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大婚（1/1）

卷一·鹤望兰

楔子

栽满鹤望兰的庭院里，一身白衣的女子躺在一株梨花树下的躺椅上闭目休息，坐在她一旁的女儿拉着她的手道：“娘亲，你再给我讲讲你从前的故事呗。”

大婚

以往宣阳城中最热闹的街道，今日更是热闹非凡，只因今天是常家两位小姐一同出阁的日子。

说来讽刺的是，常家嫡长女常婉馨的嫁妆居然还没有那个庶出的常鹤兰嫁妆丰厚，最要命的是虽然常家大夫人宴请乡里时已经明确表示要恭贺自己的女儿，可还是有很多人在常府门前喊着“恭送二小姐出阁”。这可把一向爱女如命的常夫人给气炸了，只盼着自家女儿能在世子府将那常鹤兰整治的服服帖帖的。

花轿出了常府，路过最繁华的街道中心，是做买卖的好地方，有着很多的摊贩和商铺，不过其中买卖做的最大的，还要属街道南边的丝桐馆和街道北边的听雨阁。

而此时丝桐馆二楼的挑廊上，一红衣女子正一手提着酒壶一手捏着酒盏俯看这喜气洋洋的一幕，抬眸的瞬间，看见对面同样是一袭红衣的男子站在听雨阁二楼的挑廊上，看着送亲队伍慢慢走出这条繁华的大街。

那红衣女子抬手遥遥敬了对面红衣男子一杯，那红衣男子见状只是一语不发，转身拂袖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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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红的婚房里，常鹤兰掀开挡住自己视线的盖头，一旁陪嫁的丫鬟连忙劝阻道：“小姐，这盖头是要新郎官亲自掀开的，自己是掀不得的，不然不合规矩。”

“不合规矩？萤儿，我既已嫁给康燚世子，便是世子侧妃，小姐这个称呼还是改了吧，免得落人口舌，又要说我这个庶女没有教养咯。”

叫莹儿的丫鬟忙改口道：“侧妃还是把盖头盖上等世子来吧。”

常鹤兰自顾自的从榻上走下来，坐在铜镜前，“莹儿，你说是我生的好看，还是姐姐生的貌美？”

那个叫莹儿的丫鬟似乎是认真思考了一番答道：“若是单论样貌，自然是小姐……啊不，是侧妃你好看，不过您总有种太过清冷的感觉，让人不想靠近，但是世子妃不同，她的好看是雍容华贵，而且自身带有……”

看着自家小姐一言不发还一直盯着自己，莹儿还是很小声的将后半句话说了出了，“带有……一种贵气……”

莹儿说完都不敢再看自家小姐的表情。

常鹤兰笑了一下，道：“是了，论样貌我不如姐姐，论身份我是庶出，论府里的地位，我也只是个妾罢了，哪个新郎官会在大婚之夜跑到一个妾室的房间而放着自己的正妻不管？”

莹儿听到此处不由得咬紧了薄唇，眼眶有些发红，“平日在常府，大小姐就没少给您气受，如今嫁了人，还要再低她一等，凭什么啊？！”

常鹤兰自嘲一笑，不知是在安慰莹儿还是在劝慰自己，道：“没办法啊，我是庶出哎。”

莹儿很快便调整了情绪，替常鹤兰卸妆梳洗，今日是小姐大喜的日子，可不能让小姐伤心才是。

“侧妃，这对鹤望兰发钗可真好看，听送聘礼来的小厮说，这是世子爷亲自去首饰铺为您打造的。”

“你这丫头，顺手的事罢了，姐姐的凤钗不也是他亲自去首饰铺打造的吗”虽然这般说着，可是如葱般白嫩的手指还是轻轻的抚上了发钗，发钗由黄金打造精美异常且栩栩如生，碰到其中一片叶子，其余叶子也跟着颤动，在红烛的照映下，更是璀璨的让人移不开眼。

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了两声不轻不重的叩门声。

常鹤兰与莹儿对视一眼，还未想好对策，只听“吱呀”一声，门便被推开了。莹儿赶忙将常鹤兰护在身后，却见来人身着一身喜服，一双凤眸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这主仆二人。

常鹤兰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先福礼？还是先认错自己坏了规矩？

“陪宾客时便想着你会不会自己就把盖头掀了，看来我还是来晚了一步。”沈康燚依旧淡淡的笑着，常鹤兰听着这般低沉且带有磁性的声音，一时失了神。

见自己的话并没有的到回应，沈康燚又开口道：“不过这喜帕还是要新郎掀的，礼节不能废，还请娘子再度梳妆，为夫在门外候着。”

