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如果是梦的话（1/1）
寒风萧瑟，窗外的夜似乎带来了无尽的黑。出租屋内的陈锐志驼着背坐于窗边的书桌前，颤抖的手翻看着台灯照亮着的一本医书。挂于墙上的空调像是被刻意拔去了插头，长时间没使用挂满了灰，遥控器也被抠去了电池，窗户半开着，仅仅用纱窗遮蔽，但好像防的不是蚊虫而是冷风。
房间内安静非常，落针可闻，只听得见翻书声。越是一页一页的翻下去，陈锐志的上下眼皮接触的时间越长和频率越多。睡虫已经爬满脸上，啃食着陈锐志所剩不多的精神。
一股寒风透过纱窗迎面吹来，将陈锐志从瞌睡的泥潭中扶起。一阵哆嗦过后，陈锐志轻点手机屏幕，“已经一点半点了吗？今天就到这里吧。”带着一天的疲惫，为手机充上电，关了台灯，褪去衣物，陈锐志钻入了厚重的棉被，寒冷再度侵袭，可是陈锐志做不出任何反应，盖好手脚后快速进入了梦乡。
在梦中，隐约地看见自己好像成为了kpl职业选手，在世界冠军杯的总决赛上大放异彩，在采访中感慨万千，在父母骄傲且欣慰的眼神中潸然泪下。那片金色的雨为自己而下，那座银龙杯被自己举起。
这是自己的梦想，也是被现实击碎的奢望。手机铃声响起，梦结束了。
“真是一个美好又虚幻的梦啊，如果我真的是这样就好了。”如此想着，陈锐志关闭了七点的闹钟，洗漱，上卫生间，望见房间内在酒吧工作室友还在熟睡。
“他回来没多久吧，天天夜班的生活不会内分泌失调吗？”想起这个室友真是可以说对他一无所知，仅仅只是前后来看房刚好相遇了，想着合租两个人都能省下不少钱也就合租了。平日里他天天晚上上班白天睡觉，而自己则是间断式上夜班，很多次交班后因为医院休息室有空调反而在医院睡得多。两人说是室友其实别说交流，正常碰面都不多，算是加了微信得知对方姓名的陌生人。
他是在酒吧干什么的呢？调酒师还是气氛组，看着他好像有个电子吉他，难道是乐团吗，孤独摇滚？不，华夏和立本好像不太一样，酒吧多得是舞女和DJ吧，自己从没去过酒吧，直接妄加猜测了。想了这么多，回过神来已经上了地铁在前去医院的路上，希望今天也是平凡安静的一天吧。
“老师，早上好。”带着些许疲惫和精神不佳，陈锐志挥手向办公室端坐着的一位年轻医生问好。
那位男医生闻声后，目光从电脑屏幕上转来。岁月似乎并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多少痕迹，剃着短发也没看到发际线后移，戴着眼镜，眼神中尽显干练和犀利，一张国字脸真是标准的领导相，让他更加成熟，老成。
“来了啊，小陈。就算在准备考研也不要这么辛苦，身体是自己最大的资本，你看你那黑眼圈都没消过，你那张生无可恋的脸让患者见到了都要怕你，要好好休息啊……”与外表不同的是老妈子似的滔滔不绝，男医生似乎没有停止的想法。
“好的好的，老师，今天是照常吗？”陈锐志急忙打断。
“嗯，早上是查房班，不过今天晚上夜班你不用来了，给你放个假，去好好休息一下。”男医生停下了嘘寒问暖，关心着说道。
“不要紧吗？要是夜班病人多的话，您会很累的。”
“不要紧的，而且我叫了你高老师一起，要累也是他更累，今天我特批，你就好好休息一下吧，我和老高也说了。刚和老高说给你放个夜班假的时候，他也十分赞同，说你这么消瘦的一个人还天天顶着个黑眼圈，一副生不如死的模样患者见了都要把自己的病情往坏处想。结果我提到今天他和我一起上夜班的时候，那个碎嘴骂骂咧咧的，真是从高中就没见过他这副模样了，哈哈哈。”男医生一脸笑意，像是回忆起什么好笑的事来。
“老师，谢谢您。”陈锐志感谢到，老师真是童心未泯啊。事业有成，临近四十就已经干到了副高的职位而且还在努力向前，不算帅气但至少也端正，按理来说他家的门槛都要被媒人踏破，但是至今单身，连女朋友都没有过一个，可是一点不愁还经常和高老师约游戏，奇怪但是怪好的一个人。
