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野狗少年的天空 10（1/1）

8月下旬，伍叶被下达最后通牒：家里不养闲人，滚出去挣钱。她在县城里晃悠了好几天，进了一家美发店当洗头小妹，包吃包住，一天工资10块钱。伍叶非常满意这份工作，下班后没事就去网吧和网友聊qq，一来二去，认识了在网吧里混得很开的“辰哥。”

那时候每个大哥身边都有个女人，按理说严辰身边也应该有一个，但他迟迟没开窍，直到看见二十岁的伍叶凹凸有致的身材，他一下子像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上去要了伍叶的qq。

伍叶在男女方面比严辰成熟多了，光是看他的眼神就知道怎么回事。

一来二去，两人就裹进了路边的小旅馆，严辰的小跟班也开始叫伍叶一声“嫂子。”

除此以外，他在学校里重逢了一个人。

金凌。

金凌升上初一，跟他读了同一所中学。

他们在军训的操场上相逢，高一的学生比初一的学生个子高出一大截，同样穿着军训服，但却是截然不同的精神状态。刚刚从小学升入初中的孩子们脸上挂着欣喜和期待；从初中升入高中的孩子们虽然也还是孩子，但脸上多了几分经过中考洗礼的疲倦感。

严辰和几个择校生在踢完正步的休息时间里去食堂买冰棍，一路说笑打闹，撞到了一个比他们个子低不少的初一新生。有同行人不客气地骂道：“不长眼睛啊？”

被撞的新生退了几步，面无表情地抬起头来看着来人，却在下一秒看见严辰时立刻笑开了脸：“辰哥！”

“金凌？”严辰花了几秒钟才把脸认出来。

几年没见，他个子蹿高了一大截，脸上的婴儿肥褪去了不少，有几分帅气小孩模样。阳光照射下，他的皮肤被晒得黢黑，额头上布满汗珠。

“对啊，我是！”金凌一下子扑过来，像许久不见主人的小狗激动不已。小孩的力气太大了，撞过来严辰差点没接住。

“你怎么会来城里读书？”

“有人捐助我。”

旁边的人开始笑话他：“严辰，你弟啊？还没断奶呢？”

严辰朝那人踢了一脚：“嘴巴放干净点，我小弟。”

他一把搂过金凌，“走，去食堂，我请你吃鸡腿。”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出发去了食堂，严辰大方地把自己的饭卡递给金凌，“想吃什么，随便刷。”

金凌的眼睛亮晶晶的，不过还是有些迟疑，拿着卡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严辰想起在他家池塘的那个暑假，知道他在犹豫什么，于是拍拍肩膀宽慰他：“没事儿，随便吃，咱现在有钱了。”

旁边的人插话：“对啊，现在社会各界给严辰捐的钱，根本花不完啊花不完，我爸爸想捐都得排队呢！”

说话的是个择校生，择校生家境普遍不错，能说出这样的话也在情理之中，不过严辰一个眼神就把他的话堵了回去。

“你挑你的，别管他们。”

金凌最后挑了一根烤肠一根冰糕，严辰觉得不够，又给他抓了一把小零食，金凌推辞：“口袋装不下了，待会儿训练掉出来被教官发言要挨罚。”

这倒是。

严辰又把小零食拿回来，一个个拆开，“吃爽了再走。”

他们蹲在食堂小卖部的门口，一人吃了两根冰糕两根烤肠还有一包五毛钱的北京烤鸭，回去训练时差点迟到了。

当天军训结束后，严辰在操场出口等了一段时间，等到夕阳把影子拉长才看到金凌磨磨蹭蹭的出来，脸上还擦破了皮。

“打架了？”严辰走上前去问。

金凌摇摇头，“摔了一跤。”

严辰这才注意到他迷彩裤和T恤上的灰。他蹲下身，认真地替金凌拍去衣服和裤子上的灰，然后起身揉了揉金凌的头发。

“走，哥请你吃好吃的。”

结果去晚了，食堂没饭了。

两人站在偌大而空旷的食堂大厅大眼瞪小眼。

“出去吃。”严辰说着就要走。

金凌拉住他，“可是……学校有规定，军训期间不让出校门。”

“规定是活的，人是死的。走！”严辰不由分说，带着金凌来到学校的围墙旁，他弓起背，“上来，爬上去，跳下去，外面再走五十米就是小吃街。”

“可是……”金凌看着严辰宽阔的后背和肩膀，不知道怎么的，也许是日头太烈，也许是训练了一天太累，竟然有些头晕目眩。

“别婆婆妈妈像个女的。”严辰催促道。

严辰一咬牙，踩在金凌的后背爬了上去。

踩在严辰的后背上虽然时间很短，但金凌却看到了不一样的风景，外面的世界是广阔的，美丽的，充满诱惑的。

他不顾两米来高的围墙，跳了下去，好在稳住了身体，没有摔倒，可是眩晕的感觉愈发强烈。

严辰紧随其后，很快爬上了墙，熟练地跳下来，看上去已经实施过多次。

他们来到一家铁板炒饭摊位前，选了一些蔬菜和肉让老板混在饭里一起炒，先将他们选的串在油锅里炸熟，再将油倒在铁板上烧热，放上洋葱等底料，将炸熟的串和隔夜的米饭一起炒，香气四溢，闻到就让人流口水。

“吃过吗？”严辰问。

金凌摇摇头，吞了下口水，香，确实香。

“我上初三的时候吃了头一回，从此爱得不得了，每个星期都必须来吃两三回，不然心里烧得慌。”

老板端上来两大盘炒好的铁板烧炒饭，两人不一会儿就干完了。尤其是第一口铁板炒饭入口时，好吃到金凌差点流眼泪，他永远都记得那个味道。

第38章 往后很多年，他去过地球上很多城市和国家，品尝过许多美食，黑珍珠、米其林，从法餐到印度菜再到韩餐，都远不如初一军训那个傍晚的一口铁板炒饭。有时候连金凌自己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怀念着什么，准确地说，在守护着什么，是当年两人遥不可及的梦，还是两人之间虚无缥缈的承诺。

吃饱喝足，严辰赶在天黑之前准备带着金凌翻墙回学校，却被保卫处的保安抓了个正着。他们正在严肃处理军训期间违纪问题，严辰和金凌成为了典型，当天晚上在保卫处接受教育到半夜，才被各自的班主任领了回去。

等在班主任那里挨完训，已经半夜12点了，宿舍早就关了门。班主任把他们送到门口，请宿管阿姨开门放行后，不忘叮嘱道：“明天一早，800字检讨！”

上楼时，金凌哭丧着脸，严辰却只是歪着头用开玩笑的语气说：“看来今晚没得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