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少年英豪（1/1）

冉星购物的第一站是裁缝铺，一看是胡总管来了，掌柜立马出来迎接，他是个四十多岁胖乎乎的男子。两人坐定后，伙计送上清茶点心，掌柜笑着说：“胡总管大驾光临，小店蓬荜生辉，您平时太忙，难得来小店一叙，今天一定要给我个机会，让我做东好好款待。不知今天来有什么事情？”

胡总管并没有搭话，喝了一口茶，说道：“换特级茶来。”掌柜一听，立马让伙计换茶，又看了看跟着一起来的小伙儿，猜到他是重要客人。胡总管接着说道：“新茶排名已经出来了，台明拔得头筹，其次分别是紫荆、鹿树。”

“那恭喜魏师傅了，今年首次拔得头筹，等回老家这顿酒可不能少了。可是今天去的长林书院？”

胡总管微微一笑，“今天我们早早就去了，现在竟然有点困，来点儿好茶提提神。这位是钟大人的学生，今年刚来，胡小姐吩咐让做几件衣服。”

“胡总管，我不用做衣服，我想买弓箭书籍。”冉星连忙推辞。

还没等胡总管说话，掌柜连忙说道：“衣服年年都要买的，再说天气也越来越热，该换新衣服了。这位公子怎么称呼？”

“冉星。”

“冉兄弟一表人才，俗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只要穿上瑞庆祥的衣服，那肯定是人见人爱。说实话，不是我埋汰你，你这一身不像学生，就像个打猎的。当然我不是贬低打猎种田的，现实就是这样，他们肯定没有公子受欢迎。你换身衣服，做个公子哥在学校里也好交朋友。来来来，让我们店最好的师傅给你量量。”掌柜的话太密，冉星一句也插不上。

“就让赵师傅给你量量。”胡总管也在旁边帮腔。赵师傅动作十分麻利，三两下就量好了，“公子身材好气质高，穿上我做的衣服就是店里的模特。不知道想要什么质地的料子？”

掌柜拿出一件成衣，青蓝色底绣着团花，团花用金线修边，“这是最流行的款式，料子也是最好的泽州丝绸，公子喜欢吗？”

冉星想起百里凡穿的就是这种料子，心中竟然有些反感。“不好，太花了。”

掌柜将衣服比在冉星身前，“一点不花，跟你的肤色也特别配。现在天下太平，强壮硬汉已经不流行了，奶油小生才是主流。”

“哼，那根本不是奶油小生，就是些无能之辈，要是让我跟他们一样，丢不起这个人。”

胡总管也暗笑了一声，掌柜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赔笑道：“是是是，冉公子怎么是那些酒囊饭袋之辈呢？关键是看自己的气质，你穿上那就是少年英豪。”

“多少钱？”冉星问道。

“不多，只要一百两。”

冉星差点将茶喷了出来，“太贵了，太贵了。我不要了。”

赵师傅又拿出一件成衣，依然是青蓝色底，相比上一件绣的花少了很多，也没有用金线修饰。“还是这件好，那件花太多太大太闹腾，这件花少却恰到好处，金线更是毫无意义。”

冉星比了比，想起傅好雨似乎也是穿着这类衣服，突然有些心动。“这件能便宜点吗？”

掌柜看他有兴趣，立马也高兴起来，“这件便宜，也就二十两。”

二十两对冉星还是有点多，他并不是拿不出这些钱，只是花这么多钱在一件衣服上，其他方面就捉襟见肘了。冉星在家里时，买的最多的是生活用品，与生活无关的东西就很少买，能自己动手就自己动手，钱都是一点一点积累起来的，所以自己这些年也养成了节俭的习惯，对衣服食物这些物质的东西并没有特别大的追求，虽然也会心动，但是没法高攀就不再追求。

掌柜见他还在犹豫，继续说到：“人总要为自己喜欢的东西冲动一把，人生才完整。再说哪里贵了？这么多年都是这个价格，不要睁着眼睛乱说。”

冉星说到：“这件好像跟我不配吧，比如这些花不好看，位置也不好。”

掌柜继续说到：“怎么不配呢？你肤色好，跟白色配，如果不喜欢还有别的颜色，你想要什么样子的？。”

“有没有没有花的？”

