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微服私访的赵二皇帝（中）（1/1）

柳长莺飞二月天，书院工地外麦苗长势喜人，为田野披上绿衣服，迸发出生机勃勃的活力。

书院工地上，张德均吃下几口红烧肉后，一脸享受的样子，见此情况，赵二皇帝也不顾皇帝的形象了，拿起碗筷迫不及待的吃起了起来，在吃了两碗红烧肉，又啃了四个蒸饼之后才心满意足的放下碗筷，接着又喝了一碗赵应棠递过来的糖水，完事还从旁边折下一根枯草，惬意的剔了剔牙。

这个时候的赵二没有一点皇帝的做派，身材虽然魁梧，但面如重枣的他就好像田地里多年劳作的农夫，素衫根本掩盖不住一身健硕结实的肌肉，唯有那眼神散发着慑人的精光，俾睨天下的气势一览无余。

为了方便休息，赵应棠之前便在一处树荫下放置了一把躺椅，赵二见有躺椅，大咧咧的往上面一躺，周围并没有佣工，几人的话便多了起来。

赵应棠搞不清赵二的来意，于是开口问道：“陛下怎么会到这里来了？”

宦官张德均面白无须，一笑眼睛就眯了起来：“今日官家在城东宜春苑游赏观花，休憩时喝的正是糖水，便夸糖水甘冽可口，米指挥说白糖霜作坊也在城东，离宜春苑很近，官家一听顿时来了兴趣，当下就决定去看一看，因此就换了衣衫，骑马去了那白糖霜作坊，不成想被作坊门口的守卫以没有通行证为由拦在了大门口，说是先要进去通禀一下……”

恰在此时，赵二摆了摆手打断了张德均的话，板起脸来望着赵应棠：“作坊大门的守卫连朕都敢拦，朕连门都没进去，只好找你这个家伙兴师问罪来了……哼，为了能让你小子进出大内时能畅行无阻，朕把随身玉佩都给了你，轮到朕到你这里来却被拦了下来，究竟是何道理？可知天子一怒，血流漂杵？”

听完赵二的话，赵应棠心里有些腹诽，怪不得自己这个便宜表哥一脸便秘的样子，原来是吃了瘪，于是他赶紧解释道：“陛下勿恼，那进作坊需要出示通行证的规矩是六郎定下的，为得就是制作流程需要保密，若是人人都能进去，六郎这白糖霜的营生早黄了，请陛下不看僧面看佛面，就饶过六郎这一次可好？”

“这拿人手短，吃人嘴短，既然吃了你的红烧肉，这一篇就算揭过了，米信曾说你小子会做菜，起初朕还不信，如今倒是信了，这么好吃的红烧肉不往大内送些，真没良心，你说让朕如何惩处你小子？”

米大胡子咧嘴一笑，接过赵二的话茬继续说道：“官家不知，那铁锅炖炖大鹅是让米信念念不忘，还有什么红烧排骨、溜肥肠、凉拌猪头肉，这一想，嘴里都有些流口水。”

赵二点了点头，笑眯眯的望向赵应棠：“罪加一等。”

仔细品了品米信的话，赵应棠觉得他说的大有玄机，表面是顺着赵二的话继续说了下去，实则是提醒自己，于是他瞬间想好了如何回答赵二：“呃，这东西现做现吃才香，陛下要吃，六郎这就亲自去做。”

“口是心非，朕刚吃了红烧肉，如何还能吃得下……呃，你小子还有一桩罪，上次你让米信带了几坛酒到了大内，朕当晚就约了三司使、枢密使、还有几个宰相一起吃酒，结果区区八坛酒水都未吃完，朕就不省人事了，翌日起来时仍觉头昏脑涨，这罪你又如何来赎？”

听完赵二皇帝的话，赵应棠心里跟明镜一样，赵二这明面上是斥责自己，实际上却是轻飘飘的，给自己留足了发挥的空间，一本正经的回答反而落了下乘，想了片刻，赵应棠开口说道：“若六郎因酒肉治被治罪，万一被史书记载了，恐有损陛下英明，不如六郎今晚做东，亲自下厨做些菜用来赔罪……这有菜无酒不成席，不过六郎又怕陛下醉酒……呃，就让六郎替陛下饮酒如何？”

