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永昼（1/1）

浓雾之中，水汽尤重，在里面穿行多时的宋引星发丝薄湿。

她依旧是背负断剑，腰佩长剑。

远处一道不似树木的黑影缓缓移动而来，但踩踏之声由远及近。

宋引星握住腰间剑柄。

此处树干较细，草木低矮，不足以躲藏，必定会正面迎上那个黑影。

白雾之中，黑影轮廓尽显，露出蓝色衣角。

“宋……宋引星?”那人想了一下她的名字，开口道。

那道黑影走近，是一蓝衣男子，宋引星认出了他，秋雨剑唐铎。

两人面面相觑，唐铎松开了剑柄。

“唐长老怎么在这?”宋引星将抽出一段的剑又插了回去。

唐铎闻言，心中的苦水像是冲塌了岸堤，喷涌而出。

他将这一月的“痛苦磨难”尽数讲了一遍。

宋引星在那站了将近半个时辰，终于听他倒完了苦水。

“所以，唐长老是来找弟子的？”

“是，唤我唐铎就好，不必客气。”

宋引星本就不喜客套，见唐铎如此爽快，笑道：“好，也唤我宋引星就行。”

“这只黄犬是？”宋引星早就注意到他手中牵着一只小黄犬，彼时，这只黄犬正在吃草。

唐铎一改找不到弟子的愁苦，神采奕奕地讲起这只黄犬的神通。

相较之下，带一群弟子不如带这只小黄犬。

“这只小犬把你带到了这里？”宋引星问道。

“它确实一路寻迹到了这里，但因雾迷失了方向，你是缘何来此？”

“我欲上山，途径此处，亦失了方向。”

宋引星没有透露上山的意图，唐铎也不便多问，“这密林的雾甚为诡异，我们既都迷了方向，不如先结伴而行？”

“好。”

宋引星与唐铎同行在密林之中。

周围雾气浓郁，树木轮廓早已模糊不清 ，但靠近之时，却发现此处树木比先前所见粗壮许多，藤蔓飘垂，小黄犬身上的毛发被打湿，整只小犬湿漉漉的。

宋引星隐约觉着他们往密林深处去了。

但无论怎么调转方向，树木越发茂密高大，青苔斑斑，他们确为往深处行进。

白雾笼罩，早已辨不清天色，宋引星来时已是黄昏，此刻应是傍晚。

密林之中，凄寂无声。

行至一棵古木，有三人合抱之粗，树干之上豁然有一缺隙，内部早已中空，但仍生机勃发。

红线缠绕树干，银铃挂悬，此间无风，银铃未响。

在黯淡之中，骤见的鲜艳红色总觉诡异。

唐铎上前查看这些银铃，越靠近，腐朽臭味愈加浓烈。

树干缺隙漆黑，却突然飞出大量蝙蝠，惊得唐铎飞身后退，退了两丈远。

众多蝙蝠振翅带起的风，引得林间树叶沙沙摇曳。

小黄犬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躲到了宋引星身侧，咬住宋引星的裙摆，惶恐欲离开。

“唐铎。”宋引星觉察到小犬的不安，出声提醒道：“此处不安全，我们先退出去。”

唐铎应好。

他们转身欲走，忽闻铃声阵阵，白雾随着铃声响起而逐渐消退。

“此间并无风。”唐铎失神望着那些震动的银铃道。

铃声快而急躁，似是什么催促。

宋引星抬头望天，只见云雾退散，中天之上露出明月。

“月亮。”宋引星道。

唐铎闻声抬头，只见圆月散发着降红色光辉。

宋引星观察周围，此处是大片空地，空地之上只生长着一棵古树。

白雾骤退，她终于看清此树巨大。

树高八丈，树干粗壮苍劲，虬枝繁多，上有藤蔓缠绕垂拂。

上亦有红线与银铃缠绕枝头，与藤蔓一块低垂，虬枝若龙蛇攀柱，重枝叠叶，此叶甚密，在红月之下，落下一地阴影。

红线银铃应是人为，但为何选在这深山密林里?

铃声愈急，宋引星愈觉头痛欲裂。

眼前一切都在旋转，似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极限拉扯着每一根经脉，反反复复。

这种刺耳的铃声，让人神志不清，几近昏厥。

唐铎也是一样，他忍痛率先拔剑斩去了一串银铃，接着又斩一串。

宋引星瞬间明白他的用意，也飞身上前去斩断红线。

一串又一串银铃落下，铃声渐弱，头疼缓减。

树干之上的红线尽数斩断，银铃落地。

宋引星借力腾起，飞身欲斩下树上的红线。

宋引星踩住一个虬枝，抬头看见高处，层层叠叠的叶间，倒悬着众多东西。

她尚未看清，便觉耳畔突然有风呼啸而过，发丝飞卷。

骤然一个巨大黑影从树洞飞出，速度极快，宋引星为了避开那个冲击而来的东西，从树上翻下，后退几步。

那东西速度移动之快，唐铎也未看清。

宋引星与唐铎齐齐抬头看向树冠。

“你看清什么东西了吗？”唐铎问道。

宋引星蹙眉摇了摇头，“很快，不似人形。”

乌云将红月半遮，光线暗淡。

唐铎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子，用力甩出，石子快速飞入树冠，再不见踪迹。

几番撞击，却也没有惊起任何东西。

千机门有一绝学，便是听声辨物。

唐铎闭上双眼，一次次捕捉石子撞击之声，他耳朵微动，却能准确辨出每一石子落处和撞击之物。

石子落地，唐铎睁开眼睛:“树上除了树叶枝干，红线银铃，还有人，在很高处。”

“多高?”

“五丈。”

宋引星握紧剑，她刚才借力一次才进一丈高，那人竟能到五丈之上，定然是武功不凡之人。

她不解道:“若是那人能至五丈高，武功定然不会低于你我，怎么躲不开石子?”

“不是活人。”唐铎神情严肃起来，抬头极目远眺那高大的古树，声音沉沉:“且有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