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见面（1/1）

云清不否认自己在见到陆如晦时，心头骤然涌出了激动。

陆如晦既然愿意为纸条上“有事相商”那简短四字，便冒极大风险来赴她今日的约，说明他不排斥与她合作。

她抿出浅浅的笑容：“这儿这么暗先生还看书，当心看坏了眼睛。”

陆如晦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但并未说什么。

待云清在木椅上坐下后，他方开口，极温和问：“皇后娘娘告知陆某有事相商，约我今日来这普渡寺细谈，不知是何要事？”

云清轻声答：“为云家之事。”

陆如晦脸上表情如旧，不疾不徐道：“云家之事，破局不易。”

云清捏紧了手。陆如晦根本无需她解释，便自然答出这一句，说明他早已看破如今局势，也早已猜到她今日约他就是为了这件事，看来陆如晦或许真如李则仪所说，精于谋算。

陆如晦续问道：“娘娘是何想法？”

云清抬起头与他对视：“破局不易，那便不破不立。”

陆如晦一怔，旋即失笑：“娘娘的魄力让陆某讶异。”

他接着道：“如今虽暗流涌动，但表面仍风平浪静，在陛下这些年把控下，朝堂局势堪称平稳，娘娘就算想入局，恐怕也不容易。”

“本宫已找到了引子。”云清回道，“这引子可大可小，若能做大，或许能让云家抽身，但若要做大，还需先生相助。”

“我？”陆如晦轻轻一笑，“陆某区区从五品著作郎，能助娘娘什么？”

云清认真道：“若本宫要的是高品阶大员相助，那自然不会寻到先生这里，本宫要的就是先生的足智多谋，和您从五品的品阶。”

陆如晦闻言，脸上漫不经心的笑意终于收了一些，他与云清明亮的眼眸对视，思虑半晌，却出人意料问出了个不着调的问题：“娘娘，陆某刚才就想问娘娘，为何称呼陆某为先生？”

云清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问题，愣了一下，轻咳一声：“本宫竟没察觉是如此称呼陆大人的……因在本宫心中，有意将陆大人引作老师，本宫不熟识前朝之事，想寻一个洞悉局势之人为本宫点拨。”

她冷不丁一句老师让陆如晦差点没控制住表情，不得不也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失态，正色道：“陆某不敢当娘娘之师，娘娘所托之事，陆某也不敢应承。”

云清早已料到他有可能会拒绝，毕竟如今局势之下助云家抽身朝堂，便是同天子作对，李则仪一定暗中已经谋划许多，只等合适的时机发作，但如今真听他断然拒绝，还是有些失落，忍不住垂下了眼眸。

陆如晦一直在看她，见她垂下眼眸，知她是心底失落，心底觉得好笑，便也不再故意拖着话，接着道：“但娘娘可告知陆某引子是什么，若机缘合适，陆某或许能助娘娘一把，全了与娘娘的故人情谊，至于究竟成事与否，还是全看娘娘自个儿筹谋。”

云清闻言抬眼，稍微提起了精神：“先……陆大人此话当真？”险些又叫错了。

陆如晦笑答：“陆某虽常常诓人，但可万万不敢诓皇后娘娘。”

云清点点头，遂低声道：“本宫机缘巧合，发现了平阳公主与普渡寺法通和尚私通之事。”

陆如晦眉毛抖了抖，他没想到云清所说的引子，竟是这么出人意料的事。

他皱眉略沉吟了一下：“平阳公主金枝玉叶，此事即便败露，皇上与太后也会力保她，不知娘娘是如何想把这件事做大？”

云清平静道：“平阳固然是会没事，但法通却未必没事，若平阳因此与皇上生分乃至决裂……”

陆如晦再次打量了她一下。

这是她今天第三次令他惊讶。

第一次惊讶是她贵为皇后却尊称他为先生，第二次惊讶是她表面柔弱，却能说出要云家这等庞然大物不破不立这种极有魄力的话，第三次惊讶是她深居后宫，却能在平阳公主此事中，想出连他一时都没想出的关窍。

他忍不住考虑，若真收她当自己的学生，她或许会成为一个很出色的学生。

他已经完全收起了先前不经心的笑意，沉吟道：“若能破了平阳公主与皇上之间的关系，那平阳公主将成为分裂朝堂的棋子，就算她并无二心，也必须让她有二心，这样云家自然也可顺势被裹挟，还可因不是主谋而逃过一劫……”

云清点点头：“陆大人所言便是本宫所想，只是此事说来简单，却处处都是关窍，本宫身处后宫，诸多不便，才不得不向陆大人寻求帮助。”

见陆如晦还在沉思，云清续道：“此事对陆大人也同样有益处，云家离京，必定会在朝中留下许多空缺，届时本宫也会向皇上美言，助陆大人平步青云。”

陆如晦温和笑着摇摇头，并不作答，只从身侧拿出一包油纸袋来，站起身将纸袋放在云清身旁的桌子上，拱了拱手：“娘娘所说，陆某已知晓。”

他只说自己已知晓，却并不表态自己是否入局，云清想从他脸上的表情中看出什么来，但却一无所获。

就在云清有些不甘心还想开口再说话时，外面传来兰草的声音：“晚婕妤，皇后娘娘在里屋休息。”

晚槐的声音随后响起：“我听闻娘娘身子不适，想来拜见一下娘娘。”

兰草道：“正是娘娘身子不适，才选了这么处屋子寻清净，婕妤请回吧。”

晚槐不依：“我实在担忧娘娘，你去通传一声吧，娘娘必会见我的。”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在门外低声争执，陆如晦回头对云清压低声音道：“今日陆某未曾见过娘娘，娘娘自然也未曾见过陆某。”

云清颔首道：“那本宫便让影卫送送陆大人，只是要委屈陆大人从窗户走了。”

一直静静站在僧房角落的影卫闻言，往前几步朝陆如晦而去，陆如晦无奈跟着后退几步，压低声音：“娘娘，有一件事陆某还想与娘娘相商，若有下次，可否让娘娘手下这位壮士下手轻些，陆某一介文人，实在是……”

他话没能说完，影卫已俯身将他扛在了肩头，不等他反应过来，便推窗轻盈地跳了出去，迅疾离开了普渡寺。

想来陆如晦出现在这里，应该也是被影卫扛进来的。

云清觉得有些好笑，嘴角抿出了清浅笑意，回身拿过了陆如晦先前放在桌上的油纸袋。

她好奇打开纸带上系着的绳子，袋子里露出了摆放整齐的桂花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