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伯爵家的夜宴1(1/1)
半个月过去了,皇太子慕璟雲带着浩浩荡荡的队伍来到了所谓的别宫。
这里明明是前皇后游玩时的一处小住所,那时候都还没有认识皇帝。这样一个小小的房屋根本容纳不下这么多人,而皇太子又固执的非要和时笙住在一起,所以剩下的人只能集体去住了别馆。
慕璟雲都已经成太子了,也十二岁了,可一到别宫,就直冲冲的抛下所有人,热情的抱起他的妹妹。
时笙懒得挣扎,尽管现在的她练剑后,身体有了力量,可反抗只会让大个子慕璟雲觉得你在回应他而“变本加厉”。
对于时笙生无可恋的表情,慕璟雲不在意,他太想他的妹妹了。
自从她离开皇宫快一年了,这一年里他写了无数封信,却没有收到一次回信。
他安慰自己是不是信半路被弄丢了,可每次问信使,信使的回答都是,已经送到了公主的手上。他很失落,也很想她,他无数次想要来看看他可怜的妹妹都被父皇给扣了下来,也曾偷偷跑过几次,可是还没出皇都就被抓了回来,后面父皇就对他加派了侍卫,时时刻刻跟着他。
这次是因为学院组织的休沐,让他有了时间能来看他的妹妹。而且为了能成功,他努力学习,将自己的名次提进了前八十,这比上次进步了三十左右,让父皇很开心,父皇承诺他可以出去玩,但必须带上他安排的侍卫,慕璟雲欣然同意,
在他眼里,只要能出去看妹妹,什么都能答应。可他自己不知道是,当他看见,他的父皇为他一准备了这浩浩荡荡的队伍,他是很想拒绝的,因为妹妹讨厌人多。
可是没办法,父皇再怎么样都不会同意消减队伍的,所以他只能这样上路。
萧璟雲还带了皇都好吃的点心,一些稀奇古怪的玉石,还有一块很难的红宝石。不过他也知道,在海都那样温暖的地方,好吃的并不少,所以只带了海都没有的点心。为了让点心保存的更久,他还特地准备了一个玉盒,为了降低温度,保持新鲜。
慕璟雲还想带很多东西,可是为了尽快见到妹妹,他第二天一早就出发了,并且一路加快行程,曾经时笙走了五六天的路程,慕璟雲只用了三天就到了。
慕璟雲一到这里就叽叽喳喳问个不停,问时笙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想他,身体有没有好一点,时笙努力的推开他,平静的回答道“一切都很好。”
她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每一个问题,而是回答这个笼统的模糊的答案。
“但是我觉得你瘦了,而且晒黑了。”
是的,现在的时笙因为每天坚持练剑确实比起以前更黑一点,但也仅仅是健康的小麦色,并不是他说的黑了很多,加上锻炼的原因让她脱离了婴儿时期的圆润,看起来更加高挑而已。
八岁的时笙已经开始长个子了,虽然和同龄人相比确实有点不足,但至少是正常的。这个慕璟云简直大惊小怪。
“没有,我一切都很好。”
她并不打算把自己练剑的事情告诉太子,因为觉得麻烦。
现在既然已经在门口迎接过了,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我们回去吧。”
时笙说道,但她并没有对着谁说,但聪明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时笙是对着红绡讲的,但慕璟云默认是在和他说话,并邀请他进屋,他便屁颠屁颠的跟在时笙后面,一同进入到院内。
一路上,慕璟云都在讲他这一年来在皇都是怎么过的,太傅每次都压榨他,给他布置超级多的课业,向她分享自己的名次前进了三十名。但慕璟云很聪明的没有提及父皇,因为他能明显的感觉到父皇对时笙的态度。
尽管现在的时笙已经成长了许多,以前遇见太子这样以苦恼的方式“炫耀”会嫉妒,会憎恨,她把这一切都归结于小孩子的身体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而现在的她听到这些确实没那么大的恶意。但自己感觉也不轻松。
她总是若有若无的回想起前世,用自己前世和太子的两世进行对比,可她控制不了明知道的结果一次又一次的显露在她的面前。给她带来的冲击感。
“你是太子,这些都是你应该做的,而你做的远远不够,你应该做的是努力做到最好,然后成为一个好皇帝。而不是向我埋怨太傅和课业。”
时笙盯着慕璟雲的眼睛,说道。
慕璟雲一瞬间似乎感觉到了所谓太子的份量,收起了嬉笑的表情。
“可我认为,不管是当太子还是皇帝,他首先是一个人,一个真真实实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个政务出色从不犯错的机器。”
慕璟雲低着头,他承认自己是玩物丧志,可他真的觉得父亲作为皇帝并不出色,一味地向权力妥协,让步,最终成为它的奴隶。父皇也是那样,像一个冰冷的机械,重复的处理的政务,麻木的盖章,上朝。没有家人亲情。至少他不想成为像父皇那样的皇帝,因为他有妹妹,他想拥有亲情。
一瞬间,时笙愣住了,是的,她认知里的皇帝是一个全天下最完美的人。他必须在所有方面比任何人都要做到最好,这样才能当皇帝,所以上辈子,她做到了,可结果呢。她还是没有坐稳,相当于无吧。而慕璟雲说,皇帝是一个人,他首先是一个人才是皇帝。这让她长久以来的观念发生了崩塌。
所以她从来都是错的吗?
