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恩怨相抵,卑鄙的我(1/1)
“左一点,再右一点,我让你右一点你弄那么多干什么?哎对对对,就这里,挺好的!”
城北钱通准备的房屋中,廖杰卿黑着脸扛着一个实木桌子被三平指挥来指挥去。
好不容易找准了位置,廖杰卿刚一放下去,三平又抚摸着下巴,觉得这桌子摆放的地方还是有些不太合适。
“既然你不满意,自己上来搬不就行了?”
廖杰卿咬牙切齿,拍着桌子和三平说道。
幸亏这桌子是实木的,不然就这没使劲的一巴掌,怎么不得给它拍散了。
“你一个大男人好意思看着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干活吗?”
“好意思,特别好意思!”
廖杰卿白了三平一眼,没好气地说:“我看得心安理得!”
“娇滴滴的姑娘”,什么东西,他怎么没看见呢?这里有姑娘的吗?
又是一阵忙碌,在三平的瞎指挥下,廖杰卿终于将不到十件的物件摆放到了三平满意的位置。
三平拍了拍廖杰卿的肩膀,十分敷衍地夸了他两句,转头就走出门,招呼外面等待许久的流民。
一家三口的流民家庭在荒郊可不常见。
看起来有些佝偻的男人挽着自己的老婆,身后还躲着一个营养不良的小男孩。
他们知道这二位这是那天来荒郊上给他们安排住处队伍中的一员,是天大的恩情。
而这些大恩人,居然还帮他们搬东西。
一家人又感激又拘束,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和三平搭腔。
“谢,谢谢二位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答谢二位了,我,我 我给您磕一个。”
说罢,男人就拉着自己的老婆孩子,这是他能想到地最郑重地感激方式了。
“哎,不敢不敢!”
三平眼疾手快,一把拖住男人的胳膊肘,将他弄了起来。
“这是我应该的。”
三平看着男人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从今天起,你们就是江渝城的百姓了,我帮助你们,是应该的。”
“可是...”
男人看了看三平,又想张嘴说什么,却被三平打断。
“没什么可是的,我还有事,先走了,回见奥!”
三平给廖杰卿使了个眼神,一把揉乱了小男孩的头发,快步走出了院子。
“告辞。”
廖杰卿向男人点了点头,跟着三平出去了。
那流民,不,从这一刻起,就是城北的百姓,看着走出院子的廖杰卿和三平两人,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可是,我要感谢的是你后面那个少侠呀!不是他一直在帮我们搬东西吗?”
三平和廖杰卿回到了街上。
这条小巷大概有个二十来户,但都是空房,钱通买了下来,按照约定,送给这些新加入江渝的百姓们居住。
此时的小巷可不得了,家家户户都有扛着东西进进出出的人,嬉笑怒骂声交错,真是好不热闹。
“你没事干,跑来看看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帮他们搬东西呀?”
廖杰卿倚着墙,颇为不满道。
今天一到城北,就被三平拽着跑来这里帮人搬东西,这都一早上了,才得空休息。
“嘿嘿,闲着也是闲着,过来看看呗。”
三平冲廖杰卿眨了眨眼睛,脸上的笑容毫无内疚感,仿佛是她自己搬了一早上东西一样。
“诶,对了,白汉人呢?”
“白汉还要照顾营地里的人,过不来。”
廖杰卿答道。
“也对,那里事情那么多,他忙不过来。”三平点了点头,“我们一会去荒郊前给李婆婆买点贡品吧。”
“好。”
李婆婆得到儿子遗物的那一晚,去世了。
直到第二天中午,白汉给李婆婆送午饭的时候才发现的。
老人左手抱着儿子穿过的衣服,右手抱着他的牌位,嘴上挂着笑容,安安静静地走了。
至于为什么她是笑着走的,兴许是看见她儿子终于回来接他了吧。
李婆婆也走了三四天了,白汉一边忙着婆婆的丧事,一边还得照顾着自己营地里的那些特殊流民,忙不开,特意拜托廖杰卿和三平过来看看。
两人回到了荒郊上的最后一个流民营地,给立在不远处的一个碑前放了几盘水果糕点。
“你们回来了?那边怎么样?”
白汉从营地里走了出来,一脸倦容,强打起笑容道。
“钱通办事很靠谱,他不光按照约定办完了入城手续,安排了房屋,还要钱购置了物件...”
三平掰着指头,一件件事情算过去,发现钱通还真是做了不少事情。
“那就好。”
听见这个名字,白汉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开口说道。
“走吧,让我们去把这件事结束了吧。”
“不用歇一会?”
廖杰卿看着白汉此时脚步虚浮,面无血色,仿佛下一秒就要过去了一样,有些担心道。
“没事。”
白汉揉了揉脸打起精神,笑了一下说道。
“就是这些日子能力使用有些透支了,缓一缓就行了。”
缓得过来吗?
