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双头怪(1/1)
丰都城郊,夜色浓郁,山坡上一长串星星点点的火光缓慢地往山顶移动。
恍惚间,仿佛能听到低沉而宏大的诵念声,犹如被压抑着莫名涌动,令人心神难安。
丰都官邸内,刘纲挑灯夜读,忽听得院外传来异样的响动。
刘纲一个激灵,笔尖上的墨汁滴在了公文上。
刘纲慌忙擦拭公文上的墨渍,却听得声响正向着自己的屋子而来。
他惊恐地扭头看向窗户,只见窗户上映出了一个双头怪。
“呀——!”刘纲在双手捂住嘴之前,仍旧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呼。
“什么人!装神弄鬼!?”刘纲的声音都在发颤,他只觉得自己头皮发麻。
“大——人——,我回来看你啦……”
窗外的怪影声音诡异,语调波折。
刘纲深吸一口气,抓起桌上的砚台凑到窗边,颤抖着说道:
“你……我跟你讲,我是朝廷命官!有天子庇佑!你,你,你莫要乱来。
你要是有什么冤屈,我可以帮你,但是你别,别吓人!”
话音刚落,窗户猛地打开,刘纲大惊,闭着眼睛将砚台扔了出去。
“舅舅!你要打死人呀!”金舟脆生生的声音传来。
刘纲眯起眼睛,从指缝间往外瞄了一眼,见果然是金舟,顿时又惊又喜又生气。
“胡闹!大晚上的!多吓人啊!”
刘纲直起身子,这才注意到站在金舟身后的澄泓。
愣了一刻,刘纲可算明白了,他看见的哪儿是什么双头怪,分明就是澄泓和金舟两个人的脑袋!
澄泓向刘纲行了一礼,脸上带着歉意的笑容,看向金舟的目光却又格外的柔软。
刘纲明白,这十成十是金舟的主意。
将两人让进屋内,刘纲连忙询问金舟有没有受伤,见她脸色难看,又拿出了一堆药丸。
“你是一点不让人省心,说走就走!
我也不知道你去哪儿了,只能给你多做些药丸儿备上。
瞧你那样,赶紧吃!吃完就赶紧去睡!”
金舟乐呵呵地吃了药,却一点儿也没有困倦的感觉,说什么也不肯去睡。
刘纲也不死劝,转而询问起他们怎么逃出来的,有没有被发现等等。
澄泓一言不发,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金舟,看着她眉飞色舞地讲述着,不时帮她倒水斟茶。
刘纲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想:这小子该不会是因为我外甥女救了他,打算以身相许吧!?
这个念头冒出来之后,刘纲便有了种舅舅看外甥女婿的心情,莫名就开始横挑鼻子竖挑眼,唯恐金舟遇人不淑。
金舟见刘纲有些走神,用手在他面前挥了挥,笑道:
“舅舅可是近日公事繁忙,觉得乏了?”
“没有没有,我一点儿不累。这个丰都可当真奇怪,简直无事可做。
这里人的邻里关系似乎格外融洽,竟然没有一起案件,连纠纷都没有!
而且,我去架阁库查过,近年来竟然没有一起案件,实在是蹊跷。”
金舟一脸不解:没有案件还不好吗?这不正说明这里民风淳朴,百姓安居乐业吗?
澄泓这个时候仿佛终于听到刘纲说的话,看着金舟轻声道:
“再安宁的地方,也不可能什么事件都没有。
说起来,我们今天回来的路上,看到有许多人去郊外的山上,像是在举行什么仪式。”
刘纲无奈道:
“那座山上有个真虚观,观主叫广成真人。
坊间传说他是得道高人,这里的人对他都深信不疑。
之前,这府衙里竟然都还有他的一个徒弟,说什么历任官员都是这样的。
我受不了这个,直接让林班头把他赶走了。”
“舅舅,我看你挺怕鬼的呀,居然还让人把他赶走了?”
金舟盘起一条腿坐在椅子上,晃着另一条腿,掩嘴偷笑。
刘纲脸上一红,干咳两声说道:
“怎么了?我,我那不是害怕,我是警惕!警惕!
再说了,要是衙门里都供着道士,老百姓都信鬼神,那还要我们这些当官的做什么?”
金舟点点头,觉得刘纲说的不无道理,歪着脑袋想了想道:
“可是,这种事情你也没有办法管吧?”
“嗯,我是管不了,我只能是让那道士离开而已。
不过,最近我的确觉得这屋子有古怪,到了半夜就会有各种奇怪的声响。”
刘纲之前一直不肯把这事儿告诉金舟,也是不想她再多烦心。
如今澄泓救回来了,刘纲自己也不胜其扰,这才和盘托出。
澄泓的目光终于从金舟身上挪到了刘纲身上:
“刘大人,你说的这个事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刘大人?怎么,不叫我表哥了?”刘纲讪讪地说着,目光在金舟和澄泓身上走了个来回。
澄泓微微一笑,跟着说道:
“一直承蒙刘大人照顾,可我若再认你做表哥,怕是多有不妥。”
“没错没错,舅舅,你就放弃吧,你当不起他的表哥。”
金舟嘿嘿笑着,也不戳破澄泓的身份。
在她看来,澄泓不能骗她,但是澄泓是否要对其他人坦承自己的身份,那是澄泓的事情,她不能给他露底。
刘纲不解地望着金舟,又看向了澄泓,等着他们给自己一个答案。
“舟儿哪里话,我只是……”
刘纲一听“舟儿”俩字,差点被刚喝进嘴里的茶水给呛着,脸色难看地瞪着澄泓,沉声道:
“澄公子大可不必如此,不愿说就别说。
还有,这舟儿俩字,可是你能随便叫的?”
澄泓起身,一本正经地向刘纲行了一礼,缓缓道:
“刘大人,之前一直未向你表明身份,还望见谅。
我并未姓澄,我复姓南宫。”
刘纲又是一愣,差点再次被呛着:
“你,你不要告诉我,你说的南宫,是镇南王的那个南宫?”
“正是。”
刘纲感觉自己被雷劈了,半晌才慌忙起身,要向澄泓行大礼,被澄泓一把扶住。
“小王爷恕罪,下官言行冒犯,还望小王爷不计前嫌!”
“刘大人多虑了。您对金舟和我这样萍水相逢之人都颇为重视,足见是个忠正之士。
正所谓不知者不罪。
何况,刘大人应该也知道,镇南王府没有任何实权,不过是虚名,不必挂在心上。”
刘纲额头一层细密的冷汗,心道:再怎么说也是王爷!能不挂在心上吗?
转头再一想:这小王爷显然是瞧上了金舟,可他是小王爷,金舟却是个流浪的乞儿,日后只怕是有的苦吃。只望金舟别瞧上这个小王爷,那才能少受情爱之苦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