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重生的他(1/1)
第二天周六早上,何淼淼在家坐立难安,不想去赴约,又怕人找上门来叫她难堪,磨磨蹭蹭地拖到九点半才出了门。
京海市地处珠江三角洲,水网密布,大小河流众多,何淼淼所在的村庄两面临水,还有一条小河从旧村前边蜿蜒而过。
何臻短信里说的河边正是这条小河。
如今的旧村已经没有什么村民居住,一条长长的巷子在黑夜里不过亮起三两盏灯。
青砖黛瓦,灰塑砖雕,旧村里都是这种岭南广府传统民居,可这样中西合璧又古色古香的旧建筑却逐渐被人遗忘,破落的破落,倒塌的倒塌。
何淼淼特意挑了她家祖宅所在的那一条巷子走,重生回来,她还没去看过祖宅呢。
等她慢吞吞来到榕树下,何臻正坐在花岗岩石阶上,两手支在膝盖上,那脸已经黑得不行。
何淼淼显然没兴趣关心他的表情,张口就问:“你怎么知道我手机号码的?”
何臻也不按套路出牌,问:“你为什么迟到?”
话不投机,何淼淼翻着白眼扭过头去,没作回答,两人就这么僵持了一阵子,谁也不说话,后来还是何淼淼主动打破了僵局。
“何臻,你是个不羁放纵爱自由的人,我自问驾驭不住这样的你,所以我拒绝了你的告白。你现在是自由身,如果有喜欢的女孩子,你可以去追求,至于那个约定……我也没搞清楚自己想干什么,当然也没想过要用什么约定来绑住你,你把它当狗屁一样放了吧!”
何淼淼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拧巴,明明拒绝了何臻,却又喜欢他的纠缠;可他一旦把目光转向别人,她就郁郁寡欢。
从少年到青年,何臻喜欢过很多人、爱过很多人,最后也伤害过很多人,这让她在潜意识里就有些抗拒他,即使他后来明确表达了心意,她仍然不敢迈出一步。
她没有办法等到他成熟,也没有勇气陪他一起成长。
“所以你就是一直觉得我眼里还会有其他人对么?你就这么信不过我?!”何臻站起身来质问她。
她双手插进运动裤的口袋里,后退两步靠在了一处青砖墙上,无奈地撇了撇嘴,“这种事情你不要那么笃定可以吗?男人结婚了都能出轨!”
何臻当然知道她说的是谁,“那是因为因为你爸是渣男。”
“万一你也是渣男呢?”
“所以说来说去,你就是不相信我。”
“是,我不相信你。”何淼淼鼻头一酸,低头间竟落了泪。
那样深的伤,怎可能一朝一夕就忘记呢。若非被他伤得太重,她又怎会小心翼翼不敢向前?与其在这种患得患失的情绪中来回拉扯,还不如一开始就断了念想。
“算了吧,何臻。”
“算了算了!又是算了!何淼淼你就是拿我当猴耍对不对!”何臻一直按压住的怒火终于爆发,他像头野兽般怒吼,拳头猛地砸在青砖墙上,把何淼淼吓得一跳。
他还以为何淼淼还是从前那个满眼是他的何淼淼,没想到她又一次让他尝到了爱而不得是何种滋味。
原来,真的没有一个人会站在原地等他。
何臻定定地看着脸上两道泪痕的何淼淼,苦笑一声,抬手替她擦去泪水。
“淼淼,是我对不起你。”他低哑着声音说道,随后转身走了。
这声道歉直叫她恍如隔世,就仿佛是未来的何臻穿越时空而来。
何淼淼跟失了魂魄一般,强撑着迈开步子往家走,走到祖宅的侧门时终是忍不住,推开小木门背靠墙角滑坐到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他掉进了黑暗的漩涡里头,伸手不见五指,身体在无休止地坠落,强烈的失重感让他心惊肉跳。后来他终于落到地面,在黑暗中摸索到一个电梯扶手,隐约看见扶梯下方有光,他拾级而下,朝着亮光的方向走了很久很久,直到光完全包围住他。
光慢慢退去后,他渐渐看清了周围的事物——
长长的扶梯,巨大的玻璃幕墙,光滑的瓷砖地面,地铁的入闸处,还有玻璃幕墙上两个大大的字——北门。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这里是什么地方时,汹涌的人潮从他身后而来,迅速挤满了整个空间。
他在人潮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留着长长的黑发,穿着一件宽大的白色毛衣和黑色短裙,脚踩黑色小皮鞋,手拿着手机边接听边张望。
突然一个身穿藏青色棉麻衬衫的青年从扶梯上飞奔下来,从身后抱住了她并捂住她的双眼。
何臻记得,这是2014年初春的深圳福田口岸。在此两周以前,他跟何淼淼在故里重逢,他在那个酒吧里第一次吻了她,事后还嘴硬地说他没有醉。
然后便是在这一夜里,他在黑暗中把何淼淼拉入怀里,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等何臻醒来,他全身大汗淋漓,汗水已将大半个枕头浸湿。
将近十年来,他第一次梦到这一幕,却也是这一幕里何淼淼欣喜的眼神深深刺痛了他。
那个满眼满心都是他的女孩,当时是怀着怎样忐忑的心情奔赴向他?可他却将她狠狠伤透了。
那一日何淼淼的泪如泉涌,让他在后来的岁月里怎么也无法忘掉。随着年岁的增长,他对她的思念愈浓、愧疚感愈重。
后来的那几年,他也交往过几个女孩子,可他觉得她们看他的眼神里都带着一把量尺,不是在计算他约会时花了多少钱,就是在给他的家庭条件、他的学历、他的工作打分数。
他突然意识到,再也没有一个人能像何淼淼一样,不带任何目的、不要求任何物质地喜欢他。
可是他醒悟得太迟,那个一直在原地等他回来的女孩早已决绝地离开,她披上了白色婚纱,嫁为人妻。
重生回来,他发誓定要守在她的身边,护她一世周全。
只是一切从头来过,十四岁的何淼淼却变了,她一次一次地推开他,又在不经意间给他希望,叫他尝尽了百爪挠肝的滋味。
所以他……到底该怎么做才能紧紧抓住她的手?
何臻病了,病得还不轻,高烧不退,浑身乏力,一连三天都没有来上学,直到周四那天早上他才拎着书包走进了正在操场上开晨会的班级队伍里。
三天没来上学,班里连座位都变了,班主任按照成绩排名把座位调整了一番,他跟何淼淼一东一西、一前一后,隔开了不少距离。
如此也好,彼此都能冷静一下。
倒是冯敏,她被调到了何臻的前面,他病好回来第一天就发现她果真跟初二的阿辉搞到了一起,白天还收敛些,只是一到课间就在楼梯间见面,晚上晚自修的课间两人则躲进了无人的公共浴室里厮混。
无意中看见的何臻结结实实地吃了一口大瓜,冯敏他迟早会收拾的,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可还没等到何臻出手,冯敏就先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