“你说净面的？料子可不是绸缎，是棉的。”伙计拿了一件净面灰袍，虽然只是一件普通灰袍，但是瑞福祥的针脚比大部分店铺还是要好。“这件五两。”掌柜有点儿不耐烦，想着是个大客户，没想到是穷光蛋。

赵师傅让冉星试试，“这件就不用订制了，你手里的那件跟你尺寸相差不多。”冉星也没有推辞。果然好衣服能提升人的价值，现在看起来他像富裕家庭的孩子。“这下谁也不敢小看你了。”胡总管笑道。

冉星也很满意，虽然没有绣花锦袍华美，但是比自己身上的衣服好看多了。“五两还是有些多啊，便宜点吧。”

“还便宜？这可是进价，加上人工，我可是赔本赚吆喝，赵师傅那可是丰都最好的裁缝师傅。”掌柜又开始说个不停，冉星一边听着，一边将袍子脱下来放在桌上。

“掌柜的，看在我面子上，去一两让一两，你给三两。”

“三两？”掌柜拨弄这随身的小算盘，“我可要赔了。”

“你能赔多少？心疼今晚我请你吃饭，这酒菜的钱可不止十两。难道酒菜要签在账上？”

“给我十二个胆子我也不敢这样违规操作，胡总管别开玩笑。”

“你少算这些细枝末节的账，做生意要有大格局。”

“是是是，胡总管教育的是。”

“正好还有个大格局，这些书准备一下，一会儿送去王麻子店里，这可是胡小姐的意思。”说着接过冉星的书单，“冉兄弟也不要在意，他这一单赚的钱足够书钱了。”

冉星不知道书钱多少，衣服赚多少，见胡总管这么坚持，也不再争执。掌柜不知道是胖还是心虚，汗已如雨下，嘴上却依然诺诺答应，赶紧让伙计去办。

古语云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母亲做的衣服蕴含的亲情是金钱无法比拟，冉星也请人打包装好。

王麻子铁匠铺在街的尽头，靠近丰都东门，前面是店铺，后面是作坊，两人吃过午饭就往那边走去。远远看到火炉升起的浓烟，平时走近了还能听见“叮叮当当”的打铁声。今天却没有听到声音，反而是一群人围在门前。

冉星和胡总管挤进人群，有个人躺在简易竹椅上一直“哎呦哎呦”地呻吟着，小腿上绑着夹板，缠着布条，旁边站着几个人，都是凶神恶煞一般，还有一个人拿着把砍刀来回走着，他穿着一件开衫，没有系扣，露出前胸的刺青，隐隐约约可见一只下山猛虎。他一边走一边说：“今天你这铺子，赔也要赔。不赔也要赔，别废话了赶紧赔钱。我兄弟，多好的人，让这把刀砍了，现在躺在那里，大伙看看，这把刀上面印着你家的招牌呢——王麻子。”那人用刀指着店铺内，大声喊道：“掌柜的，活着喘口气，滚出来给爷爷们赔礼道歉。”店里站着的铁匠们都攥紧了拳头，随时准备出去打架。旁边太师椅上坐着一位头发稍白的老师傅，不慌不忙抽着旱烟，看样子是这些铁匠的师傅。

旁边人群中有人笑着说：“谁砍你你找谁啊，找做刀的？”

“他妈的谁说的，有种站出来，我砍死你。谁说的？谁说的？”说着将刀指向了人群，旁边几个人也拿出棍子指着人群。大家都不敢说话，慢慢向后退。领头的看没人承认，又朝店铺叫骂。

胡总管看出来人是猛虎帮的混混，人却不认识，见掌柜没有出来，以为他不在家，准备亲自进店打发他们。胡总管刚走上台阶，领头的混混用力将他拉了下来，胡总管猝不及防打了个趔趄差点摔倒，冉星正站在他背后，连忙伸手扶住。

“今天不给我钱，谁也别想做生意。你他妈的算老几，竟然不把爷爷我放在眼里，活腻味了。”说完拿着砍刀作势要砍。冉星今天与胡总管一路上聊得愉快，也感激他帮自己买了很多学习用品，虽然这是胡三小姐交代的，事情办得这么顺利也有胡总管的功劳，现在有人威胁他，冉星不加思索一个箭步上前，右手捏住领头混混的手腕，稍微一用力对方吃痛不住，‘哎呦’一声砍刀就扔在地上。