赵二明显一愣：“替朕吃酒？……哈哈哈，这激将法都用上了，罢了，明日索性再偷个懒，今晚给朕收拾一处歇息地方，吃酒吃慢些，也能与六郎多聊聊……不过你得给朕说说这么多工匠是在做什么？”

既然赵二主动向问，赵应棠觉得不如把书院详细介绍一遍，若是趁机获得了赵二的支持，这书院建造定然会更加顺畅一些，正好老道士也建议他借势而行，想到此处，赵应棠把鸟笼移开，把压在下面的图纸抽出以后递向赵二：“陛下轻看这几张图纸，六郎要做何事一观便知。”

“还卖关子……好，朕就看看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赵二双手一撑躺椅坐直了身子，从赵应棠手中接过了图纸，打开之后眯起眼睛看了起来：“咦……实验室、食舍、教室、制衣作坊、住宅，朕再看看这一张，这是？……教学楼、操场、藏书馆、人工湖、冰窖、办公室、园林……六郎究竟在捣鼓什么东西？”

“陛下，六郎建的东西叫书院，一来能研究赚钱的营生，六郎还成立了四海商行，一旦某一个研究出了成果，就能变成商行的一门生意；二来可以教书育人，书院会组建不同的修习方向，不光教授圣人的教化，还教诸如术算、经营之道、医术方面的学识，以便将来学到一样安身立命本事，能够到四海商行谋一个差事，或是去参加科举，亦或是自谋生路……但无论如何，都将为大宋的发展尽一份绵薄之力。”

“方才陛下看的第一张图是目前在建的建筑平面图，因为六郎手头上只有五十亩地，钱财也不多，只能先把一部分东西建造出来，那实验室、食舍、教室、制衣作坊、住宅便是第一批要建的。第二张图纸是整个书院的未来规划，等以后六郎把周边的地全部买来，再存些钱就可以动工兴建，至于那些建筑的名字，六郎给陛下逐个解释一下，那实验室就是用来研究各种新东西的地方，那藏书馆就是藏书之地，也供书院里的人借阅书籍之用……”

林林总总讲了接近一炷香的时间，赵应棠才把书院的东西介绍完，赵二的表情从疑惑不解变成了恍然大悟，当他听完赵应棠的介绍之后，又变得浓眉横挤。

赵二的眼光犀利无比，凝神望向赵应棠：“六郎究竟是为何建这书院？”

能不能打消赵二的顾虑，借到他的“势”就在此一举了，赵应棠决定说的煽情一些：“陛下，这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某虽不才，愿为天下之先。”

“哦？朕真是小看六郎了，愿闻其详。”

赵应棠定了定神，缓缓开了口：“一来这雁过留名人过留声，人活一世，总要做出一些成就才好，说是为‘名’也不为过……二来么，是为了一个‘利’字，利又有大小之分，小利自然是赚取钱财，活的潇洒自在，不受贫穷之苦；这大利就有些复杂了，陛下可否还记得六郎在大内时对你说过的话……太多原先做不到的事情，在将来都会被一一实现，而书院存在的最大意义就在此处，它会不断的推陈出新，从而催生、改变更多的营生，就像那白糖霜从无到有，继而风靡全汴梁，将来肯定会风靡全天下，随着制糖之法的进步，这价格定然也会降低，产量也会增多，会逐渐进入千家万户，这白糖霜的生意也是要交税的，如此一来，朝廷也得到了好处，因此这大利就是利国利民。”

闻听此言，赵二开始沉思起来，片刻之后才神色复杂的说道：“六郎的想法还真是奇特，当初你曾讲过一统天下的想法，这书院能不能有所裨益？”

赵二是马上得的天下，乃是一代雄主之资，对于一统天下定然有了自己的想法，思虑片刻，赵应棠决定还是以退为进：“陛下，六郎从未深入研究过这一统天下的事情，如何敢在陛下面前班门弄斧，依着六郎看，还是不说了。”

闻听此言，赵二脸上变得有些不悦，从躺椅之上站起身后，伸脚就踹了赵应棠过一脚：“前番在大内说的头头是道，如今却又装模作样的，说还是不说？不说朕还要踹你。”

