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他妈的不去！（1/1）

经过一夜的缠绵，宫宇和陈思雨一早醒来都感到非常疲惫，但无论如何也要爬起来洗漱打扮，因为陈丽洁已经做好了早餐，等待着他们。吃早餐的过程中，二人说起要出去找工作，坐在一边的宫正才仿佛欲言又止，但终究什么也没说，宫宇虽然看到父亲的表情，但也并不在意，吃过饭，二人在父母的叮咛中，走出了家门。

“嚓，媳妇，咱俩是不是出来的太匆忙了，你不觉得咱俩差一个步骤吗？”刚走出楼门，宫宇便一拍脑门。

“啊？怎么了？”

“怎么了？咱俩是不是去找工作啊？”

“是啊。”

“那特么咱俩是不是得先投简历啊？”

“你没投吗？”

“你投了？对，我想起来了，我擦的。”宫宇此时此刻才恍然大悟，之前陈思雨说过，为了和他来临江，早就偷偷投过简历了，只有宫宇，每天想着怎么摆平陈丽洁，根本没考虑到这件事儿。

“那怎么办啊？我没投简历，我咋整？”

“那有什么，今天就当陪我应聘啦，正好我也不认路，你还能给我当个向导，晚上你回去投简历不就行啦。”

事已至此，说别的也没有了，宫宇只能从命。只不过，对于两个第一次找工作的应届毕业生来说，求职还真不是一般的困难。由于专业所限，最开始陈思雨勘定的求职方向主要是补习机构和私立学校的语文教师，至于公办学校，陈思雨想都不敢想，除了竞争激烈不说，要是没些个门路，不花点真金白银，简直门儿都没有。但是，在经过了连续几天的东奔西跑后，陈思雨发现，事情根本不是自己想得那么简单，即便是补习机构和私立学校，也对教师的工作经验极其看重，职场小白根本毫无优势可言。陈思雨出师不利，宫宇也屡屡碰壁，不同于陈思雨的是，宫宇是临江本地人，又是男生，却是收到了一些单位的青睐，但他要么看不上人家规模小、要么嫌弃人家收入低，总之就是各种不去，因此，俩人跑了四五天，还是一无所获。

两个人每天都是一早就走，天黑才回家，陈丽洁夫妇虽然并不多问，但从两个孩子的神情上也能猜到个大概，陈丽洁原本对陈思雨印象颇佳，这几日，陈思雨也一直保持着初次登门时那样的殷勤和规矩，但陈丽洁每当想到儿子这几日陪着她东奔西跑，就心疼，由此对陈思雨也颇有怨怼。陈思雨极善于察言观色，又怎会不知，因此就更加迫切地想要找到工作，但同时又怕宫宇被自己牵累，一时竟陷入了两难。宫正才还是一如既往地沉默寡言，除了必要的寒暄以外，绝不轻吐一字，甚至连之前的欲言又止都没再有过，但眼神却更加深邃。

“媳妇，都两点多了，咱俩回家吧，今天已经跑了三个地方了，也差不多了，天太热，回家我把空调打开，咱俩再吃点冰镇水果冰淇淋，活活美死！”宫宇拖着疲惫的身躯，在陈思雨耳边软磨硬泡着。

陈思雨内心极其挣扎，但权衡利弊下，还是决定和宫宇回家，宫宇看到陈思雨点头，喜出望外，二人不由得加快了行走的脚步。

“二位！留步，留步。”正当二人想要恨不得飞回家去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呼喊声，紧接着，一个身影闪过，出现在二人的面前。

宫宇二人一愣，发现面前出现一个可爱的小胖妹，手里拿着一大摞传单，气喘吁吁地说：“二位同学，考公务员不？咱家专业做公考培训的，用的都是国内一线名师，各种班型都有，通过率全临江领先，要不要了解一下？只要您留下联系方式，就能免费获得一本价值68元的公考应试宝典。”