“客气什么，速速就位，进入状态，今天早上活不少呢。”男医生一秒严肃面孔，拍桌站起喊到。
“是！”……
十二点多才忙完，中间也没有停歇一刻，查房班第一次这么累吗，而且早上没见到高老师呢，带着疑惑陈锐志带着几份食堂打包的饭菜和一张饭卡回来一并交给了男医生。
“哦，谢谢了，快一起吃。”
“老师，今天怎么没见到高医生啊？”陈锐志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呜在睡觉呢，昨天上夜班来了不少病人，今天又要上，老早就睡了，给我留了一堆活。”男医生口中含着一次性筷子，边打开饭盒边心不在焉的说道。
“真是不好意思，都是因为我，要不然让高医生去休息吧，我照常上夜班。”陈锐志愧疚地说道，心理想着：怪不得骂骂咧咧呢，连上两天夜班任谁都有怨言。
“不用，都讲好了的，再说让他提前下班了，留一堆活给我干，你要是不放假我岂不是白干了。就得给老高辛苦一下，谁叫他之前那么坑我。”男医生愤愤不平，像是在打击报复。
“谢谢老师，老师也帮我谢谢一下高医生。”
“没问题，也不必这么客气。”男医生说完沉默下来，认真干饭着。
一时失了话题，陈锐志也只好安心吃饭，心里想着：以后还是要当面感谢高医生。
吃完饭，收拾完，男医生率先说到：“你可以回去休息了，我也要去休息室睡觉了。这一天一天真累啊。”还没在陈锐志缓过神来时，男医生已经起身离去。
回到出租屋，合租的室友居然已经醒了，躺在沙发上在客厅里玩着手机游戏。身材修长，上下装是纯黑的，带着使用意义几乎没有的拉链和长链，给人的感觉就是奇怪但又时髦，没有化浓妆，整张脸清秀帅气，但是两只耳朵各打了一个耳钉，犹如水滴长长地悬挂着，碎盖头，在中间染了些些红色，陈锐志欣赏不来的打扮。
“我去，团赢了！一波一波！还剩一个，韩信，韩信在偷家，快回快回，玛德，佳美娜！佳美娜！唉…”赵川大吼大叫着，直到defeat的语音播报从手机里传出，他愤愤地举起桌上的啤酒灌了一口。“都进来，都进来，来开会，臭低分，你个低分仔，也就一辈子呆在星耀了，我打的小号，你玩得这么垃圾，我就问问你家里户口本还有没有人，你家是不是就你一个了，臭低分……”谩骂还在继续，陈锐志无视了赵川，换上拖鞋后径直走向了自己的房间。
回到房间却还没有困意，不知道该干什么，看书学习吗，现在不知为何实在没有心情。
躺在床上看了看手机，已经十一月了吗，考研报名也报了，可是英语和政治全然没有复习，西综那几门看了几遍，却依然记不到脑子里去，明明配合着真题练习复习，在做真题的时候却能一错再错，我真是废物啊，考研也大抵无望了，我该怎么办好啊。
摇摇头，陈锐志决定不再想这些，打两把王者荣耀吧，暂且忘记这些。不到十分钟，一局就已经结束，想再开一把时，赵川走了进来。
“喂，一起来打吧，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赵川坐在陈锐志旁边，用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今天夜班请了假，下午就不在医院睡了。”陈锐志撇开赵川的手，往旁边挪动了一些距离。
“来一起打吧，让我看看你什么段位。”赵川乘着陈锐志不注意，一把抢走了他的手机，退出结算画面，点开排位。陈锐志只是皱着眉头却也没说什么。
“我去，你怎么，你也太厉害了吧，我没见过你怎么打王者啊，每天还这么累，工作的那么晚，你怎么有荣耀王者啊，巅峰赛也有两千分，你还拿过元歌的大国标啊，其他对抗路也有拿过小国，你太强了吧。我都和你打不了。”赵川频频发出感慨，而陈锐志的虚荣心也得到了满足。
