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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徒劳(三)(1/1)

何歧行堆了一肚子的怨气被她这瞪眼一问,瞬间就泄瘪了。他竟一时忘了要在女郎面前遮掩此事,凸显得手足无措起来。

张嘴就是信口胡说:“哎呀,昨个儿吃坏肚子串稀,折腾了一天一夜,已经喝了药了。”

蒋慎言将信将疑,这种事倒也不是没有过,这人三两黄汤下肚就什么都往肚里塞,只记一个痛快,但何歧行说罢就撇过脸去不给她任何辨别真假的机会也让她觉得可疑。连同青女的表情也变得十分微妙难测。

男人摆摆手,决计不想在此事上浪费口舌,转脸集中到祁时见身上,大有炸毛准备开战的架势。

可在少年看来,何歧行再凶对他也不过是狗呲牙,闹不出什么动静。他唯一担心的是此人的出现会误导蒋慎言的判断——这丫头对自己人耳根子软得要命。

他希望尽快将蒋慎言跟对面的人拆分开来,一招手,对影薄重复了方才的命令:“护送天师回府。”

“是。”“慢着!”屋子两头响了两个截然相反的声音,不用想,那斩钉截铁的反抗必然是来自何歧行。

男人把肩上的仵作行箱往月桌上重重一放。“若我想得不错,今早你和那狗缇骑该是达成协议了吧?既然他对初,慎言已经没有威胁,那慎言自然就不需要再跟在你的屁股后面东躲西藏了,你别指使她来来回回的,她有自己的想法。”

说罢,一偏头,声音递到后方:“丫头,我问你,你要回兴王府吗?”

蒋慎言虽知是何歧行说得话重,但她确实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退出,她怕自己走了,青女就会做出更多傻事来,祁时见可不会对她的所求有所顾虑。而何歧行显然在小千岁面前护不了青女,反可能搭上自己。想到此,便连连摇头:“我不回去。”

何歧行对祁时见一挑眉,得意洋洋,仿佛在说“你看吧”。

方才的争吵他在门外听了七八分,听见祁时见的颐指气使,他就火冒三丈。青女向他提出合作他凭什么不答应?退一万步,饶是青女做错了什么,那也该向府衙自请罪罚。他们秦家的事,万众皆可判,唯独这祁姓人没有任何资格指手画脚。

少年脸色一凛,心道这人没正面撞见那白衣鬼,根本不知危险何在,却在这里胡言乱语。还真是让他预见到了,此人会乱蒋慎言的判断。“慎言身处险境,要面对的敌人可不是被锦衣卫挟持这般简单。你让她留下?”祁时见冷笑一声,眼中却没有笑意,“你以为此处就没有危险了吗?”说着,眼神投向了站在女郎一侧的青女,话中所指已十分明显了。

何歧行向里一步,展臂截住了少年的质问,把两个女子都遮挡在身后,好似祁时见是什么洪水猛兽。

他知道对方所指何事,便出口辩驳道:“事情别妄下结论,你看到的可并不一定就是真的。我刚从府衙大牢回来,人都验过了,死得有蹊跷。”

“哦?”

年轻仵作的话瞬时勾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我架柴火蒸又取红伞照,发现死者颈部皆有明显淤痕,看那下手的力道和位置,不出意外会令人昏迷。故而死者皆是被人先行制服,在昏迷不醒的情况下才被多刀捅死的。啊,唯一人例外,就是那个手拿钥匙被挟持开锁又死于割喉的皂吏。”

“事情该是这么个顺序——有人闯入大牢制服了一众皂吏从而劫狱,救走了某人,顺利逃走后又有人来,对昏迷不醒的差役痛下杀手,并胁迫其中一人开锁放出其他所有的囚犯混淆视听,又把那开锁的皂吏割喉杀害,逃离现场。”

“你若不信我所言,柯玚的呈报已经递送往兴王府了,上面写得清清楚楚,我可没胡说半个字。”

对何歧行的强调发言,祁时见似乎并没有那么惊讶。“那能说明什么?”

蒋慎言念起是他临走前特意提醒府衙的人找个仵作来好好检验尸体的,便猜测:“……殿下莫非,早就知道其中有所蹊跷了?”

少年瞥了她一眼,对女郎此时站在他对面一侧而悄然叹息,缓缓道:“现场血腥你可能不曾冷静下来仔细分析,那些人身上多处致命伤,却死状泰然。正常人被反复捅刺怎会不抵抗挣扎一下呢?若非他们是自行从容赴死,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便是死前皆失去了意识。”

蒋慎言恍悟,确实是她疏忽大意了。转过头来想,那这是不是能说明有种可能,制服那些差役的人与最终杀害他们的人并非同一人?

想到事情可能有所转折,女郎眉眼刹那舒展了些许。而令她更为意外的是青女的话语——

“等一下,你们在说府衙大牢的事?那里……死了很多人吗?”青女当然知道自己弟弟是做什么行当的,会找他去必定是出现了死者。她只以为对方被叫去了通太门,却没想到又走了一趟府衙大牢。这些人字里行间所说的信息,好像与她所预想的有很大出入。

祁时见对她的反应是警惕万分的,甚至有些不屑。“哼,这个时候你才想起给自己推脱罪名了吗?”

“小殿下误会,”青女拧紧眉头,“是我做的,我如何不敢承认,只是……”

何歧行一转头,对她严肃道:“你什么都别说了。”

“不,应该说。”蒋慎言率先察觉到了关键所在,拦住男人的话头,一把拉住青女的手,催促道:“姐姐,你快说说,你在给陈治的信中到底是怎么计划的?什么都别遗漏,说得越细越好!”

女郎的话让屋里的气氛瞬间发生了变化。

何歧行紧紧盯着青女,害怕她坦然说出错事来。青女的视线从刚才的坚定变得犹豫不决,原本的计划眼见着偏离了她所能掌控的正轨,一时无法掩饰由内而发的慌张。

而祁时见的焦点,却紧紧锁在蒋慎言的身上。他起初有些许的不解,慢慢醒转过来,意识到了女郎的用意——若想替青女开罪,就要让她先行坦白自己究竟做过什么,再从中找到疏漏与矛盾。

不得不说,蒋慎言是聪明的,倘若青女所言不虚,怕是今夜,事情还真可能出现意料之外的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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