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出头(1/1)
因为其他护卫的疏远,李萧然和张俊楚两人也就成了彼此在护卫所唯一的伙伴。
两位少年年龄相仿,性格也都豪爽,几天便彼此熟悉起来,关系越走越近,成了无话不谈的哥们。
原来,张俊楚并非靖安本地人,老家在陕无城。
陕无城地处东莱西北面,和北秦接壤,在东莱,算是除了靖安之外的第一大城。
张俊楚家在当地也是颇有些势力和名望的,只可惜张俊楚的父亲在两年前过世了,张俊楚又体弱多病,在家族叔伯中不受待见,家道便不复从前。
今年,张俊楚马上年满十四,到了东莱的征兵年龄。
张俊楚是家中唯一的男丁,父母从小便很是溺爱。
现在,张俊楚父亲才过世不久,家里母亲怕他去了战场再万一有个闪失,于是不惜花费重金打点关系,把他送到了靖安护卫所当护卫,以逃避兵役。
张俊楚也就只比李萧然早来了十多天。
李萧然身材虽然不算魁梧,但是却匀称且结实,一看就是习过武的人。
宿舍的其他护卫还摸不清李萧然的底,虽然对李萧然不理不睬,但也还没有欺负李萧然。
张俊楚可就不同了,一口外地口音,再加上从小娇生惯养,身材瘦弱,自然免不了受欺负。
宿舍所有的杂事几乎都落在了张俊楚头上。
可怜张俊楚一个富家公子,何曾受过这般委屈,以前在家可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主,现在倒好,成了护卫们的奴仆杂役。
李萧然没来之前,张俊楚甚至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现在李萧然来了之后,总算多了个能说上话的小伙伴。
如若不是李萧然来了护卫所,张俊楚估计自己都要崩溃了。
目前,护卫所的工作倒是很轻松,也就每天轮流出去巡街而已。
每天回到宿舍,其他护卫们不是喝酒就是赌博。
李萧然很不习惯这种慵懒颓废的气氛,但也懒得说;他有点不明白,父亲为什么把自己安排到这种地方来。
生活依旧如常。
每天清晨起来,李萧然便独自找个僻静处进行着自己的修行。
下午闲暇无事,便和张俊楚出去巡街,到处走街串巷。
一晃十来天,虽然没什么特别的事发生,但是在这市井之中,李萧然还是见到了不少以前不曾想到的事,改变了他的一些想法。
在西城,李萧然锦衣玉食,可谓不当家不知油盐柴米贵。临走时,李开给他准备了一枚金币和几枚银币,他甚至还嫌少。
可到了东城他才发现,一枚金币都够一户平常人家用上很久。
来到东馆的这些日子里,让李萧然逐渐看到了平凡人的生活。
在东莱,一枚金币等于一百银币,一枚银币等于十铜币,一枚铜币等于十铜版,一枚铜板等于十白币。
白币在东莱是最小面值的货币,用一种价值不高的白色金属铸造而成,故名“白币”。
在东城小巷,吃碗带肉的面也才不过才五个铜板而已。
就算李萧然和张俊楚两人找个小酒馆,点几个小菜,一壶果酒,费用也不到一枚银币。
李开给李萧然的钱,在这里可算是足够了。
……
最初,张俊楚还一副富家公子的做派,每次和李萧然出去玩耍都是张俊楚抢着买单。
然而没多久,张俊楚便囊中羞涩,开始找李萧然借钱。
李萧然倒也不计较,张俊楚要借多少,他只管给。
但是次数越来越多,李萧然就觉得奇怪,张俊楚一个富家子弟,和自己天天在一起,也没见他有什么恶习,怎么就沦落到借债度日。
这日中午,两人一起巡街。
“俊楚,最近见你一天愁眉苦脸的,是不是遇见什么难事了?家里不会出了什么问题吧?”
李萧然试探性的问张俊楚。
见李萧然一双眼睛直直的看着自己,张俊楚有些结结巴巴的答道:
“没,没什么事。真的,真没事。”
李萧然看着张俊楚言辞闪烁,知道张俊楚肯定有事,道:
“真没事?那你的钱哪儿去了?咱俩天天在一起,也没见你花钱,怎么就没钱了呢?”
“嗯...”张俊楚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
见张俊楚半天憋不出话,李萧然手搭上张俊楚肩膀道:
“走,那咱们找个地方吃饭去,边吃边聊。你小子,肯定有事。”
说着,李萧然搭着张俊楚,走进街边一间饭馆。
饭馆很小,一共也就四张桌子,伙计也只有一人。
这会儿饭馆的生意并不好,除了李萧然和张俊楚之外,也就只有另外一桌客人坐在进门处,也是刚到的,店里伙计正拿着菜单招呼着。
“哦,不好意思啊各位,你们先看着菜单,我马上过来啊。”
见两位穿着护卫服的少年走进店铺,饭馆伙计连忙先放下手中的客人,迎了过来。
伙计脸上堆满了笑容,道:“诶!两位官爷,里面请!”