宫宇显然没反应过来，定了定神，仔细看了看胖妹身上穿的衣服，白色的短袖，前胸明晃晃的四个大红字“天龙教育”，在这四个大字下面还有一个卡通的LOGO，画的是一条可爱的小龙。

“哈哈，不好意思啊，我们是找工作，不是要考试，这书给我们，我们也用不着。”宫宇有礼貌的拒绝着。

“现在不考，不代表以后不考啊，书也不花钱，拿一本呗，啥时候想学，就拿出来看看。”胖妹子锲而不舍的说道。

“那行吧，给我俩一本就行。”

“好嘞！给你书。”胖妹一边递过来一本书，一边说道：“同学，留个电话呗。”

“为什么要留电话？”宫宇问道。

“也没啥，就是这些书都是有成本来的，我今天带出来一百本，就得都发出去，所以我要你一个电话号码，回去跟老板能说得清楚，证明我把书送人了，而不是卖了甚至扔了。你就等于留个电话，给我做个证。”小胖丫儿微笑着解释，理由听起来，让人深信不疑。

“那行，我给你留一个。”宫宇并没多想，就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直到一两个月之后，他才知道这电话号码的真实用途。

宫宇写完了电话号码，夹着书正要转身离开，突然，他仿佛想到了什么，于是转身问小胖丫儿：“你们单位招人不？就像我这样的，我是刚大学毕业，学汉语言文学的，你们单位有合适我的岗位不？不用非得当领导，办公室也可以和别人合用，我不嫌弃地方小。”

“我特么还嫌你脸皮厚呢！”小胖丫儿果然没想到，宫宇竟然先发制人，顿时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但还是在回怼了一句后答道：“我就是个发传单的，招聘不归我管，你的那本书里就有学校的地址和电话，你要真感兴趣，可以明天去一趟。但是领导肯定当不上，办公室也未必有，上厕所你能自己一个坑儿，都特么算你根儿硬了。”

陈思雨看着宫宇和小胖丫儿斗嘴，心里五味杂陈，宫宇虽然看起来有时不太着调，但是头脑活络，能言善辩，到哪儿都能吃得开，走在街上都能搭上一个工作机会，反观自己，这几日看尽冷脸，心中不觉有些沮丧。

宫宇并未注意到陈思雨的小情绪，告别小胖丫儿，说了声：“明日必到。”便拉着陈思雨转身离去。丝毫没听到身后传来小胖丫的声音：“纯纯是个特么大傻逼！”

依旧是一无所获的一天，二人到家后也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宫正才居然比他们两个回来的还要早，看到二人坐在客厅相顾无言，便破天荒地开了腔：“这几天，不太顺利？”

宫宇二人都听到了宫正才的话，但宫正才说话时，一副领导的派头，既不看人，更不抬头，谁也不知道他在跟谁说话，于是乎，宫宇只能结果话茬：“对，确实不太顺利，现在的单位根本也不看能力，一看学历，二看经验，您说我们刚毕业，有什么经验啊！所以根本还没竞争呢，就提前出局了。爸，真不是您的孩子不优秀，实在是这个社会挺欠揍啊！”

宫正才听罢，叹了口气：“唉，你们还是年轻啊，俗话说，屁股决定脑袋，站在领导的角度，人家的用人标准并没错，中国有这么多人，那么多有经验的不用，为什么要用你这没经验的呢？不培养你，你骂街，培养你，学会了你就跳槽。给得少，你说人家剥削，给得多，你又不值，你说，你让人家咋办！”

宫宇心中骂了一句“卧槽”，嘴上可不敢，只能委屈地嗫嚅道：“那要按您这么说，我们还有活路吗？既然我们这么一无是处，凭本事找工作，恐怕也是没戏，您有没有什么门路，能支我们俩一把啊？”

