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野狗少年的天空 3（1/1）
“那就好好学！”严辰揉了揉金凌的脑袋。
小学毕业后，严辰本来不读书了，划片入学的政策出来后，村里又来人了，这次在汽修厂的仓库找到了他。
“九年义务教育，免费的，你得去上。”村主任说。
“我不去。”十二岁的严辰跟当年父亲一样斩钉截铁。
“你不去你想干什么？”村主任问。
“打工。”
“童工没人要的，你打工至少也要把初中读完，十六岁再去。”村主任语重心长地说。
严辰想了想，同意了。
进了初中，有了宿舍，严辰不用再留宿街头，但没钱交住宿费，宿管阿姨一个月催了三回。
严辰费了很大劲找到父亲的电话，打电话给他，父亲在乐城打工，一听是他的声音马上就挂了。
“我上辈子欠你的，一直问老子要钱。”
“没钱你读狗屁书，找你亲妈去。”
严辰打电话给母亲，“我有自己的家庭了，别来烦我。”
严辰只好趁赶集日，去菜市场逛了一圈，偷了几张百元大钞，交给宿管阿姨。
从初一开始，一整个宿舍的人都叫他“严哥”，然后由宿舍的范围扩大至年段至学校，甚至校外。
一开始也有人少年气盛看不惯他，但严辰总有办法让对方服气。三下五除二，很快就统一了人心。
严辰在初中依旧不学习，每天呆的最多的地方除了操场就是教学楼背后的角落，他们在那里抽烟、打牌，每当老师让他拿着少得可怜的分数回去找家长签字时，他就去汽修厂找谢哥，龙飞凤舞地写下几笔，交回学校应付了事。每当这个时候，谢哥就会拍着他的后脑勺说：“给你小子当了这么多年爹，该不会折我寿吧？”
对于现在而言，日子已经比小时候好过多了。学校有食堂，没钱了随便拦在路上，逮住几个看上去就胆小的学生，问他们“借”点钱，再加上帮谢哥在国道上撒图钉，生活费就解决了，再也不用过上以前没鞋穿没饭吃的生活了。
只是直到初一了， 严辰依旧没有书包。
他随意地将书本扔在塑料口袋里，反正有身后的小弟替他拿着。
金凌除了美术课，几乎不回学校上课，其余时间都跟在严辰屁股后面，严辰上课时，他就猫在严辰的宿舍里看图书馆借回来的漫画，有时候还会临摹。到了饭点他就去食堂门口等着严辰，严辰会准时出现带他去填饱肚子，有时候还会有鸡腿。
金凌也很满意现在的生活，如果他的父母没有找过来的话。
初一下学期的一天，严辰正在学校后面的角落里打扑克，保安带着人找过来，他只感觉到一层阴影覆盖在了自己头顶，不耐烦地抬头一看，原来是两个身材高大穿着制服的警察。
警察他见过不少，但是这么威严的没见过，于是他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沙砾和灰尘，问警察找他什么事。
“这个小孩你认识吗？”警察拿出金凌的照片，严辰看了一言，二话不说点点头说认识。
“他人在哪里？”
“在我宿舍。”
“马上带我们过去。”
他们赶到宿舍时，金凌正光着肚皮躺在床上睡大觉，呼吸平稳，看上去十分惬意。警察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学校的相关领导全部赶到了现场。
警察皱起眉头：“你们学校宿舍怎么管理的？多出一个学生都不知道？”
校方承认自己的疏忽：“一来检查他就躲起来了，其他也没同学举报，所以就不知道。我们会加强管理，严肃处理。”
“行了，孩子我们就带走了……”话音未落，本就狭窄的宿舍又挤进一男一女，冲进来抱着金凌就嚎啕大哭：“我的儿啊！你怎么被拐卖到这里来了啊！”
“不是拐卖啊，别乱说。”警察纠正道。
女的瞪大眼睛，放下金凌，把他拉到身后：“这都不是拐卖是什么？敢情你们警察没数上钱就说不是拐卖？”
严辰的火气“蹭”地一下就上来了，“不是你们不要他的？现在来装什么好人？”
“我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会不要？你这个小孩年纪不大心怎么这么歹毒？就是你拐卖的我儿子？你想带坏他？”女人上来就扯着严辰的胳膊，似乎认准了是他，要他给个说法。
现场闹得不可开交，警察只好把人都带回了派出所，挨个单独谈话。
金凌眼巴巴地看着严辰被带走，哭喊着：“你们不要带走辰哥——！”
但没人听他在讲什么。
到了派出所之后，一个看上去很温柔的女警察接待了金凌，问他出走的原因。
“不是拐卖！没有人拐卖我！”
金凌尖着嗓子喊道。
“你爸爸妈妈对你好吗？”女警察温柔地抚摸着金凌的头，问道。
金凌垂下头，不愿意开口。
“放心，有警察在，不会有人欺负你的。”
金凌缓缓地抬起头，又摇了摇头。他掀起衣袖，女警察看到了他手臂上的青紫和各种各样的伤疤，立刻警觉起来，看了他的后背和大腿，无一幸免。
“谁弄的？”
金凌不说话。
“叫他父母进来。”
女警察表明了事态的严重性，男人和女人却满不在乎：“孩子不听话，管教一下怎么了？”
“你们这属于虐待。”
“给他吃给他穿这都算虐待？警官我看你是好日子过得太舒坦了，没经历过苦日子，我们那时候……”
女警察打断了他们，向上级汇报了这个问题，进来了一个级别更高的警察，了解了情况之后，神情严肃地盯着男人和女人看。
“知道怎么当父母吗？我看你们还没有隔壁的小孩会当父母。”
这句话换另外的人讲可能会激起男人和女人的反抗之心，但是在他们面前的警察有种不怒自威的魄力，让男人和女人不敢开口。
事情的终结就是严辰道歉，保证不再“收留”金凌，金凌被父母带回家。
回到学校，严辰被拉进了校长办公室。坐在那里的，还有村主任。
很久不见的，村主任。
村主任语重心长地说：“让你来读书，是让你来学知识，以后有安身立命的本事，不是让你来捣乱的。”
校长怒不可遏：“你知道这种行为给我们学校带来了多大的影响吗？”
在村主任的斡旋和再三保证下，学校对严辰的处理是回去写检讨，下周在升旗仪式上全校朗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