“就是平时有空就打两把，也没怎么认真打，不会输就是了。”
“啧啧啧，你可真装啊，看来我只好老老实实打我的星耀局去了。”赵川以嘲讽和嫉妒的语气说着，并把手机还了回去，赵川正准备起身离去时，抬头看见了没插插头的空调。
“为了省钱，没必要这么绝吧，冻坏了身子怎么办。”赵川又看向半开的窗户，“你这冷风刺激学习法真是六啊，大冬天的开窗学习，那纱窗是干嘛的，稍微挡风？心理作用是吧。别太努力了，都已经快大学毕业了，毕业就去找工作，不考研普普通通也挺好啊，实在不行你这么强也可以去当代打啊。”
“唉，谢谢，不过不用你多操心，我有自己的安排的，倒是你夜夜不眠，要多照顾身体，酒吧冬天也营业吗？”陈锐志对赵川多了些好感，关心着问道。
“切，你管我，过好你自己。”赵川快步离去，也把门给带上了。
刚增加的好感随风散去，陈锐志略感无语，很快又开了下一把……
五六把过去，虽然全胜，但是并没有感到一丝欢喜。临近毕业的医学生陈锐志从victory的语音播报中回归现实，望向前方的道路充满迷雾。当初电竞选手的梦被现实狠狠击碎，王者荣耀也从兴趣和梦想变成短暂逃避的迷幻药。
考研？不，我不行，完全没有能力，或许初试就会被刷掉。
工作？没有学历的话，连自己也很难养活吧，现在也是靠着父母给的生活费过活，实习没有工资还需要给医院实习费。
转行？我什么都不会，从头开始也太迟了，当代打的话，没有保障，也不稳定，父母也不会同意吧，我也不甘心啊。
平庸的自己感觉没有前路啊，我该怎么办啊，好累啊，我真的好累，努力却望不见回报，好无力啊，好像带着枷锁在泥潭中前行，我想止步了。家境贫寒才来学医，希望有个稳定的工作，结果考不起研，毕业了也不能有很快的回报，父母也在一天一天的老去，我身上的担子也一天比一天重，虽然父母也有在电话了宽慰我，不需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但是……
唉，钱啊，说来说去还是钱啊。望向屏幕上的victory，听着隔壁房间赵川一如既往的谩骂，看着书桌上褶皱的半开的医书。疲惫感涌上心头，摘下眼镜，闭上眼，打算先睡去。
先睡觉吧，睡好了才能更好地面对人生，要是我有超能力就好了，或者带着现在的记忆重生，从婴儿开始，不，回到十年前就可以了回到我的初中，我一定能过得更轻松愉快。带着不切实际的幻想，陈锐志沉沉睡去。
“陈锐志，起床了哦，再不起来要迟到了。”熟悉，亲切的女性声音呼喊着。
“妈妈？怎么回事，梦还没醒吗？”陈锐志迷糊的醒来，看着熟悉的天花板，熟悉的房间，怎么回到自己家了，我太想家了吗，做梦都这么真实。
一位个子偏矮，体态偏胖的和蔼女性走进房间将一堆衣服扔到陈锐志的旁边。半催促半埋怨地说着：“怎么还没醒啊，快换上衣服，为了等你妈妈上班都快要迟到了。”
“知道了，李子梅。”陈锐志懒散地喊道。
“嘿，你小子，叫我什么？”李子梅略带怒意，可也急忙着收拾东西
陈锐志慢悠悠地起床换衣服，洗漱完毕，吃着早饭。
“儿子，你从起床就一直看着妈妈干嘛，妈妈有那么耐看吗？”
“对啊，妈妈就是这么美，我看一辈子都看不够。”陈锐志盯着李子梅，微笑着说道。
“你小子睡一觉转性了不成，这么油嘴滑舌了，跟你爸当年一样，我儿子这么帅，以后不得嚯嚯一茬一茬的女孩。”李子梅高兴地说着。
“也就您觉得儿子帅了，其他人可不觉得，最多姥姥也算一个。”陈锐志撇了撇嘴，无语子。
“哪里有亲妈不觉得儿子帅的，吃完快去上学，我先去上班了。”李子梅提着收拾好的东西出门了。
陈锐志收拾好碗筷，喃喃自语道：“如果是梦的话，请久一点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