廖杰卿在心中打了个问号,白汉的道种能力是窃取他人的寿命,这样获得的寿命,可以分给别人,也可以作为攻伐之器御敌。
而自从和廖杰卿一战过后,他就再也没有窃取过别人的寿命,之后又连着使用道种,之前储存的寿命早就已经所剩无几。
这些日子输给营地里那些活死人的,都是他自己的本身的寿命。
“不过今日,能从钱通那边吸一点,应该就能缓过来了吧。”
廖杰卿看着走在前面脚步虚浮的白汉,摸着下巴心想道。
三人脚力不错,没过一会就到了大变样的钱府。
家中的下人遣散了不少,一些值钱的物件也当了出去,现在的钱府就是一个空壳子,空有面子,没有里子。
“三位,来了呀。”
钱通从里屋走了出来,手上带的大大小小的扳指手串也不见了,这个人也看起来颓废了不少。
“嗯。”
白汉冷漠地点点头,没给他好脸色。
虽然他知道钱通为了安顿荒郊上大部分流民可以算得上是散尽家财,连棺材本都花出去了。
但心里还是难以原谅这个害死众多流民的帮凶。
白汉闭着眼叹了口气,睁开眼后,一改之前的迷茫和抽搐,显然是心中有了决断。
哎,也罢,一切,就在今日做个了结吧。
“我是来抽你寿命的,你知道吗?”
“知道。”钱通点了点头,“约定好的事情,我怎么会忘记呢?”
“你不怕吗?”
“不怕,做错事就应该接受惩罚。”
算你坦荡。
白汉心里五味杂陈,摇了摇头,将一些念头甩出了脑袋,一只手按住钱通的肩膀,体内道种流转。
下一秒,钱通就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吸力,如坠冰窟的寒冷让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白雾从身体中飘出,顺着白汉的手,一点点转移过去。
这就是,被抽走寿命的感觉吗?
在这时,钱通对上了白汉的眼神。
两目通红,死死地盯着自己,脸上的表情痛苦且狰狞,像是遭受了天大的委屈,仿佛下一秒,就要将自己剥皮拆骨。
钱通有些想不通,被抽走寿命的是自己,为何白汉,是这样的表情?
还没来得及多想,白汉便松开了手,一脚飞起,将他踹飞出去一米,跪坐在地上。
“我真想现在就杀了你!”
白汉咬牙切齿,愤怒的的声音中却带着一丝哭腔。
他一只手颤抖地指着钱通的鼻子,骂骂咧咧道。
“狗东西,你寿元百岁,我多抽你三十年寿命,补给你女儿,让你活到五十岁,看她成家!”
“你,可有意见?”
白汉攥紧的拳头和脖子上青筋暴起,眼泪也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一码归一码,钱通害死流民的已经还清,但是他的孩子也因自己断了活下去的生路。
他,不忍心看着那女孩死去。
我真是个废物,懦夫!
白汉在心里痛骂着自己,明明眼前这人害死了一众流民,自己却还心软,可怜他女儿,真是废物极了!
我真是对不起你们呀!
白汉用袖子一擦眼泪,骂骂咧咧地走进里屋,不顾一旁憔悴妇人惊恐的眼光,一把将还在熟睡中的小女孩拽了起来,将寿命渡了过去。
还没睡醒的小孩用懵懂的眼神看着白汉,过了一会,又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脆生生道。
“哥哥好,我认得你,你是前几天和爹爹玩游戏的那位。”
白汉的手有些颤抖,看着眼前这个乖巧懂事的孩子,什么恶毒的话也说不出来,又多给她渡了二十年寿命。
“你记住,你女儿这条命是城北的百姓给的,日后一定要报答他们,若是失诺,我定要你们全家好看!”
撂下一句狠话,白汉咬紧下嘴唇,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钱府。
“谢谢恩公,谢谢恩公,小人谨记,小人一定谨记!”
钱通反应了过来,顾不得被白汉踹得生疼的五脏六腑,一个劲朝白汉磕头。
直到廖杰卿和三平都走出去了,也没有停下。
将额头重重磕在坚硬地地面上,钱通早已是满脸鲜血,却笑得十分开心。
他赌对了!
得知白汉能抽人寿命的时候,他就有了一个天大的想法,借白汉之手,救下自己女儿的性命。
白汉没有当场打死自己,就说明他心善,不像自己这样,已经坏到骨子里了。
自那时起,他就有了一个疯狂的计划。
一路上的顺从,安顿流民的尽心尽力,还是香房外那一番故意说的很大声的自述。
表演也罢,真心流露也罢。
哪怕要利用这些人的善良,哪怕要将安顿流民做成一场大秀,哪怕散尽家财,哪怕摇尾乞怜。
只要能救回女儿的命,他什么都愿意做。
所幸,他赌赢了。
跪在冰冷的地板上,钱通一个劲地自嘲着。
为了救女儿,连饶自己一命的恩人,恨不得千刀万剐自己的仇人都要算计,自己还真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呀。
真是,猪狗不如呀,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