居然被踹了一脚，赵应棠只得讪讪一笑，人高马大的赵二只是轻轻踹了他，惹毛赵二并不是一样划算的买卖，于是赵应棠拱手一拜：“陛下勿恼，六郎这就说，如今各地诸侯环伺左右，是故忘战必危，若是要一统天下定然不能等着诸侯们纳土称献，定会经过几载甚至数十载的征战才能完成，等大宋收拾完这些诸侯以后，说不定还会开疆拓土，也少不得武力征服四方；因此这一统天下的过程，说白了就是不断的战争过程，而战争的门道可多了，两方交战，是军需后勤之战，兵甲器械之战，军士素质之战，将领谋略之战……”

赵二脸上全是好奇之色：“哦？快快说给朕听听。”

讲到此处，赵应棠已然是口干舌燥，但看着赵二殷切的目光，他只能继续讲下去：“粮草未动兵马先行，军需后勤自然是重中之重，如何让军士能吃得饱、睡得好、更方便的携带补给，都是有学问的，还有那救治伤兵救治之术、药物都是属于军需后勤的范畴；而那兵甲器械自然也在此列，攻城、守城都少不了，若是军士手里的武器与攻城、守城的器械能够比敌人的更为犀利，那么在战争之中获胜的几率也会增加，而这些恰恰是书院可以去研究的方向。”

“军士素质、将领谋略其实可以合二为一，两个人打架，身体强壮、意志坚定、武艺高的那一方自然占据优势，训练军卒显得尤为重要，如何能更有效的练兵自然就成了一门大学问；将领谋略则更好理解，行军打仗自然少不了统兵之人的谋略，陛下不妨让一些久经战阵的宿将当先生，让一些有志青年、军中优秀之人当学生，讲授排兵布阵、指挥调度的方法，再将他们培养的忠君爱国、文韬武略，那么这等学生完成学业以后就可以分派到军中任职，自然比统兵将领自己摸索强多了……呃，若是陛下再设置一处军事学院，专门当做研究统兵、练兵之法与培养将领的地方，陛下还可以认兼任院长一职，如此一来，从书院出来的学生都是天子门生，假以时日，陛下可就要桃李满天下了。”

听完赵应棠的话，赵二不禁击掌称赞，笑声也变得豪迈起来：“哈哈哈……善哉、善哉，书院、军事学院，这二院虽然短期不能建功，但想来以后定然会成为大宋一大臂助，还有这军事学院，定然要建在能连着汴河之地才好，除了马军、步军，这水军自然也要练兵、培养将领……”

赵二龙行虎步，走到赵应棠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给朕几天时间，朕会与朝中诸臣商量出个稳妥办法；六郎方才说兵甲器械与军器监也有些干系，总要有个稳妥的办法才好……不过建书院只有五十亩田地，委实有些太少，朕可以帮你解决此事，但是这征地之后，安置乡民、迁离坟墓都是不小的开支，你小子得拿东西来换，可不能白白便宜了你……那那新酒酿造之法必须给朕，这内酒坊总不能闲着，但仅仅一项远远不够，你拿出多少东西朕就会给你征多少地，如何？”

赵应棠无比欣喜：“陛下当真？六郎要的地可不是小数目，起码要五千亩的？……估计这些还不够，不过以后六郎可以再想办法。”

“啊……一顷就是一百亩，你开口就是五十顷地，可真是狮子大开口，不过朕答应了，自然没有反悔的道理，那新酒酿造之法就算十顷地，先说说你还能拿出什么好东西？”

见赵二一脸笑眯眯的模样，赵应棠挠了挠头说道：“既然陛下能当军士学院的院长，那书院的山长自然也能做得，这个能不能换地……”

话还未落音，赵二抬脚又踹了赵应棠一下：“这个不作数，要朕当山长，你得给朕地才对，如若没有其它的东西，朕就只能给你小子置办十顷地。”

又被踹了一脚的赵应棠顿时有些郁闷，这赵二是不是有病，神出鬼没就给人来上一脚：“六郎方才提到了四海商行，这商行马上就有两样新营生就出来了，也是能赚大钱的买卖，待会六郎带陛下去作坊一观便知，商行以后还会有越来越多的新生意，光今年能出来的就不下五六样，六郎就将一成的股子送给陛下可好？”

赵二捋了捋山羊胡笑道：“哈哈哈……早说不就完了，就随你去，倘若真像你说的那样，再做计议不迟。”

“成，陛下请随六郎去作坊一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