“放手，放手，好汉放手，好汉饶命。”领头混混很懂街上规矩，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求饶，决不吃亏，冉星看他求饶就放了手。那人跳到同伙中间，大声说道：“哪里来的野兔子？敢坏你爷爷的事情，来啊，给我往死里打。”身后几个混混立马围了上去，这群混混不能跟衙役官差相比，都是欺软怕硬的人，最擅长围殴。其中一人上前要打，却被冉星一拳打在眼上，剩下几人赶紧扶着他，“怎么挨打了？”

“拳太快了没看清楚。”剩下几个混混见状，只敢围住冉星都不敢上前，只在嘴上骂骂咧咧个不停。

“一群笨蛋，不会抄家伙啊。”有人抽出绑在竹椅上的竹竿，又围住了冉星，现在手里有了武器，胆子也大了起来，朝冉星打了过去，冉星好汉难敌四手，更何况是竹竿，对方劈头盖脸打下来，身上好几处都被打得生疼。相比于那一群混混，他还是有些练家子功夫在身上，瞅准机会从对方手里夺过来一根竹竿，以竹当剑刺了过去，终于不再是被动挨打。

领头的人手也不疼了，拎着砍刀就要加入战团。突然屋里传了一声洪亮的声音：“街面上打架不见铁器，洪三你忘了吗？你也算街面儿上的人物，一群人打一个还要脸不？”只见屋里抽旱烟的老人站起来走到屋外。双方听到喊声也都停了下来。“要群殴吗？难道我们人少？”铁匠们跟着老师傅都走到门外，一个个摩拳擦掌要大打一架。

洪三对老人起身很惊讶，胡三小姐对闹事人的意见是给钱了事少打架，所以以前他来闹事时，铁匠铺里满是精壮汉子，却没有人出面打架，很多人这口恶气也只能先咽在肚子里。今天老师傅见有人替自己出头却吃了亏，心里更是烦闷。直到洪三要拿刀砍人，他实在忍不住才站了出来。

大家都停了手，虽然此时洪三一伙儿都人数处于劣势，他依然虚张声势，嬉笑道：“看样子杨老爷子是要跟自己过过招啊，来来来，有种单挑，咱俩谁也不让谁。”

说是单挑，其实是欺负杨师傅年纪大。杨师傅也不怵他，将烟斗别在腰间，撸起袖子说道：“洪三，疼了别喊妈。别看我岁数大，收拾你还不是手拿把掐。你划下道咱俩过过招。”说完就要下场单挑。这可急坏了杨师傅的徒弟们，一个个要代替师傅单挑，也有要直接群架的，甚至去里屋拿家伙。洪三的人也一直在拱火，局势紧张起来，两边又要打起来了。

突然一锭碎银子伸到了双方的面前，“洪三爷，一切都是误会。你这大老远光顾我们生意真是辛苦了，兄弟受了伤我们就应该慰问慰问。这点小礼物不成敬意，请笑纳。”

洪三看他穿的不错，出手阔绰，却不认识。洪三接过银子，问道：“你是谁？是你说话管用，还是掌柜说话管用？我看还是杨师傅说话管用。”

“我是胡府的管家，这位小兄弟是护院的家丁。”他指着冉星，“本来东家今天要来看店，这不是突然百里宁跟李丘将军有请，就指派我来了。”洪三本来就是求财，百里宁跟李丘将军自己也惹不起，不管请客是真是假，姑且信了。“原来是管家，刚才都是误会，哼，还是有明白人，告辞。”说完带着手下走了。

大家走进铁匠铺，杨师傅赶紧要人送来金疮药。杨师傅本名杨沉雷，今年将近花甲，陈国本地人，为人仗义，性格火爆，作为铁匠世家手艺是数一数二的，胡三小姐花重金请来。杨师傅对冉星表示感谢：“多谢相助，不知道怎么称呼，刚来胡府吗？”他听胡总管说冉星是护院的家丁，以为是新来的。