莹儿看着门外站着的人影心头一热，顿时觉得自家小姐苦日子熬到头了，侧妃又如何，世子待我家小姐这般好，定能护小姐一世周全，大少爷眼光还真是不错！

不肖片刻，常鹤兰又重新规规矩矩的盖着喜帕坐在榻上，沈康燚拿起圆桌上的玉如意，掀起了常鹤兰面前的喜帕，之后莹儿又端来合卺酒，一切流程都走完一遍后，沈康燚叹了一口气，像是不甘，又像是得到了什么宝贝似的满足。

“鹤兰，现在我们便是真正的夫妻了，只不过你姐姐那边我还要去一趟。”

常鹤兰垂首点头，“应该的，世子还是快些去姐姐那边吧，莫要误了吉时才是。”

待沈康燚离开，莹儿有些恨铁不成钢，“小姐！你怎么就让姑爷走了呢？姑爷待你多好啊！”

常鹤兰起身打开窗户，看着空荡荡的院落，一瞬间觉得那就是自己的心境，也是这般荒凉。“你觉得是我不曾留他，可他若想留，自然不会说那样的话，他若能留，我也不会说那样的话。”

一阵风吹来，常鹤兰觉得头有点晕晕的，觉得自己应当是不胜酒力导致的，不然为什么会觉得对面阁楼上站着一个人，但仔细看去，也只是一片无尽的黑暗。

打发走了莹儿，常鹤兰拿出首饰盒，似乎在翻找着什么东西，可是一直找不到，急得她都要哭了，垂头丧气的坐在铜镜前，一抬头便看见了自己头上的红珊瑚簪子，常鹤兰松了一口气，将发簪取下紧紧攥在手中。

不禁回想起自己为了这个簪子与兄长争执的那个晚上。

“兄长，我不要嫁给康燚世子。”

常君兰听到一向对自己唯命是从的妹妹第一次有了反抗自己的意思，轻轻叹了口气，“鹤兰，你也知道母亲背地里都做了什么，眼下父亲仕途正旺，所以没有人找我们常家的麻烦，可是谁又知道明天会怎样？嫁入皇室，康燚世子现在是我们最好的选择。”

“兄长你说错了，肖明月不是我们母……”

‘亲’这个字还没有说出，常鹤兰只觉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疼，这不是她第一次挨兄长巴掌，当然清楚这也不是自己最后一次挨巴掌。纤纤玉指拂过白净的脸庞，将被打散的碎发挽在耳后，扯了扯嘴角，还是决定把没有说完的话继续下去。

“鹤兰知道兄长是为我着想，但常家日后无论发生什么，都与我没有关系，哥……於公子说会带我离开常府，离开宣阳。”

常君兰被气笑了，但看见常鹤兰微微肿起的脸颊，还是笑不出来了，“你是说於祈佑吗?他父亲只是个三品官员，你觉得日后常家出了什么事，他们家能护得住你？”

“不是他们家，是他自己，他会带我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是去哪里？他家府邸都在这，你能舍弃常家，可他能舍弃於府吗？鹤兰，哥哥还有事情要处理，至于你是选择听谁的，不妨想想母亲离开时都对你我说了什么吧!”

看着那远去的白色身影，常鹤兰再一次被妥协。

常鹤兰握着簪子躺在大红暖帐里，仔细回想那天哥哥的表情……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难过的神情吧……

----翌日----

常鹤兰一早便梳洗打扮好便去怀王府给公公婆婆请安，生怕第一天嫁进来就惹得王府人生厌，去到之后才发现自己比姐姐要先到，内心不住暗暗吐槽：这下完蛋了！

一见到常鹤兰，怀王妃唐慧兮便将常鹤兰拉到自己身边，“康燚的世子府住的可还习惯？丫鬟婆子可有因你是侧妃便怠慢了你？”

常鹤兰低头恭敬的一一回了怀亲王妃的话，只觉唐慧兮温柔的不像样子，如果哪个女孩能在她的呵护下成长，那一定是非常幸福的一件事吧。

“鹤兰你呀为何如此恭敬？虽说我们是皇室宗亲，但我们的关系也是婆媳，下次见面就不要这般拘谨了。”

