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三才大试（1/1）
残夜渐明，鸟语归山，漫漫长夜夜，寂寂无言。
情状如此，并非源于啸月早早入眠，相反，识海之中，他早已数次濒临那黑龙山正厅绝地之中——或被人层层围堵，群起而杀之，或亡于机关陷阱之中，或与那三位当家反目结仇，势同水火，或遭奸人陷害，就此殁于青山老林。
然无一例外，识海之中种种绝境皆被他单刀独骑一力化解，时至清晨，已恢复得十二分精神，手提钢刀，周身凶戾决绝之意不怒自显，此时此刻，便有龙潭虎穴，也杀它个七进七出！
“好兄弟！！！”
方欲动身，门外忽听有人呼喊：“好兄弟！俺燕老三接你来了！”
一语未罢，三当家燕虎应声入门，一张黝黑面皮之上红光微显，端的是兴奋异常，身后三四十个喽啰小军各执刀枪，分作两行，肃立于房门之外。
“原来是燕三哥到了！”见来人面貌，啸月抱拳拱手，满面含笑：“倒是小弟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诶~自家兄弟，说这些无用的话作甚！”见此情景，那燕虎急急伸双手相搀：“再说了，俺燕老三是个粗人，你说这些文邹邹的词句实在是难懂！俺只晓得今日是兄弟你行入山之礼的大日子，点了鞭，焚了香，拜过达摩老祖，你便是俺们黑龙山上的人！若是能过了那天地人三才大试，你便是这黑龙山上第四把交椅！到时咱兄弟二人还要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一起逍遥快活哩！”
“那是自然！”啸月赔笑道：“但不知燕三哥方才所言的三才大试是……？”
“额……这……”闻得此言，燕虎身形一怔，面目之上带出些许歉意，似要开口辩解，但话未出口却就此打住，转而一把将啸月拉出：“不急不急，咱兄弟二人边走边说，边走边说，小的们！喝道！请英雄出山！”
“得令！”
那为首的小军一句得令，转而冲着门外诸人一声长长呼喊。
“恭请九嶷万灵村路啸月少侠出山~”
“恭请九嶷万灵村路啸月少侠出山~~”
“恭请九嶷万灵村路啸月少侠出山~~~”
……
门外三四十人俱是一字排开，冲着山林之中齐齐一声呼喊，远声，近声，低声，高声，声声入耳，起承转合如诗词文章，抑扬顿挫似格律婉转，回荡于山林幽谷之中，久久不散。
“三哥，这是……？”
“兄弟你有所不知，这喝道乃是我绿林行里的规矩，目的是叫这黑龙山的山神土地知晓，好叫兄弟日后受这二神护着，不惧山中猛禽，不怕地上走兽。”
“如此说来，倒是威风的紧。”
啸月虽是点头赔笑，一副受宠若惊之态，但心中却不免小小嘲讽一番，山神土地护佑？不惧猛禽走兽？若是他真将体内一缕残魂唤出，莫说什么飞禽走兽，便是那九天之上的神仙诸佛也难奈他何！
“那是自然！”对啸月心中所想，燕虎自然是全不知晓，只拉着他说道：“兄弟可莫要小瞧了这喝道，虽看着简陋寒酸了些，但也并非是什么张三李四之流的无名之辈承受的起的，非得是如兄弟你这般，做下些惊天动地的大事，方才当的起！”
“却不知这阵仗比着那三才大试如何？”
“这……唉！”燕虎一声长叹，似是定了什么主意一般：“既然兄弟不知，那俺便实言相告了，先前兄弟进山之时，俺那二位哥哥本已答应了要兄弟做这山寨的四头领，俺本是欣喜，不料想之后不知是哪个不开眼的腌臜鸟人私下传言，偏说这般行事坏了绿林行规，咱绿林中人将这行规看的颇重，这才改口说要兄弟你过了这三才大试方能入山，这样既不坏了行内规矩，也不坏你我兄弟情分。”
“原来如此……”顺着燕虎所言，啸月暗自思忖，那日进得黑龙山之时他看的分明，这三位当家之中，除却眼前这三当家燕虎为人敦厚直爽之外，那大当家李黑龙与二当家孔霖皆是各怀心思，虽说面上与他称兄道弟好不亲热，但这几日间私下里也给他使下不少绊子，端的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大当家在江湖上成名已久，想来不会行此下作之事，便是真有所图，也该是以力压人，可那二当家……
“三哥，可否与小弟细细说说那三才大试的详情？”
“哈哈，其实也无甚古怪~”燕虎轻拍啸月肩头，憨笑出声：“不过是我兄弟三人各自主持的几场比试罢了。”
“却不知是何种比试？”
“这便不能说于兄弟你听了！”那燕虎嘿嘿一笑，面有愧意：“若真说出来，俺那大哥非割了俺这颗黑头去，俺还要留着它喝酒吃肉哩！不过俺那二位哥哥既已经应允了兄弟坐这头领之位，想来也不会过分为难于你，至于俺嘛……倒时俺故意卖个破绽，输兄弟一场便是！但凭兄弟你这一身武艺胆识，怕它作甚！”
“如此说来倒是先谢过三哥了！”啸月略略笑道：“不过也不消三哥卖什么破绽，若如此取胜，岂非叫别人笑我胜之不武？倒不如使出真本领来，你我兄弟好好斗上一斗，若当真输在三哥手下，也是小弟学艺不精，本领不济，算不得丢人！”
“哈哈哈哈~”那燕虎大笑出声：“好！兄弟豪气！对俺的脾气！请！”
