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二高和八院(1/1)
林夕市二高是整个林夕市本科率,升学率最高的。校园有着优美的环境,接受过专业训练的保安完美确保学子的安全。一教学楼和二教学楼相连,三教学楼处于它们对面,由操场隔开,此设计可确保三教学楼里的高三学子的独特氛围。学校住宿走读均可自行办理,家境不好可自行申请助学金。我校一直崇倡人人平等,反对校园歧视,反对校园暴力。
但是。
“快跑,快跑,快跑!”
刘书良,二高新生,面相端正,为人诚实,是多人夸赞的好孩子。去年在中考中以优良的成绩进入林夕二高,现已在尖子班担任化学课代表。
春节结束,刘书良本在家写剩下的寒假作业,母亲面带笑容打断他。
“葡萄放在盘子里,邵安躺在八院呢,我们去看望一下邵安?”
“好。”
刘书良脸上挂着温和的微笑,他深知多说无益。即使心中完全不想看望那个疯子表哥,但余光还是注意到母亲背在身后的手。
“真可怕,为了证明自己教养出的孩子无时无刻完美无瑕,就常常和别人打着电话不挂断来询问自己事情。”
他心中默默地想,脸上笑嘻嘻地。柔和的笑和恰到好处的担忧,在暖黄色的灯光下衬得他本就白净的脸更显美艳。
因长相他常被同寝人调笑,但他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让人们也失了那恶劣的兴趣。
“哥,你最近还好吗?需要我推你看看窗外的晚梅吗?开开窗户?很香的。”
刘书良坐在病床边,母亲和二姨在病房门悄悄地探头。狰狞的表情上,夸张的动作中,满是炫耀和嫉妒。
床上的刘邵安面色蜡黄,双颊微微凹陷,他眼无神,呆愣愣地望着刘书良。
“d,弟。”
“嗯?哥你说,我在听。要杯水吗?”
仅仅是开口发出声音,刘邵安就泪流满面,常年不发声的嗓子让他声音干裂嘶哑。
微微开一条缝的窗户微微渗入冷风,蒸馏着房内两人的心。
“你最近,还好吗?”
“我很好,哥。你呢?还好吗?假肢还适应吗?”
“不适应,你好,就好。”
一年前刘邵安本是林夕二高优秀学子代表,他多次站在操场的舞台上发表获奖感言。笑着,感动着,泪流满面着,诉说一次一次的成功,阐述一次一次的艰难。但无论多少次忆完艰辛,他都会笑着收尾告诉同学们未来一片光明。
也确实,八院的天花板一直都是白色的,而且开着灯。
他在黑夜里,数星星。
一颗,跑不掉。两颗,抱团了。三颗,变流星。四颗,眨眼就不见。
“好了,我要飞走了。”
他想起来午后的微风吹在他的脸颊上,在操场一遍遍描述位于年级第一的艰辛。连演讲的表情,神态,动作,情绪,都要完美符合宋老师的要求。
但现在他不用了。
“要——飞——了——!”
然后他在观众的惊呼声中短短地飞起来了,只是他以后要永远舍弃自己的双腿了。
“什么嘛,怎么,没死呢......”
感受不到痛了,只是有什么东西在流。他呢喃着闭上眼,渴望如今还能说出话不过是回光返照。
“你去年考上哪所高中了?”
刘邵安挂一个笑,惨白的肤色和消瘦同竹节虫一样的身体,让刘书良完全无法忍心欺骗他。
“二,二高。”
刘邵安明显有些慌乱,他怕极了,强撑着想要坐起来。但没有双腿的辅助,双臂胡乱地撑了半天也没有任何作用,但也只挥了几下就被刘书良搀扶起来。
“多消瘦。”
刘邵安的大臂细的可怕,刘书良一手就轻松环起。
他想起来两年前自己的这位表哥热爱健身,尤其喜欢山地车。为了骑车快,他大腿练的壮硕,为了体态不失衡,他用了一年将自己塑造地同古希腊的雕塑般完美无瑕。
被刘书良扶起来,刘邵安胡乱地拍两下被子下空荡荡的双腿。他一直都还以为自己的腿还在。
也确实,只是换成机械的,静静靠在床边。
他羞恼的很,万种情绪混在一起凝聚成一颗沉重无力的泪。
“是,是......”
刘邵安调整好情绪,磕磕绊绊地开口,他想要问刘书良的年级主任是谁。可他太久没开过口,完全不知道调整语句。慌乱地摇摇头,重新开口,唯恐刘书良不耐烦。
“年纪主任,是,谁?”
他话语发言很奇怪,给人一种莫名其妙的吞咽感。刘书良心中早已不太耐烦,但还是出于怜悯告诉了他。
“宋老师。”
“什,什么?哪个宋老师?!”
刘邵安突然激动起来,握住刘书良的手猛地用力。虽然并没有任何力量,但还是让刘书良膈应了下。
“就宋中礼。”
刘书良虽万不耐烦,但还是告诉他。
他记得开学的时候,宋老师拉着他到无人的办公室掉眼泪。说自己在三年前是刘邵安的班主任,当年没照看好他的哥哥,她很抱歉,直到现在都还在悔恨中。请求刘书良告诉她刘邵安现在的处境,以方便自己闲暇之余可以去探望他。
“明明是那样好的一位教师,那么照顾这小子,鬼知道这小子发什么癫。”
刘书良完全没有注意到刘邵安古怪的表情和颤抖的双臂,他想起来当时宋老师把自己抱在怀里低声抽泣。老师身上淡淡的香水味,言语间漫出来的担忧,微蹙起的眉毛,还有怀中的两团柔软......
“不要啊!!!不要,不要,不要!不!不!不!!!”
刘邵安低声抽泣着,他突然尖叫起来,双手收到胸前,胡乱抓起自己的胸口。一片血肉模糊,新伤旧伤混在一起,让人完全看不到最开始的伤口。
“跑,跑,求你......跑啊,跑啊,跑啊!书良!快跑啊!噩梦,魔鬼,她根本不是人类啊!快跑!跑......”
后半句还没完全脱口,就被急忙赶来的护士打一针镇定剂安抚到床上。
刘书良被母亲强拽着离开病房,他一步一回头。
眼中的刘邵安流着泪一遍遍呢喃着什么,他干哑的声音变得更哑,说出的话更难具体分辨是什么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