胡总管赶忙解释：“他可不是家丁，这是长林书院军社的学生，钟大人介绍给东家认识的。刚才那是为了他的安全。你是为了我才惹上麻烦，多谢多谢。”说着就是深施一礼。冉星赶忙还礼，说道：“我也是生气那些流氓，在我老家马场这些人早就打跑了。”冉星老家的马场都是曾经的军人，论打架谁也不怕，但这里是丰都，是京城，情况就比老家复杂。

“这位公子说的不错。不过紧要时刻敢出手，这才是真的少年英豪。”听说他老家是养马的，杨师傅又亲切了几分，“这种混混早就该收拾了，你越强他越怕，你越弱他越欺负你。只可惜你这身新衣服。”

“没事儿，洗洗就好了。”

“回去的时候换件新的，你可是东家特意关照的客户，就算是普通客户，也支持无理由退货。”胡总管接着对杨沉雷师傅说道：“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们还是注意安全少惹事。东家也是这个意思，难道不听东家的吗？这里闹了半天，掌柜呢？”

“掌柜刚才还在呢，洪三来了就没见他了。”大徒弟抢着说道。

胡总管脸色阴了下来，怒气一下子拉满，“每次出事儿都不见他，如此怕事看来是不想干了，去把他找回来。”杨师傅赶紧点了几个人去找掌柜。胡总管的怒气也消了一些，说起这次来挑些弓剑盔甲，杨师傅本来就很欣赏他，立马安排人把最好的武器摆出来。

书院怕出事，要求剑不能开刃，虽然父亲冉斌也教他剑术，只是他更喜欢弓箭，对宝剑倒没什么要求。杨师傅将其领到放宝剑处竟一时不知该如何选择。杨师傅看出他的犹豫，抽出一把说道：“来试试，看看合不合手。”冉星接过宝剑，只感觉寒光闪闪，侵入骨髓，剑是把好剑，只是感觉太沉，就又试了试其他几把，最终找了一把合适的。

杨师傅看着这把剑说道：“冉公子，这就是把普通的剑，你用着不顺手随时可以来换，我再给你打一把好的。”

“多谢杨师傅。也别叫我公子，我就是一个穷学生。”

“那我喊冉兄弟吧，现在说谢就太见外了，有好酒了想着我,咱俩好好喝一顿。”

“一言为定！”

杨师傅又带他来到弓架旁边，大小十几只弓陈列其中，有大有小，有些华丽无比，上面不仅雕刻着猛禽，还刷着漂亮的油漆，有些朴实无华。冉星一眼就相中一张大弓，它没有什么华丽的装饰，只有褐黄色如同古铜一般的弓身，如同钢丝一般的弓弦。

“识货，别看这个不起眼不好看，却是最好的山核桃木，足足的两石弓，你能拉动吗？”

冉星微微一笑，似乎很轻松就将弓拉开，“确实有些重。“

“不错不错，有一身力气，多练练就行了，我们免费修。小旭，”杨师傅喊一个伙计，“去把韘拿过来，冉公子你挑个韘，不容易伤到手。”

冉星谢绝了杨师傅，说自己有一个常年使用的牛皮韘，非常耐磨。正在推脱之际，小旭端着托盘过来，上面摆着各种材质样式的韘。冉星猛然间看到一个白玉材质的韘，正面浅浅雕刻着一朵含苞待放的荷花，他不禁拿在手里，问道：“这个多少钱？”

“五两，虽然我们不做韘只是代别人卖，绝对货真价实。不过这个不像公子用的，反而像小姐用的。”小旭抢先说道。

“就你多嘴，冉公子喜欢就拿去吧。”

“我已经拿了好多东西，怎么好意思再拿呢？我一定要付钱”

最终还是付了钱，回头在裁缝铺拿上书本，告辞了胡总管赶忙往长林书院赶去，要在天黑前回家。

晚饭后，胡管家来到后堂向胡三小姐住处汇报今天的事情，胡三小姐听了很满意，也同意换掉铁匠铺掌柜，“这件事你去办吧，当初刚扩大店铺，没有那么多人能当掌柜，只能用了他。你辞退时要多给点补偿，毕竟做了这么久，也让其他掌柜看看，别寒心了。”

“冉兄弟最后买了个白玉韘。”胡总管说道。

胡三小姐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她心里很奇怪，自己平时也不射箭，干嘛买这个东西呢？胡三小姐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