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瓦片飞溅“喷气”治人(1/1)
文王塘庄靠近厂一宝家的西河堰上,这些日子的早晨总会有一个男人转来转去,而且眼睛不时地盯着厂一宝家的锅屋。锅屋,是当地人对厨房的称呼。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禾十川。
禾十川如此做法,有何用意?
这个时候的文王塘庄,实行早、晚会议制度。早会议,就是早晨召开的一个集会,会议之后社员集体下田劳动。门头小喇叭,当地人称为“话匣子”,当它响起早晨歌曲的时候,就是早会议集合的信号,歌曲结束,就是集合完毕会议开始的时间。晚会议,是傍晚召开的一个集会,社员一天劳动后召开,会议之后社员回家。庄里的大喇叭傍晚响起歌声是社员收工的信号,也是晚会议集合的信号,歌曲结束,就是晚会议的开始。会议的内容,一是安排或者总结一天的劳动工作,二是传达上级的一些指示精神,三是表扬好人好事,批斗坏人坏事,等等。
这样的早晚会议,所有社员都必须参加。所以无假不参加或不及时参加的庄人,特别是禾十川想整治的庄人,都会有很惨的下场。而这“无假不参加或不及时参加“,正是禾十川想抓的厂一宝的把柄。
文王塘这个地区的人喜欢吃煎饼。因为不能耽误白天的劳动,所以推磨和烙煎饼都必须在夜间进行。家里人口多劳力壮的,可以晚点起夜,因为壮劳力边推母亲或小媳妇边烙,反正话匣子早晨响起歌声之前完成即可。但孩子又多又小的家庭可就苦了,母亲必须带着大点的孩子先用磨将粮食推磨出糊子,推完后母亲再烙,这样的话,起的必须很早,母亲还是双重劳动。夏夜,因为天气炎热,很晚才能睡着,似乎刚刚进入梦乡,就该起来推磨了,很多时候都是边推边迷迷糊糊地睡。冬天,鸡叫二遍,几乎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候也得爬起来,推磨之初都冻的哆哆嗦嗦。推着推着,才有点热乎劲儿。
对于厂一宝这样的家庭,可想而知是母亲必须陪孩子先推,然后再连夜自己独自烙。所以必须起的很早。但这样的活儿三五天就要来一次,谁又能保证次次都在“早请示”之前结束呢?
这一日,早晨的“话匣子“已经开始唱歌了,因为还差两张煎饼就可以烙完,也因为集会的地点距离自家只有三十多米,所以厂一宝感觉烙完再去也不会晚了会议。她心急火燎,半生不熟地烙着,但还没等她烙完,禾十川就带着两个人气势汹汹地冲进了她的家门。
“厂一宝,赶快给我滚出来!“禾十川吹胡子瞪眼地嚎叫着。为了抓厂一宝的这个把柄,禾十川特别留意厂一宝烙煎饼好久了,但始终没有找到机会,这次,再不强行出手,也许以后就更难找到机会了。
“他表大,俺计算好了,不能晚。“厂一宝向禾十川解释。
“不能晚?俺看能晚!“禾十川吼叫着,然后指着随他而来的人:”你们还看什么,把鏊子掀了,把糊盆子摔了。“鏊子,一种铁制器具,在它下面烧火,上面涂上糊子,即可制成煎饼。
“哗啦“一声,糊盆子摔碎在院子中央,瓦片乱飞。
“当啷“一响,鏊子被掀翻在锅屋。因为用力过猛,搅动鏊子下火灰飞舞,直接点燃了锅屋的干草,引起一片浓烟,结果锅屋被水泼得汪洋一片,才止住了火势。
“把厂一宝押走!“几个人一拥而上。
“别押俺娘!“小菊冲上去就要咬禾十川的手背,却被禾十川狠狠地推倒在地。
恩之瘦小,虚弱,精神萎靡、胆小。见此情景,他身体有些蜷缩抖动,两眼也恐惧地看着禾十川和随他而来的人,然后就是悲凉的弱弱地哭泣,以及夺眶而出的泪水。他见姐姐倒地,便边哭边上前竭力地扶起姐姐。
郑小菊被扶起来的时候,母亲已经被压离了院子,郑小菊牵着弟弟的手,两个孩子都含泪跟了出去。
厂一宝被押到家后地早会议的现场,禾十川的目的十分明确,就是要不断地整治整治厂一宝,为了一个他心中隐藏的仇恨,也为了杀一儆百,看今后谁还敢不准时参加这样的活动。
恩之被小菊带着也跟随到了家后地的小广场。文王塘庄的早会议被安排在三个地方,家后地的小广场,是包括厂一宝在内的庄西部社员的会议地。大前门,是包括董春月在内的庄中部社员的会议地。栗树顶,是包括尹良在内的东部人的会议地。三个地方分别由队长、副队长和会计组织。
家后地的小广场,厂一宝被勒令低头认罪式地站在现场前面的左侧,等待着中间一个瘦弱男人被批斗后再行对她的批斗。小菊带着弟弟想靠在妈妈的身旁,但被前排靠边的一个邻居一把拉住了。邻居担心靠上去的姐弟俩说不准会遭到什么不可预知的伤害。于是,恩之依偎在姐姐的身旁,姐姐依偎在邻居的身旁。
中间的那个瘦弱的男人,被禾十川安排人强制性地按住头、颈、背部,使其弯腰呈九十度的状态;同时将该男人的两只胳膊使劲地向后上方拉直,如同喷气式飞机翘起的两个翅膀似的。从该男子的表情来看,此种“喷气机”姿势让她痛苦不堪。这里说明一下,这种“喷气机”式造型,在当时因为风行了很长的时间,所以变得十分有名。
恩之两眼闪着胆怯的目光,他惊恐地看了一眼瘦弱男人的脸,“这不是插鳖的表叔吗?”恩之自言自语,
要知如何批斗“插鳖表叔”和厂一宝,且看下章分解。
正是:
十川怒掀煎饼鏊,
喷气机式苦难熬。
浩劫中显命运贬,
小菊勇猛恩之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