得小时候，她想去学堂念书，爹娘没说什么，到了学堂反被先生轰了出来，说“女子读书无用”。

她偏偏不信邪，不让上学堂，她便用糖人贿赂隔壁三娃，看他的书和先生上课教的知识。

上天眷顾，不久前遇上长公主，有幸在靖国侯府温书，又可女扮男装参加科举。

记得上次分开前，长公主曾说，“过不了多久，你便能以女子之身站立在朝堂，与男人一起讨论天下政事”。

当时还不知道长公主身份，以为这话是来宽慰她，但又隐约相信会有这么一天。

如今知晓了沈大小姐便是长公主后，她顿时明白，那句话不是说说而已，长公主会做到。

想到此处，顾淮序心中便激动，已经磨拳擦肘等待以女子的面貌，站在朝堂的那一天。

看热闹是人的天性，这边的动静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顾淮序一个不稳，被人挤了出来，差点摔在地上，幸好有一只手扶住了她。

迎面撞上的是一个穿着灰色长衫的书生，长得眉清目秀，家境贫寒，衣服被洗的发白，但很干净，手中还拿着一本《道德经》。

脸颊消瘦，眼眸很干净，仿佛一方幽谷，让人忍不住探索。

“多谢。”

顾淮序从他脸上收回目光，双手交叠作揖，以读书人的方式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