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没时间了（1/1）

一瞬间，他浑身汗毛直立，后背冒起一层冷汗。

或许转身后，会有一张血盆大口正对着自己；会有一个肢体扭曲的怪物正在从培养缸中向外爬；又或者，会有一个面目可怖的鬼怪，贴着自己的鼻尖站着......

他保持着半蹲的姿势一动不敢动，直到两条腿酸痛到抽筋，才不得不鼓起勇气，一面慢慢转身，一面向后退了半步。

当他硬着头皮抬眼看去，赫然发现并没有任何可怕的事情发生:培养缸没有任何变化，粘稠的培养液还在平静地流淌，一如往常。

虚惊一场......

他心里还是发毛，索性拉上帘子，拖了一把椅子，坐到了距离它最远的地方。

呆呆地坐了一会儿，他掏出手机，想给赵觉醒发条信息报平安，却发现手机连一格信号都没有。

关机重启，还是没有信号。

他回想起纸上的那句话：“因为在这个空间里，绝大部分的电子设备都不能使用......”

原来如此。

因为他白天喝醉了酒，已经睡了一整天了，所以现在精神头挺足。加上此刻特殊的处境，他可以说没有任何的困意。

左右也没什么好做的事情，他只好过一会儿去擦擦培养缸，过一会儿起来活动两下。

他也因为无聊加好奇，翻看过屋内架子上的文件、书籍、资料，无奈上面写的东西生涩又复杂，实在让人难提起兴趣。有些还是用外文写的，根本读不懂。

其中偶尔出现的插图，也都是一些很重口，令人毛骨悚然的照片，实在不适合现在这种情况看到。

在他转身打算离开的时候，脚不小心踢到了一个木质的小箱子，注意力也自然而然地被转移了过去。

箱子四周包着金属贴片，颜色很暗，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怀着满满的好奇，他蹲在地上，轻轻打开了箱子，看到里面满满的都是杂乱无章的便条、文章、手稿和剪报。

他随意翻看了两下，猜测这家研究所一定是雇佣了专门的人，专门负责收集剪报。因为这些剪报的数量非常之大，而且消息来源于全球各地。

各种外文他无一精通，就连英语......中考英语满分120，他考了21分；高考英语满分150，他考了51......

所以他只能有选择地去看中文的: 某学者发布了关于重度精神病的研究论文；某岛屿上的居民，延续了一整个春季的集体躁狂现象，突然消失了；在某某市有一起夜间自杀事件，一个独居的人，在睡梦中发出了骇人的惊叫，随后闭着眼睛奔出家门，跳入附近的深湖中，连尸体都没能打捞回来；在某某地有一个疯狂的人，整日站在街头，向路人呼喊他在梦中看见的，无比庞大的恐怖世界；某地出现了一群神智论者，为了某种从没出现过的“光荣圆满”，全都身着白袍，策划执行了很多常人难以理解的事；某某海湾频繁出现不祥的、低沉的轰鸣杂音，其来源无人可知。但在短时间内，该地相继出现了人口的神秘失踪......

几乎所有能看懂的中文剪报，都是这一类内容。读多了之后，他开始感觉厌倦。可当他留意到剪报上的日期，不由地又瞪大了眼睛。

因为它们的时间跨度非常大，从近期到一九零几年都有。他拿起一张1902年的报纸，仔细看了看，发现是复印的，只不过复印技术很好，乍一看和打印的原版没两样。

也是 ，1902年的东西，现在完全可以说是古董了，怎么会随意丢在某个箱子里。

不知道时间又过了多久，他正坐在椅子上发呆，突然一道陌生男人的声音响起：“癌细胞已经扩散了啊。”

这声音很奇怪，既苍老，又年轻。既像是来自遥远的海滨，又像是正在耳边。

高明曜吓了一跳，随手抓来一个扫把挡在身前，做防守状。

这个地下研究所里根本没有别人，怎么可能有人突然说话。况且，他前天才刚刚拿到化验结果，得知自己的病情加重，癌细胞已经扩散到了身体多处。旁人怎么会知道？他明明谁都没提过。

那男人忽然带着古怪的笑意：“你......没多少时间了......我闻到你身上，死亡的味道太浓烈了。”

“砰！砰！砰！”

三声木棍敲击水泥板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大。

高明曜一个激灵，从椅子上惊醒。因为惊魂未定，浑身都在微微发抖。

这里唯一的扫把正在角落里堆着，他手里什么都没有。

培养缸渗出的乌黑色液体，如一条长长的藤蔓，从帘子后伸出，已经延伸到了他的脚边。

天......竟然不小心睡着了。

“吱呀”一声机械响动，梯子上方的水泥板下沉后，又向右侧折叠。干瘪老头儿的声音传来：“还OK吗?出来吧。”

高明曜一边手忙脚乱地拿抹布去擦地，一边喊道：“等一下，我干完最后一点就出去！马上就好。”

老头儿似乎很不耐烦，“快点儿，没多少时间了。”

·

高明曜离开的时候，老头儿直接递给他一个牛皮纸信封，“这里面是你今天的工钱，走吧。今天晚上，天黑就过来。”

“天黑？不看时间几点的吗？”

“无论几点，天黑就过来。”老头儿说着，用遥控器打开了地下车库的大门。

“嗯，那我走啦。晚上见，大爷。”高明曜向他道别后，转身走了出去。

老头儿摸了摸自己皱巴巴的皮肤，扯动嘴角干笑了一下。

走出昏暗、阴凉、潮湿、散发着霉味儿的地下车库，天边正晨光熹微，高明曜低头打开信封，拿出里面的钞票数了数，竟然有三千块。

这么多钱，就这样轻松到手了？

他再次掏出手机，信号此时已经恢复了。

“叮——”的一声，进来一条赵觉醒发的短信:你的手机怎么无法接通？没事吧？方便的时候给我回个信儿。

发送的时间是昨天晚上11点13分。

他回了一条表达感谢的短信，并告诉赵觉醒，一天的报酬竟然有三千块，改天一定请你吃顿好的。

没一会儿，赵觉醒就回复道：“他们那拨人，在这些方面从不吝啬。吃饭就算了，你把钱都攒起来，等你东山再起，我再去蹭把大的。”

东山再起......

高明曜被这四个字刺的眼睛酸痛，东山再起，重头再来......老天爷不给我时间啊......

《1942》里面，张国立饰演的东家范殿元说了这样一句话：“只要活着到陕西，给我十年，我还是地主。”

同样的，老天爷也没给范殿元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