宫正才并没搭话，客厅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宫正才，又装大尾巴狼呢？干脆你就跟孩子说了吧，你眼看着孩子这几天折腾得都脱相了，你于心何忍啊！”陈丽洁不知何时，走到了客厅，打破沉默。

宫宇闻听此言，眼睛一亮，他深知，由于父亲的工作性质和职务，平时接触的人身份都颇为不低，但父亲做人一向谨小慎微，虽然不敢说两袖清风，但也勉强能经受住党的考验，所以轻易并不求人，也很少给他人行方便。父亲这几日的态度，就颇为诡异，今日母亲一语道破，分明是父亲有靠谱的门路，但一直没透露出来。

与宫宇的心情不同，陈思雨心中五味杂陈，从宫宇一家三口的对话中，隐约已可听出，宫正才夫妇是在为人家的儿子安排工作，丝毫没有提及自己，按理说，这也是人之常情，但事到临头，也难免感觉心里酸溜溜的，更何况，一旦宫宇工作落实，自己又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恐怕自己在这里的处境又会产生变化。但尽管心里波澜起伏，陈思雨还是极力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装作云淡风轻地看着宫宇一家，脸上还露出欣慰的微笑，仿佛即将拥有工作的人不是宫宇，而是自己。

这时，只见宫正才点了一支烟，深吸一口后，缓缓地吐出烟雾，待烟雾消散，这才满足地睁开双眼，微微张口。

“赶紧说啊，三口人儿就这么大眼儿瞪小眼儿的坐着，看你一人在这儿装逼。岁数越大越添毛病，赶紧麻利儿的得了！”宫正才刚要开口，陈丽洁一声断喝，让宫正才彻底破功。

“行行行，我说。在江北新区有一所民办大学叫长汀学院，你俩有所耳闻吧？那儿的校长老范前一阵儿托我办了点小事儿，在不违反原则的前提下，我帮他说了句话，没想到举手之劳，他却感恩戴德，听说你大学毕业，非要你去他那里高就，我是百般推脱，但盛情难却。所以，这几日，我也在考虑，我的本意，当然是希望你自立自强，但你若愿意，我就帮你一次。”

“哎呦，长汀学院啊？那可不错，听说那儿的学费可高了，老师待遇也特别好，我儿子去了好好干，准没错，在大学工作，说出去也体面啊！”陈丽洁的兴奋已经溢于言表，却丝毫没注意到宫宇和陈思雨的表情。

陈思雨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到“长汀学院”这四个字，还是感觉五雷轰顶，一旦宫宇去长汀学院工作，凭借校长做后台，再加上他本人的能力，恐怕短短几年就能风生水起，到那时，两人的关系也将难以为继。即便是眼前，宫宇找到工作，自己如果依然待业，处境也会非常尴尬。不过，尽管如此，陈思雨的脸色依然如常，双眼看着宫宇，饱含喜悦和祝贺之情，嘴角翘起，笑容显得特别由衷。

宫正才掐灭了烟，看向宫宇：“工作岗位和薪酬待遇，你不必操心，到时候自有人安排，包你满意。你看你什么时候有空，叫上老范，我们一起吃个饭，然后你就去单位报到。你现在告诉我个时间，我这就给老范打电话。”说着便随手拿起了茶几上的手机，并翻弄起通讯录来。

“儿子，我看事不宜迟，今天不行，太晚了，你看明天行不行？”陈丽洁急切地催促道。

陈思雨虽然被当成了透明人一般，但此时此刻也不得不笑着看向宫宇，问道：“宫宇，阿姨问你话呢，明天我觉得可以，你快给叔叔一个答复啊！”

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宫宇身上，只见宫宇平静地答道：“爸，我给你个答复，这个长汀学院啊，确实特别好，环境好，收入也高，能去那儿工作，我想都不敢想，所以，既然我有个好爹给我铺了路，我还能说什么呢，只能说一句……”

“说啥啊？”三人异口同声地问。

“让各位失望了，少爷我他妈的，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