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一叶乘风（1/1）

月光自天幕垂下与金陵的阑珊灯火共舞，酒楼中轻歌曼舞，仙袂飘飘，舞姬灵动的舞姿飘若惊鸿，宛若游龙，一颦一笑摄人心魄。

世家公子为之倾倒，豪掷千金只为换取佳人一次回眸，即便如此仍有无数人打破了脑袋往前哄抢，生怕被他人抢了去。

寻常素来不和的千金小姐出奇的团结，纷纷坐在一起，鄙夷的眼光仿佛在说一群精虫上脑的雄性牲口。

一旁不起眼的角落少年一袭白衣，犹如夜空中孤冷的繁星在云层之后独自发光，不与皓月争抢。

叶乘风品着清茶，目光不断扫过哄闹的人群，楼下醉醺醺狂言与满楼奢靡的喧闹格格不入。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间一场醉……”

老头斜靠木桌，一条腿搭在长凳上，脚上的破草鞋尤为突出，拧起酒壶仰头大灌一口，摇头晃脑的作起诗来。

名流汇聚的酒楼不知何时混入这样一个寒酸乞丐，周围的酒客捂着鼻子，又气又笑，埋怨道。

“哪来的臭乞丐，掌柜的，怎么让这种人混进来了。”

掌柜连连致歉，只怪前阵子饥荒饿死了不少人，干活的人不好找，掌柜叫来两人就要把老头轰出去，叶乘风突然挡在身前。

“掌柜的，哪有驱赶客人的店家，难道生意上门还有不做的道理？”

一边要留，一边要赶，叶乘风的行头看上去也不是寻常人家，两边都不敢得罪，掌柜的左右为难，许久才吞吞吐吐的说道。

“这位公子，生意上门自然得做，只是我们不曾收他的银子啊。”

“那就是说只要有银子他就是你的客人了，他的酒钱我付了，他就坐这桌。”

叶乘风丢去一锭银子，掌柜两眼放光，连忙叫人又上了两坛好酒，周围的人也只好悻悻散去。

了却此事叶乘风回到楼上，继续品茶，人群中多了不少陌生的身影，最引人注目的当属雷家小姐，三千青丝飞流直下延伸至那盈盈一握的柳腰，她静静的欣赏着，红台之上的翩翩起舞的舞姬，只不过眼神中没有半点鄙夷，只有淡淡的惋惜，仅凭这一点便让她自然而然比周围的千金高出一截。

吟！

细微的破风声刺穿嘈杂的喧闹传入叶乘风耳中，三寸银针自红台之上射出直逼雷家小姐，他一掌拍飞藏于暗处的长枪挡下致命一击。

突如其来的变故将沸腾的哄闹声压下，叶乘风握住长枪挡在雷小姐身前，那舞姬惊骇的望着他。

“等你很久了，藏得够深啊。”

叶乘风盯着舞姬，后者轻蔑一笑，“你也一样，这么多人，你怕是救不完。”

舞姬轻纱舞动，银针如雨撒下红台，叶乘风长枪狂舞，挡下万千暴雨，叮叮当当的轻响和着众人惊恐的喊叫走出一曲别样长歌，一些倒霉的纨绔子弟不幸被银针刺中手脚疼得哭爹喊娘，叶乘风不以为然，也该让他们吃点苦头，最美丽的往往是最致命的。

长枪如游龙缠身，叶乘风提枪逼近，舞姬自知不敌，扔出一团黑不溜秋的东西，黑丸猛地爆开，黑雾弥漫，恶臭不已，待到尘雾散去舞姬扬长而去，消失在夜幕中。

雷家护卫姗姗来迟，领头男子谢道，“多谢少侠相救，否则我等就没法跟老爷交代了。”

“咦！叶捕头，你也来此寻花解闷？”

男子惊奇的望着叶乘风，认出对方后凑上前来低声打趣，叶乘风一向平静如水的心境突然泛起波澜，连忙辩解自己只是例行公务而已，打扮成这样只是不想引人注目。

男子却依旧不依不饶的调侃，“大家都是男人，懂的懂的，在下不会乱说的。”

叶乘风突然感觉自己真的是来寻花问柳被人抓了个正着，追着满大街的打，一时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辩解，幸得雷家小姐出面解围。

“林执事，你就别寻叶捕头开心了，小女雷璎珞，在此谢过救命之恩了，他日定登门拜谢。”

“雷小姐客气，此乃叶某职责所在。”

寒暄过后，雷璎珞等人离去，叶乘风难免有些失望，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恨没亲手抓到那刺客，金陵刺客越发猖獗，自他上任以来更是变本加厉，以这种无声的方式告诉他金陵是谁的地盘。

这些刺客没想到的是他们找错了人，换做别人或许会就此认输，可他叶乘风绝不会，堂堂大武名将之子怎会向区区几个毛贼认输。

十年前，武安侯府……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叶振国徇私误国，致使反贼逍遥法外，朕念其戎马半生，于国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今罢黜叶振国在朝爵位。”

“臣接旨！”

叶振国俯首重重嗑在地上，随后起身单手接过圣旨，另一只空荡荡的袖子随风轻舞，简短无奈的字眼让整个帝都变天了，晴朗的天空也不由得阴沉了几分。

数日前，他和萧辰奉命剿灭潜藏在天门关内的北戎余孽，大军不费吹灰之力便血洗了村子，事后才发现那些并非丞相所说的北戎余孽，只不是些长期受北戎压迫染上了其风俗的大武百姓，他们为了生存才不得不穿着北戎的衣服，不想因此惹来杀身之祸。

皇帝将错就错，命其将残余的老小押解至帝都征伐，以警众人，萧辰于心不忍，劫法场救下一女童。

皇帝命他追击，他实在无法对曾和自己浴血同袍的兄弟下手，何况此事本就是自己错杀百姓在先，二人刀兵相向，千钧一发之际他突然收手被萧辰斩断右臂，放跑了萧辰皇帝一怒之下给他扣了个抗旨不罪的罪状。

叶振国取出兵符递到传旨之人手中。

“赵大人，这兵符请代交圣上。”

“好，老夫告退了。”

赵明凯拿着兵符掂了掂，春风得意的离去。

“呸，赵明凯这个老毒枭，小人得志。”老管家怒骂道。

“算了，这官场老夫也待够了。”

叶乘风躲在屏风后面看得一清二楚，他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父亲折损一臂不仅不受封赏还要被罢官贬黜。

父亲带着叶乘风和叶母归隐山林，府中佣人大多是早年跟随他南征北战的兄弟，千金散尽，两袖清风，残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