一干人等方欲启程，忽闻林中草木飒飒作响，不多时，一只周身胜雪的银毫雪狐倏的自其中窜出，直直跳上啸月肩头，细看之下，那一对狐眸之中紫光隐隐，悄然之间一股妖气散发。
沉吟片刻，啸月以心念传音，问道：“公主殿下……？”
“废话！除了本公主，这遍山飞禽走兽哪个愿意与你这小妖一路同行？”
“我还当你负气出走，再不理我了呢……”
“我……”虽未曾开言，但白芊芊却一时语塞：“哼！本公主是想看你如何被这一群酒囊饭袋乱刀分尸，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好兄弟，这是……？”
啸月唇角微扬，在不理睬那小妖女的一通娇蛮咒骂，身旁燕虎却似来了兴趣一般开言相问。
“唉，说来惭愧，兄弟我在这后山数日，除却日日习武练功之外实是无甚消遣，便设计生擒了这畜生来，原想将它皮毛剥了去，与诸位兄弟做些过冬的衣帽穿戴，不想时日一久，竟与它生出些相依之情，也便不再伤它性命，故此……便算作兄弟玩赏私宠之物罢！”
“我%……&%……&%，本公主……&……*（）*&”
一言既出，啸月耳畔又是一阵娇嗔怒骂，他则不以为意，只做未闻，与那那虎并一众喽啰趋步向前。
……
“路少侠到~~~~”
行不多时，一干人等便已到那山寨正厅之外，忽听得一旁值守的喽啰一声高叫，厅内数十小军即刻苏然而立，各执刀枪，异口同声齐齐威喝道：“恭迎路少侠入山拜伙！”
一声，几声，数十声……
一时之间，其声其势，威震天地，隐隐之下带动股股悍风，刮得那厅中灯火如惊涛行舟，摇摆颤抖不停。
虎皮交椅之上，大当家李黑龙和二当家孔霖各自端坐，一个面露凶戾，一个绵里藏针，待见了啸月，却俱是笑容满面，颇有些贵客盈门的热情盛意。
待三当家燕虎归座之后，李黑龙大手一挥，方才那震天撼地之声顿化无形，他方才朗声开口：“哈哈，多日不见，兄弟住的可还舒心？”
“托几位当家鸿福~”啸月略略抱拳拱手：“小弟在那后山之中好酒好肉，日日与花香鸟语为伴，草木竹石为友，自由自在，日子过的好不逍遥！只是眼下小弟寸功未建，受这等厚待实是寝食难安！”
“诶~既入我山门，便是我寨中手足兄弟，何来的寝食不安之说？只是……”言至此处，李黑龙话锋一转，面色几经变换，似有难言之隐，半晌，方才有了一声长叹：“唉！二弟，你来说罢！”
“大哥既是不愿明言，小弟自当代劳~”二当家起身目视啸月，一抹笑意之中似有深意：“路家兄弟，前者我弟兄几人曾允了你这山寨四头领之位，但……”
又是一番沉吟，啸月虽已将他要说的话猜出了八九分来，却只做未知，面上装作疑惑：“二当家可是有甚苦处尚未言明？”
“唉，还是兄弟知我！”有了啸月这一句话语，那二当家也就顺势而下：“实不相瞒，兄弟你这头领之位虽是经我等首肯，但却有些破了绿林行规，名不正，言不顺啊……”
“那若照二当家之意，小弟如何才可坐这头领之位？”
“兄弟此言差矣！”那二当家闻言急忙摆手：“此非我一人之意，乃是我弟兄三人共商共议而决，不知方才，我那三弟可与兄弟你提起三才大试？”
“倒是提过几句~”啸月点头：“可三当家碍于山规，未曾与在下细说分明，此刻二当家若肯告知个中详情，在下自当洗耳恭听，感激不尽。”
“兄弟说这话便是客套了~”二当家缓步走下台阶，慢声细语道：“这三才大试，说到底不过是我山寨之中选拔能人异士的赌斗之法罢了，共分天，地，人三场，三试全胜，则为主，可坐我黑龙山头领之位，二胜一负，则为宾，我兄弟三人自当以厚礼酒宴款待，一胜二负，则为友，我等当送兄弟安然下山，来日江湖再见，若有相托，自当赴汤蹈火，若是三试全负……”
“若三试全负，那今日，小弟这条命便要交待在此处了，是也不是？”
“兄弟既已知晓，想必是心下主意已定。”言至此处，那二当家眼神陡然一变，生出些森寒杀意来：“应与不应，全在兄弟一念之间。”
这三才大试看似浅显易懂，只消胜了三场便可做头领之位，可细想之下，却又处处凶险，一则啸月此前未有丝毫耳闻，更不知所试为何，若是诚心不想让他入了这黑龙山，他又如何能防？二来这比试之中所用器具皆由寨中之人准备停当，其中若做些下作手脚又该当如何？这三……
啸月不禁举目而视，既分三场，那必是这三位当家亲来比试，二当家三当家尚还好说，可这大当家……若不胜，则只得些酒宴钱财款待，下山之后，自己身负数百条人命，天涯海角，又该往何处去？若胜，则是当面叫大当家难堪，便是日后留在这山寨之中，想必也是难以立足……
但眼下这寨中之人个个虎视狼顾，杀气森然，也由不得他不应了！
“既如此，小弟若是不应了这三才大试，岂非被诸位兄弟耻笑？”
“好！好！！好！！！兄弟好胆识！好气魄！”二当家未曾开言，倒是大当家连连称好，自那虎皮交椅之上站起，独目之中杀气尽显，却也有了一丝钦佩之色，忽而抬手，声若洪钟。
“小的们！备三才大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