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黄昏（1/1）

姬淮醒来时，是一个多雨的黄昏。

帘外雨潺潺，崔泽坐桌子上吃着炊饼，他对面坐着正在卜卦的郑晶晶。

裴禹舟则在一椅子上，闭目养神。

姬淮缓缓睁开眼睛，眼前景物似是笼罩在雾中。

他扶着额，心道，又来了。

即使屋内因昏暗而燃了蜡烛，姬淮仍觉模糊不清，头晕目眩。

他勉强起身，看着眼前模糊的一切，那几人觉察到他的动作，一蓝衫少年起身说道:“他醒了。”

桌子上似有什么东西吸引着那黄衣女子，她一动不动地盯着，未曾转头。

远处的玄衫少年闻言后，上前来为他诊脉。

“你们是唐铎的弟子?”姬淮意识模糊道。

“是。”裴禹舟简单回答，继而专心诊脉，神色愈发凝重。

姬淮欲甩开他的手，奈何他手臂无力，只能任由裴禹舟为他诊脉。

“你体内有蛊虫?”裴禹舟看向姬淮，是在寻求一个答案。

“是。”

“你如今可觉眼前一切模糊?”

“是。”

“我救不了你。”裴禹舟毫不迟疑地回答。

姬淮一笑，“我亦未曾指望你能救我。”

宋引星立于屋外，习武之人耳力都好，大雨滂沱，亦能听见里面对话之声。

宋引星伤重有过于姬淮，她躺了一两日虽不能动但也醒了，裴禹舟却过了半月才醒来。

唐铎请了大夫来也说不出什么，只道是好生休养即可，唯有裴禹舟今日道破。

她握伞的手微微颤抖。

大雨如注，落于伞面，似要把伞催折。

隋方晏站在她身侧，看她停留迟迟未推门。

“宋姐姐，你身上有伤，不宜在外多逗留，咱们回去吧。”

他似是看出了宋引星的犹疑，故而未劝她进去，而是回去。

宋引星垂眸，推开了门。

郑晶晶仍旧盯着那复杂的卦象，崔泽看向了他们。

“你们怎么来了?”崔泽问道。

风势一急，飘飘洒洒的雨水吹到了宋引星的后背，一阵刺痛。

隋方晏察觉已晚，急忙关了门，“可淋到了?”

宋引星面色不动，“无妨。”

“姬淮，你还欠我一柄剑。”宋引星上前道。

她是个别扭至极的人，自小不会说什么好听话，如今也只能用这曲折晦涩的话劝着他别死，在外人眼中她在乎的还是那把剑。

姬淮垂眸，“我记得。”

他从不食言。

宋引星看向裴禹舟道:“他缘何不能救?”

“牵丝蛊，无药可解。”裴禹舟声音不杂任何情感，似是在公布无可更改的铁证，没有多余的悲悯。

隋方晏见宋引星脸色不好，宽解她道:“裴禹舟的医术一向不好，我们还可再请别的医者诊治，集思广益定能治好。”

崔泽为裴禹舟鸣不平道:“隋师兄今日怎的胡说，裴师兄的医术你不是不知道啊。”

裴禹舟拜入千机门四年，师从灵云药师，医术精湛。

隋方晏立即回头冲崔泽一眨眼，崔泽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乖乖闭了嘴。

姬淮头中晕眩不止，难以忍受，看着他们模糊不清的面容，已然猜到是那日的浮光掠影促使了蛊虫发作。

“我睡一觉便好。”姬淮看了一眼裴禹舟。

裴禹舟闻言便明白了姬淮的意思，牵丝蛊发作之人是难以入眠的，故而需要他施针让姬淮昏睡，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可以暂缓蛊虫发作的疼痛。

“牵丝蛊到底是什么？”宋引星在姬淮昏睡后问道。

“牵丝蛊喜食人思绪，思绪越重者，牵丝蛊发作得愈发厉害，中蛊者每隔一段时间便会视物不清，头晕不止，严重之时疯癫至死。唯有除去记忆杂念，方可暂缓。”

去除记忆?

宋引星闻所未闻，“记忆如何能去除?”

“牵丝蛊母虫，可受主人控制，潜入牵丝蛊宿主将其记忆啃食，再由主人召回，便能达到去除记忆之效。”

“宿主会如何?”

“忘记从前记忆。”裴禹舟声音依旧没有什么波澜，他张口正欲接着说些什么，却忽闻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