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0章 你不是谁的附属，也无人能左右你的道路（24）（1/1）

周玉珍：“这……是六皇子啊？”

苏竹似笑非笑：“你……不认识他吗？”

一个口口声声说非六皇子不嫁，对他一见倾心的人竟然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我常年不在京中，不认识正常，就算是不看相貌我也折服于六皇子的气度与人格，两者并不矛盾。”

“我对六皇子的爱慕之心，天地可鉴，哪怕他是一个丑八怪，我也愿意。”周玉珍一本正经地硬撑。

苏竹：“像他现在这样鬼鬼祟祟，躲在阴暗的角落算计的小人，也把周小姐迷得颠三倒四？”

地上的李卓一条腿被周玉珍拖着，一身黑衣沾满灰尘，以一种非常不雅的方式陷入昏迷。

周玉珍：“什么？！我就知道他是……”

苏竹：“知道什么？”

周玉珍：“知道……他是一个不拘小节，随地乱躺的人。”

苏竹：“他这么不堪，你还不离不弃。我很想知道，他身上到底有什么吸引你的？”

“或者说你想从他这儿得到什么？”

周玉珍一时语塞，直愣愣地看着苏竹：“公主是哪边的？”

苏竹笑意更甚：“我如此美丽正直又善良，当然是站在正义的一边。”

“周小姐，要不要坐下来推心置腹，或许我手里有你感兴趣的情报，我们可以合作。”

苏竹彻底看明白了，周玉珍要死要活地求赐婚，大概是找个更方便的身份对李卓下手。

周玉珍本人也懵了，她本想借着太后生辰宴私下与六皇子见一面，说通他也求陛下赐婚，只是多年没来过皇宫，不知怎么绕到这边，就见一个一身黑衣的男的鬼鬼祟祟蹲在角落，面容扭曲阴暗爬行，吓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当机立断这人心怀不轨，顺手打晕，想着悄摸清理了。

看来人找对了，事却办砸了，还被逮个正着。

周玉珍一阵头脑风暴对上五公主似乎能看透一切的眼神，突然泄了气，“这件事很复杂，臣女不想拖公主下水，求公主只当今日没看见。”

在知晓那人就是六皇子后，她的眼神里有惊讶愤怒甚至怨恨，唯独没有非卿不可的爱慕。

苏竹冷不丁地问了一句：“你想杀了六皇子报仇？”

周玉珍：“就算如此，公主会放任我下手吗？”

苏竹：“我只能说算他倒霉，我跟你有相同的目的，我也想要他死。”

周玉珍不可置信地看向她，片刻后不再言语，松开手，单膝跪地，抱拳行武官礼：“臣女愿意追随公主，与公主一道。”

……

春和殿，苏竹从周玉珍口中听到了一个故事。

周家世代守护北地，她自小习武想和父兄一样做大将军。

敌袭不会等她长大。

那年边防失守，敌人直入腹地，父兄在前线，母亲带着剩余的兵力组织城中百姓转移，周玉珍随母亲留到最后。

城中消息走漏，一队人马杀进将军府要擒人质来威胁父亲，母亲将她与府中余人藏好，自己带人与对方血拼。

外面的厮杀声持续了一天一夜，她耳边有惨叫，有埋怨，有人甚至将错归于将军无能，可她因为战事已经有近半年没有见过父亲了，甚至连生死都不明。原本熟悉的府中仆从叔伯，此刻陌生又可怖。她冲上去要与他们理论，却不敌对方，被一把甩到墙角撞得头破血流，固执地再冲上去，被按在地上打骂。

她害怕又愤怒，可她不敢哭出声。一个少年拼死把她护在怀里，挨打的变成他们两个。

理智回笼，那些人厌烦地把他们踹到一边，盘算着如何逃出去？

她不理解母亲用命护住他们，他们却责怪母亲杀敌不够快，甚至保护成了限制他们的自由……

年幼的周玉珍遍体鳞伤蹲在墙角死死咬住自己的胳膊，怕哭声惊扰了杀敌的母亲。又是那个少年，他慢慢掰开她的嘴救出了血肉模糊的胳膊，把自己的手指塞进她嘴里，周玉珍不敢再咬，低声抽泣。

后来前线大捷，母亲死在战乱之中，她等来了父亲，却再也等不到母亲。

很长一段时间都恍恍惚惚，总以为母亲还在，父亲又要去前线，无暇顾及她，陪在她身边的只有那个少年。

他叫迟昭，是城破那日母亲捡来的落单小孩，无父无母寄于亲戚家，逃亡时被视作累赘丢下。

迟昭总说让她振作起来，她以后是要做大将军的。

可周玉珍不敢说，每每闭上眼都是母亲被开膛破肚的尸身。她从什么都不怕，变成什么都害怕，什么都不敢说。

后来，迟昭打了她一顿，彻底让她清醒了……该认清现实了。

两人互相救赎彼此不幸的童年，也在期望战争结束。

迟昭十五那年周卫良将他带去了军中大营，后来迟昭与她辞别，说他要回京要入兵部。

她记得少年张扬自信的眉眼，他说：“玉珍，等我在兵部站稳脚跟，就能帮衬周将军，能和你并肩而立。”

他再也没有回来，寄去的信石沉大海，再有消息是传来了他的死讯，在边地长大的人，心中最伟大的死法是战死沙场，可迟昭是因为拒绝与那些人同流合污被折辱而死，他……死于贵族的争权夺利。

她放弃了戒装回京，想亲手为他讨个公道。

……

周玉珍的声音落地，殿内久久无言语。

苏竹心里酸涩难言，迟昭也是太子手里几张案子的死者之一。

他没答应帮李卓盗取兵部官印遭记恨，乱箭穿心而死，尸体被烧，什么都没留下。

“所以，那画是……”话出口才发觉自己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周玉珍轻轻点头：“画是迟昭走之前留的，画上是他自己。”

“他说他要走许久，怕我忘了他，要我天天看着。”

“他明明说过会平安回来的，画换不回他。”

殿内气压低沉，周玉珍眼眶通红，紧紧地攥着拳，徐青黛握着她冰凉的手一点传递温暖。

“杀了李卓，我帮你。”苏竹对周玉珍郑重许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