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贫富难平（1/1）
“这么说，杨峰这是要软禁我了？”
廖杰卿坐在凳子上嗑着瓜子，边吐皮，边说道。
“而你则是他的说客，想拉我入伙，对吗？”
张成露出尴尬的笑容，这小子，怎么净是说一些大实话呢？
“额，这么说也没错吧。”
张成挠了挠头，为人老实本分的他也编不出什么谎话，便把杨峰交代给他的转述给了廖杰卿。
“但并不是说不让廖少侠你出门，只要你别出江渝城就行。”
“正好廖少侠你之前没有来过江渝城，我这两天带你转转，在城里给你寻个住处，改天让你嫂子给你做一顿拿手好菜，好好打打牙祭。”
“账都记在郡府上！”
江渝境内就只有一座大城池，其他都是一些小小的县和村落。
廖杰卿之前和先生生活在山上，先生基本上一段时间就会下山去各大县和村路开设学堂讲课，有时候廖杰卿也会跟着。
整个江渝，除了这江渝城，基本上都快逛遍了。
至于为什么要叫江渝城呢，其实就是杨峰图省事，连字都没换。
这城里除了杨峰的郡府，住着的基本上都是些大户人家，名门正派，豪绅商贾。
毫不夸张地说，基本上整个江渝的财富，都集中在小小的江渝城中了。
甚至不少外地人，认为江渝就是江渝城，其他地方都是荒山野岭呢。
“嗯，也行吧。”
廖杰卿思考了一会，便答应了下来。
既来之则安之，自己已经被杨峰给盯上了，先生现在也不在山上，就算自己跑回去也没用。
杨峰不知为何也没想动自己，反而还好吃好喝供上。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反正账都是记在杨峰头上，自己这两天可要好好地在江渝城里大手大脚放肆一番，争取吃穷杨峰这个王八蛋。
“得嘞，咱这就走着！”
廖杰卿跟在张大侠身后，两人走出了郡府，张成拍了拍郡府管家的肩膀，问他要了块玉牌，把它递到了廖杰卿。
“张哥，这是何物？”
玉牌上刻了郡府二字，廖杰卿翻看了一会，也没看出个名堂。
“嘿嘿，这可是个好东西，有了这玩意，你就能在江渝城中的各大店里白吃白喝白拿了。”
张成眉头一挑，指着玉牌说道。
回想起刚才张成借玉牌时熟练的动作，廖杰卿嘴角抽搐了几下。
好家伙，惯犯了呀。
这里的白吃白喝，不代表不付钱。
大盛朝律令规定，百姓所交的年税分为两部分，一部分为上交朝廷的年税，另一部分为上交给各大郡守的私税。
大盛朝的郡守，比起前世的官职，更像是分封的诸侯，又有自己的土地。
而用郡府信物白吃白喝的钱，自然是从每年归于郡府的私税中扣除。
也就是在哪家店里花一点，年底的时候那家便可以少交点税。
民间把这称为“官账”。
有的人就要问了，这不就是赊账吗？
非也，别小看这看似简单的“官账”。
这里面的学问可大着呢，要是能够操作得当，足足可以让那些大户每年上交给朝廷的年税少好几成呢！
廖杰卿不懂里面的弯弯绕绕，他只知道这是个好东西，能让他在江渝城中吃好喝好，便连忙收了起来。
郡府坐落在江渝城中最繁华的地段，一开门，便正对着最宽敞的大道。
江渝城的路，给廖杰卿的第一感觉，就是干净。
能容纳四驾齐驱的官道上车马不绝，两边的高楼鳞次栉比，顺着官道望去，连绵不断。
廖杰卿看了一圈，就觉得身后这个郡府是街上最磕碜的。
也不知道杨峰这人咋想的，把自己的郡府修的这么烂。
在心里腹议了两句，廖杰卿走上了街头，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般，冲着道路两旁的店内张望。
这江渝城真是热闹极了，大街上车水马龙，简直比得上过年时候的庙会。
但是又不似庙会，街上的行人都轻声细语的，两旁的商贩也不会叫卖。
身着精致衣着的人们在街上来来往往，时不时停下脚步，购置一些东西。
只是，这繁华的大街，总让廖杰卿觉得有一点奇怪。
怪在哪里，廖杰卿也说不上来，大抵是走惯了青石路，不适应这平坦的大道吧。
“张哥，这江渝城的百姓可有钱呀，身上的衣服都是布料，穿得比县城里的百姓精致多了。”
廖杰卿看了看自己身上从郡府得来的好衣裳，又想起葬妖林一战，还没穿几天便被蛟鹿弄得破破烂烂的衣服，不由得对比了起来。
得出结论后，他不由得叹了口气。
虽然先生给自己购置的行头是县上最好裁缝做的，但还是比不上郡府的衣服呀。
“额，廖少侠，这街上大多数人，都不是江渝城的百姓，而是他们的家丁。”
“家丁？”
廖杰卿的眼中流露出了些许的疑惑，难以置信地看了看身旁穿行地路人。
“廖少侠你有所不知，能在江渝城买得起房子的，都是大富大贵之家。”
“这些人平日里是不怎么出宅子的，就算出行，也是骑马驱车，街上的路人呢，也往往是出门购置东西的下人家丁，穿的也...额，比较朴素。”
廖杰卿咂舌，这住在江渝城的下人，穿的都比县里面的百姓好，真是富硕呀。