所以这才是慕璟和选择他来做皇帝,他更受爱戴的原因吗?
时笙沉默了,她所有认为为了做皇帝而理所应当做的事,却是皇帝不必要的品质。
慕璟雲见时笙并没有任何声响,以为她又生气了,急忙转移话题。
“妹妹,伯爵府今天准备了晚宴,我们一起去吧!”
说罢,不等时笙拒绝,便拖着时笙出了门。如此仓皇的出门也不是第一次了,好歹时笙也适应了。
她今天穿的是一条淡蓝色的绒面裙,初春的风依旧有些刺骨,红绡还为她准备了一件小小的披肩,雪白的兔毛柔和温暖,称的时笙冰雪可爱,平常红绡都会把时笙打扮的很漂亮,今天也一样,给公主挽了一个小小的发髻,簪上一朵绒花,并配上一两个小小的兔毛果子。
虽然时笙自己不在意自己的装扮,不过她的衣食住行都是红绡精心准备的,所以红绡觉得好看,那她也会觉得好看。
他们俩不断在人群中穿梭,傅雪衡在后面不近又不远的跟着,除了傅雪衡以外,时笙还察觉到有五六道视线,不过并没有看见人在哪里,这应该是皇太子的暗卫,看来他接手的很好,时笙心想。
不一会儿他们就到了伯爵府,小厮一眼就认出来了时笙,那同她在一起的贵公子看来身份更尊贵,直接把人迎了进去。
厉雄和杨夫人接到消息也立马出门相迎,连连告罪,称不曾远迎是罪过。
但其实他们早就知道太子会来,都准备好了晚宴,只是他们没有想到,这个太子不按章法,先去了别宫,然后又火急火燎的过来,这才让他们没有摸准时候。
慕璟雲对于他们的笼络不置可否,十二岁的他俨然是一个小皇帝的架势,在众多人中也能长袖善舞。
时笙看见所有人环绕着的太子,看见他能巧妙的应对所有人的攀附,突然觉得,这个太子好像并不是她看到的那样蠢,她以为慕璟雲是一个天真善良的理想主义者,其实不然,看来这一年的学习,确实让他成长了不少,皇帝也把帝王之术不留余地的教给了他。
也许他能成为好皇帝呢?
时笙心想,不过不管他是不是好皇帝,都会比她做的更好吧。
时笙悄悄的退出了众人的包围圈,冷落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冷落的同时,他们还会记得你,并用眼神审时度势你。
她绕过偏门,来到了伯爵府的后花园,这里有一个湖,里面种满了荷花,只不过现在的时节并没有荷花,只有刚刚出水的荷叶,但却也差不多铺满了整个湖面。
听说伯爵夫人喜欢荷花,伯爵就为她种了一整湖的荷花,还在民间被传颂了好久,说伯爵夫妇情深。
时笙觉得好笑,夫妇情深?夫妇情深有一个和嫡子差不多大的私生子?还是妓女所生,所以真的琴瑟和鸣吗?
当她正准备离开湖边时,厉飞白突然出现了。
他今天穿着月牙色的袍子,上面绣着墨绿色的玉竹,头发被高高束在玉制的小冠里,一改他平时风流倜傥,变得温文尔雅,像一个儒生。
“公主,也觉得宴会无聊吗?”
厉飞白主动贴近,弄的时笙耳朵痒痒的。
说话就说话,贴这么近干嘛?
时笙心里有点无语,心想这厉飞白,虽然穿的人模人样,可这行为举止还是和平时一样,果然不能看他外表,太会骗人了。
“也没有,只是我不喜欢人多而已。”
时笙退了退,两人之间回到了正常的面对面距离。
看着时笙的小动作,厉飞白笑得更开心了,时笙就像一个安安静静的小兔子,想要在你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挪出你的视线,然后迅速逃跑。
“公主,有没有兴趣去那边的亭子坐坐?那里视野很好的。”
厉飞白指了指湖中心的亭子,那平常应该是伯爵夫人观赏用的,今天并没有什么人。
时笙点点头,与其在这里站着,确实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呆会儿就走。
时笙跟在厉飞白的旁边,厉飞白很是照顾这个可爱的小姑娘,一路悄悄互送着。
厉飞白悄悄带了点心和果子,他记得上一世的公主喜欢软橘,这次特地多带了一两个,他特地还为公主准备了葡萄味的点心,但不知道现在的公主喜不喜欢。
时笙下意识就拿起桌上的点心,尝了尝,是自己喜欢的味道,不自觉的多吃了两块。
“公主,你有没有特别想做的事呢?”