常鹤兰还未答话，就听见怀王沈怀之开口道：“是啊鹤兰，我们可是你的长辈，而长辈就是要疼爱晚辈的，你不知道，本王儿子康燚对你可真是痴心一片，本王当时有任务在外，康燚为了迎你进门，洋洋洒洒写了几千字的文章，看得我这个做父亲的再拒绝他都不好意思了。皇室宗亲里女子很少，若是你能为我们怀王府生下女儿，本王定当亲自为她取名。”

皇室宗亲都极其重视男丁，毕竟家里确实有皇位要继承啊！所以对女子便不那么重视了，如果宗亲里有男子出生，便都是皇上亲自赐名，若是生下的是个女儿，大家顶多恭贺几句，便不会再有人过问，便是连那女婴的父亲也不会去花功夫给孩子想名字。沈怀之这么一番话倒让常鹤兰对皇室的印象有所改观。

“父王，母妃，拉着鹤兰在说什么呢？”常鹤兰循声望去，只见沈康燚携着常婉馨已经走到大厅前，一袭暗红修身衣衫衬的沈康燚皮肤越发白皙，眉眼也越发深邃，常鹤兰觉得自己真应该多读点有用的书，根本找不到词来形容眼前这个丰神俊朗的男子，常婉馨的服饰应当是和沈康燚的是同款，显得她真是华丽又大气，不禁让人感叹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常鹤兰就这么看着，一时有些失神。

唐慧兮笑着拉过站在沈康燚身旁的常婉馨温柔的问道：“婉馨昨日休息的可好？有没有累着？康燚的世子府住的可还习惯？”

常婉馨是个很会撒娇的姑娘，会甜甜的叫‘父王’‘母妃’，会向他们卖乖，一切就仿佛又回到了在常府时，常婉馨在父亲和肖明月面前撒娇，自己则像个可有可无的下人一般立在一旁侍奉。

也许，这就是命吧。

唐慧兮简单交代了几句，又开口道：“皇家不比寻常百姓，燚儿既得了府邸，你们两个且安心在世子府住着，世子府离怀王府也不近，晨昏定省什么的就都免了。婉馨和鹤兰未出阁时便是姐妹，如今又共同侍奉同一个夫君，当更加和睦友爱，今日我也乏了，你们便回去吧。”

沈康燚将二人送出怀王府，说自己还有要事要去处理，便不送二人回世子府了，因为二人一先一后去到怀王府，所以常鹤兰不用和常婉馨待在同一辆马车。

马车驶过宣阳城最热闹的街道，常鹤兰挑起车帘，果然看见听雨阁旁边的摊贩旁坐着一名白衣男子，常鹤兰高兴的和那人招手，那男子见状将自己腰间挂的颜色有些奇异的玉牌取下挂在指尖朝着常鹤兰晃了晃。

马车不紧不慢的驶出这条最繁华的街道，常鹤兰将车帘放下，感觉见到了於祈佑，自己这些天的坏心情都一扫而光了呢！莹儿有些疑惑，“侧妃，你说於公子今日为何不开门做生意啊？”

“人总是会累的嘛！哥哥虽然在经营听雨阁，可他也是富贵人家的少爷，自然不缺银子使，当然想休息便休息，想开门做生意便开门做生意啦！不过如果是我做生意，我肯定一年到头也不给自己放假！”

“啊……可是於公子现在当真还富有吗？小姐陪嫁单里的财产有一大半都是於公子出的，胭儿姐姐和大少爷……嗯……加上老爷的也没有於公子出的多。”

没等莹儿想通，常鹤兰突然将头探出马车窗外，将莹儿吓了一跳，赶忙将自家小姐的头按回车内，“侧妃你干嘛？吓人家一跳！现在您可是世子侧妃，不宜在大街上抛头露面的。”

“莹儿，你说的是真的吗？如果这样的话，那哥哥岂不是把自己这些年挣的钱财全部给我充当嫁妆了？”

“莹儿骗你干嘛？侧妃若是不信，回府后莹儿和你一起再将这些财产清点一遍就是了，我当时清点时都被吓了好大一跳呢！这辈子从没见过这么大的数目。”

“你什么时候清点的？我怎么不知道。”

“就昨天啊，侧妃您说自己累了的，要先休息，清点陪嫁单上的物品，这么重要的事肯定要我这个陪嫁丫鬟来办呀，交给别人我才不放心呢！”

两人说话间只听车夫吆喝一声，马车便停了下来，常鹤兰下车发现马车居然停在了世子府的正门，便转身对车夫道：“还要劳烦这位小哥再载着我将车子赶到世子府后门。”

那车夫挠了挠头道：“侧妃莫慌，停在正门是世子妃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