还真是块好地方。
说不定，江渝城里的狗，都比外面的狗吃的香？
打趣地笑了笑，廖杰卿摇了摇头，又将注意力放在了逛街上。
匆忙结束了尴尬的话题，张成拉着廖杰卿走到街边的一处小摊前，拍下一小块银元，指着又大又香又白的包子说道。
“店家，给我来两个大包子！”
“得了，香喷喷的肉包子来喽！张大侠你慢用！”
满脸褶皱的老人扯着调子从一屉包子中挑出了两个最大的包子，递了过去。
廖杰卿将大包子捧在手里，美美咬了一口。
肥的流油的肉馅香气回荡在鼻子前，温热的汤汁流淌在嘴里，让人口齿生津，三下五除二就干掉了一整个包子。
“吃这么急，看把孩子饿的。”
看着廖杰卿狼吞虎咽的样子，老人笑了起来，脸上的褶皱挤在一起，像一朵绽放的花一样和蔼。
又拿起一个包子，递到了廖杰卿手里。
“再来一个，就当老头子送你的，哈哈。”
“嗯，谢谢爷爷。”
接过老人硬塞到手里的包子，廖杰卿像一只抱着松子的松鼠，眼睛发亮。
他都快饿死了！
从三天前打完蛟鹿到现在，自己除了比武前吃了点茶点，其他的时候不是在昏迷就是在疗伤，一口好的都没吃上。
张成在一旁慢慢吃着手里的包子，看向廖杰卿的眼神中满是笑意。
也就只有这时候，自己的这位小兄弟，能露出点这个年纪该有的年少朝气了。
“老爷爷，为啥咱家这包子这么白呢？”
“白？”老人笑了一下，摸了摸廖杰卿的脑袋说道，“白面精面做的包子，本来就白呀。”
这包子是精面做的？
廖杰卿看着手里吃了一半的第二个包子，不由得愣了一下。
自己在县里吃的包子馒头，可都是粗面做的。
要知道，细面精面可都是年货，怎么舍得拿出来包包子，蒸馒头呢？
看着手里精面，廖杰卿突然吃进去的包子变得不香了。
不愧是大城市，包子都比别的地方高级。
告别了卖包子的老人，又走出去了一段路，廖杰卿拉了拉张成的衣袖，低声问道。
“为什么不用玉牌呢？”
张成笑了笑，指着廖杰卿腰间的玉牌说道。
“一般的商贩，是不敢走官账的，一是怕官府不给，而是嫌麻烦，要走一堆流程。”
“有这时间，不如多出会摊，指不定又赚回来了。”
张成答道。
“原来如此。”
廖杰卿点了点头，看来在这城里，自己也并非不用盘缠，像是街边小店一类的，还是自己掏钱吧。
“那为何不找钱呢？莫不是店家忘了？要不要我去问他要回来？”
“找钱？”
张成愣了一下，下意识说道。
“我本来就给的是两个包子的钱呀！”
两个包子，半块银元？
廖杰卿大吃一惊，就算是白面做的包子，也不能这么贵吧？
可能这家包子店特别出名，所以才卖的贵吧。
思索一番，廖杰卿开口说道。
“多谢张哥带我来吃这家包子，待我家先生回来后，我会将包子钱补给你的。”
“哎，不用不用，就两个包子，又不是什么大钱。”
不是，大钱？
小半块银元，都够一户三口之家吃半个月了！
这江渝城中，就够买两个包子？
廖杰卿心情复杂，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跟着张成逛完了大半个江渝城，廖杰卿从一开始的兴奋不已，到现在的五味杂陈。
告别了天晚当归的张大侠，廖杰卿独自一人站在大街上。
越是了解这座城池，他越能感受到它的繁华。
半块银元的包子，街边富丽堂皇的高楼，衣着干净体面的下人，高台上婀娜多姿的歌女，官道上神采飞扬的跑马...
江渝城的百姓，仿佛生活在仙境中，无忧又无虑。
廖杰卿身上穿着华贵的衣服，嘴里吃着精致的餐食，行走在干净整洁的大道上。
身处车水马龙间，越显得格格不入。
两家装潢华贵的酒楼临街而立，一家叫琼楼，一家名玉宇。
廖杰卿无心斟酌，随便挑了一个，出示腰牌，便被奉为上宾，坐在了临街的高阁之中。
早已对菜品昂贵的价格感到麻木，随手点了几个菜，诗情画意的菜名让人猜不透。
妆容精致的侍女一边举着精巧的蒲扇向廖杰卿送来习习微风，一边用身子舞出婀娜的倩影。
而他无心观瞻佳人献舞，只是将双手搭在横栏上，极目远眺。
看着连成一片的灯彩，廖杰卿一时之间分不清哪里是景，哪里是人。
过了许久，他终于想明白了这江渝城怪在哪里。
不管是街上的行人，路边的商贩，巡游的官兵，甚至是路上的跑马。
他们的步伐都是又轻又慢，不急不缓。
他们没有为生活奔波的习惯，哪怕是个下人，也比城外的百姓活得很好，不会朝不保夕，不会争分夺秒地活着。
原来有钱人的是不缺时间的呀。
一桌饭菜吃完才勉强填了个半饱，廖杰卿走出了酒楼，便看见店小二拿着未吃完的饭菜，丢到一旁喂狗。
“欸，吃慢点，没人和你抢，不够再给你们拿！”
廖杰卿自嘲一笑，一时分不清店小二说的到底是他还是狗。
这还真是块好地方呀！
廖杰卿走向了定好的客栈，将手里的玉牌抛起又接住。
果然呀，江渝里的狗，都比外面的人吃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