李萧然和张俊楚找了饭馆最里面的一张桌坐下后,随意的点了几道菜。
伙计记好菜单,笑着道:“好勒,马上准备,两位官爷稍等啊!”
等伙计走开后,李萧然便又开始追问张俊楚。
“我...我...”
张俊楚的脸憋得通红,半天说不出话来。
“哎——”
看李萧然直直的看着自己,张俊楚知道是躲不过了,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怯怯懦懦的从嘴里吐出一句话,“我,我的钱被他们给抢了。”
李萧然听到居然是被抢了,十分的惊讶,问道:“啊?抢?你一个护卫被抢了?谁?”
张俊楚怯生生的道:“嗯…寸头他们......”
在李萧然的一再追问下,张俊楚才把自己被抢的经过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原本张俊楚身上也带不少钱,然而到护卫所的第二天晚上,就被宿舍的其他护卫给“借”得七七八八,只给他留下几个铜币。张俊楚大手大脚惯了,还没等到家里送来银钱,这几天便捉襟见肘了。
其他护卫虽然都说是借,但其实和抢没区别。
张俊楚也想反抗,只可惜身体孱弱,不但没讨回钱,还挨了那带头的寸头护卫一巴掌。
李萧然现在才明白了原因,怪不得自己第一次见到张俊楚时,张俊楚就一副病怏怏的神情。
听完张俊楚的诉说,李萧然轻拍了一下桌子,语气分外低沉的从嘴说出三个字:
“过分了!”
李萧然拍桌的声音不大,并未引起另一桌客人的注意,但是机警的伙计,却看在眼里;远远的瞥了一眼,立马又把头转了过去,深怕惹恼了两位官爷,给自己惹上什么麻烦。
本来受到这些护卫排挤,李萧然就已经很是压抑,现在知道了张俊楚的遭遇,李萧然更是怒火中烧,道:“一个宿舍的还能这样?走,我们告他们去。”
张俊楚挥了挥手,低声道:“哎,算了,算了。”
李萧然斜瞥了一眼张俊楚,手握着桌缘,缓缓站起身,对着伙计喊道:
“伙计,菜弄好没有?没弄就先别弄了。”
伙计听到李萧然的喊话后,连忙跑了过来,满脸堆笑道:“好勒!官爷。那我们就先不弄了,有事你们先忙。随时欢迎啊!”
在这些市井百姓眼中,护卫都是高高在上的人物,和护卫打交道总有些诚惶诚恐。
张俊楚见状,连忙起身拉住李萧然,语气中带着央求道:
“别。肖琪,算了,算了。不就几个钱嘛,我已经又叫家里送过来了。就咱们两个人,斗不过他们的。算了,别惹麻烦。”
“坐!坐!”
张俊楚边说边拉李萧然的衣袖,想让李萧然坐下来。
张俊楚虽说家境也不差,但是毕竟也只是一个地方望族的子弟,再加上这两年父亲过世,自己也不受族中叔伯的待见,所以对于被人欺负侮辱,反应并不像李萧然那样激烈。
再者,对于张俊楚而言,那些钱根本就不是个事儿。如果不是对方看不起他,纯粹只是欺负他,给些钱结交一帮朋友,他反倒是很高兴的。
李萧然甩开张俊楚拉着自己衣袖的手道:“俊楚,你什么都别管,跟我走便是。”
李萧然的语气十分的坚定,张俊楚知道,自己劝不了了。
说着,李萧然放了五枚铜币在桌上,然后右手反手拉着张俊楚左手手腕,便要向西馆去。
张俊楚虽说极不情愿,可是又拗不过李萧然,再说朋友为自己出头,自己更没有畏缩不前的道理。
“死啦,死啦!”
张俊楚心里叫苦不迭,是既感动又害怕,心想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倔脾气的朋友。
虽然张俊楚也想过,李萧然家里是不是有什么背景,但是转念又一想,就凭这些护卫对李萧然的态度,好像也不像有什么大背景啊。
估计也就是和自己差不多,只是普通富家子弟罢了,说不定还赶不上自己家,只不过占着是靖安本地人而已。
张俊楚是越想越怕,神情恍惚,思绪更是成了一团乱麻。自家可是花了很大代价才将自己安排到护卫所,这要是犯了事被打回原籍,他可怎么向自己母亲交代。而且更是会被本来就看不起他的亲戚们嘲笑。
“被打回原籍,被他们嘲笑......”
“现在边界各地都剑拔弩张,如果去了战场......”
无数糟糕的后果浮现在张俊楚脑海里。
张俊楚越想越乱,还没回过神,李萧然已经拉着他径直穿过西馆大院,到了西馆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