厉飞白像朋友一样和时笙交谈起来,轻松自如,并没有任何修饰的痕迹。而时笙在享用美食的同时,也放松了警惕。
“没什么特别的,大概就想好好活着,漂亮的活着。”
厉飞白挑了挑眉,这个愿望似乎不应该从她嘴里说出来,他迫切的想要听到公主说出要当皇帝,要推翻灵力统治的时代的愿望落空了。
他意识到,公主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不管是从前没有来海都养病还是这淡漠的性子,都和以前不一样了,所以是他改变了她的未来吗?
厉飞白也说不准,但既来之则安之,不管是什么,他都会为了公主在所不辞。
他们两像朋友一样聊天,凭借这厉飞白的“能言善辩”,时笙也暂时脱离了阴郁的氛围,只是不多久,便被一群掺杂的人声打乱了。
湖对面的廊庭上,有一群花枝招展的少女,想来是贵妇家的女儿们,听说今天皇太子要来,特地来采访皇太子的。
她们一路吵闹,笑得好不快活,根本没有注意到对面的亭子里有人在。
“夫人叫我们在这里假装游玩,偶遇太子,可这多久了啊,怎么还不叫人来?”
一位紫衣的少女嗲着声音抱怨道。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却已经被用来当做政治的筹码,而她们自己却毫不自知。
另外一个鹅黄色的少女,看起来就要稳重的多,且举止间也不显做作。
“夫人叫我们等,等便是了,总归夫人不会有错。”
鹅黄色衣服的少女一开口,原本还叽叽喳喳吵闹的众人,瞬间安静了不少,显然把这位女子当做了老大。
看她们消停了,时笙就不打算多听了,都是一些没营养的话术,可紫衣少女再度开口却提到了她。
“话说,你们看见那位公主了吗?”
“看见了,最开始进来就是被皇太子牵着的。”
“那这么说,太子很宠爱这个妹妹?”
“那我们要不要也去公主面前露个脸,拉进一下关系?”
“我看未必。”此时鹅黄色少女开口说道。
“倘若她真是受宠,为什么要一个人不声不响的来这里养病?听说来的时候只有一个侍女跟着呢,听外界的传言说,公主府上只有三个人,一个侍女,一个侍卫,侍卫还是前皇后留下来看院子的。”
“而且啊,我听说,公主因为长的像皇后而不受皇帝待见呢!这是我爹从皇都听说的呢。”绿衣少女跳出来说。
“那这么说,皇帝不喜欢这个女儿,是把她流放在这里的?只是说出来不好听,才对外宣称养病?”紫衣少女尖着嗓子问道。
鹅黄色的少女点了点头,但毕竟是皇家事,不敢多说什么。
“啪!”
一个软橘直直的打在了这群少女旁边的柱子上,一瞬间软烂的汁水炸的到处都是。这群少女的裙子都是浅色系,没有一个逃过血红的洗礼。
一瞬间,这群少女爆发出此起彼伏惨叫声,大概是以为有人要袭击她们,鹅黄色女子一瞬间惊慌但迅速的冷静下来,安慰其他人不要惊慌。
“敢问阁下是何人,敢如此袭击伯爵府家眷。”
“喔?伯爵府家眷?我怎么不知道伯爵府有这号爱在背后嚼舌根的家眷。”
厉飞白坐在亭子内,端起茶细品,嘴上却不饶人。
鹅黄色女子看到对面亭子内的厉飞白,心里一瞬间就慌了。
“小女子是伯爵府夫人表妹家的侄女,不知道公子在这里,多有冒犯,还请赎罪。”
其他女子见鹅黄色女子跪下请罪,她们也不敢耽搁,立马下跪请罪。
“还请公子原谅我等。”
“喔?原谅?那你们说说,你们犯了什么罪?罪至不至死?”
鹅黄色女子心里越发慌乱,但面上不显,依旧恭敬的答道。
“回公子,我等不该胡乱攀附,议论皇室,还请恕罪。”
“那论罪几何?”
“公子,还请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犯了。”
鹅黄色女子彻底慌了,听厉飞白的语气,是打算追究到底了,还希望他能顾及到伯爵府的面子上能放过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