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回家（1/1）

一道几乎微不可察的声音传来，楚乘风惊喜的抬起头。抹去脸上的泪水，他兴奋的回应。

“大哥在！大哥在！大夫！快看，我二弟醒了！”

老者却是脸色更加难看，一把抓住楚云起的手把了把脉。

“回光返照…”

楚乘风如五雷轰顶般，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他知道回光返照以后意味着什么。

“不会的！不会的！”

看着床上虚弱的楚云起，他有些失去理智，抓住老者的衣领。

朝老者怒吼：“刚才云起昏死的时候你说救不了，现在醒了你又说什么回光返照！你这个庸医，是怕我们给不起钱吗？我们有钱，我们还是修士！求求你，只要能救他，一切代价我都愿意…”

说着说着，他自己都没发现，他的语气从暴怒变为哀求。

短短一晚，失去了所有血亲，彻底击垮了他的心理防线，他心底积压的情绪彻底爆发。

他多么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下一秒他就会被楚云起叫醒，楚历拿着棍子指着她说，日上三竿了还不起床。楚江雨做好饭，正在餐桌上笑着看他被楚历追打。可身体各处传来的痛感，又告诉他一切都是真的。

老者从头到尾都没有反抗挣扎，他任由楚乘风对他释放着心底压抑的情绪。

楚乘风颓败的跪倒在地，上一世他是个孤儿，从未体会过这种感觉。如今才知道，亲眼看着血亲离开是何等的生不如死。

“大哥…”

身后再次传来楚云起的呼唤，楚乘风抹去脸上的泪水，深吸口气。强行提起精神，回到了楚云起的身边。

泪水可以抹去，那红肿的眼睛和满身的血痕如何能够抹去。

楚云起挣扎着抬起手，想要帮大哥擦去脸上未干的泪痕。

楚乘风握住他的手，轻声道：“大哥没事，大哥没事…你也会没事的，一定…”

“大哥，我想回家…”

楚乘风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出来：“好，回家。大哥带你回家！”

他刚要抱起楚云起，被老者拦住。楚乘风以为老者是要诊金，把几粒碎银递给老者。老者撇了撇嘴，没有接。

反而是看着楚乘风血肉模糊的上身，面色凝重有些凝重道：“你的伤，要治一下，不然你也扛不了多久的。”

楚乘风笑了笑：“这次多谢前辈了，我的伤就不必了。现在我要带二弟回家，还望前辈莫要阻拦。”

无论是对方的品行还是年龄，都足以他尊称一声前辈。

“唉…”

老者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让开了身子。去柜台拿来两枚绿色丹药，递给楚乘风。

“觉得挺不住了就吃一颗。”

楚乘风略一犹豫，接过丹药，朝老者深深行了一礼。他也不想走到一半撑不住昏死过去，两人落得个被野兽啃食的下场。

外面大雨已经渐渐小了下来，化为朦胧细雨。楚乘风背着楚云起在雨幕的遮掩下缓步离开。

老者走到屋外，看着楚乘风的背影，目光变得无比深邃。他身旁阴影蠕动，渐渐凝出一道黑影，站在老者身侧。老者如没有发现一般，目光依旧凝视着楚乘风离开的背影。

“这就是它选定的人吗？”

身旁黑影传来一阵沙哑到极致的嗓音。

“呵呵，不知道…”

老者身影渐渐虚淡，直至消失。

黑影也看了一阵楚乘风的身影，冷哼一声，身形缓缓蠕动，又分散成阴影融入各处。

“大哥，回家之后我想吃那只大鸟…”

“好，回去之后让娘把那半只大鸟全炖了，都给你吃。”

“嘿嘿…大哥对我真好…”

“大哥，我要去找爹和娘了，他们一定会给我做很多好吃的…”

楚乘风的步伐一顿，而后继续行走。

楚云起平日里虽然呆呆笨笨的，可那不代表他真的傻。自己和大哥是修士，都如此凄惨。身为凡人的父母多半是凶多吉少，在他还清醒时爹和娘就已经没了生息，他知道大哥一直在骗他。

“对…爹和娘一定会给你做很多吃的，大哥不吃，全都给你吃…”

楚乘风声线有些颤抖，他几乎压制不住心底的悲伤。

“大哥…我好累…好想睡觉…”

“睡吧，剩下的路…大哥带你走完。大哥带你…回家！”

楚乘风这次没再挽留，他觉得楚云起一直强撑着应该也会很难受，以后他再也不用这么累了，再也不用了…

“嘿嘿…大哥对我…”

楚云起抬起一半的手僵住，随后无力的垂下。在楚云起生机断绝的瞬间，楚乘风之前放在口袋的玉佩闪过一抹微弱的光芒。

感受着怀中的楚云起生机彻底断绝，楚乘风愣了下。心中的悲伤彻底爆发，再也不必压抑。他如撕心裂肺般大吼起来，被修士当做血包的屈辱。亲眼看着血亲的逝去，这一切几乎要摧垮他的理智。

山林间回荡着他的怒吼，时不时有几声野兽的吼叫融入其中，似是在回应这怒吼的主人，又似觉得这怒吼挑战了它们的威严而做出的回应。

发泄尽了心中的悲愤，他抱起楚云起准备继续往家里走，这是他的承诺，回家！

眼前突然阵阵发黑，一屁股坐倒在地上，手和腿都是软的，再也站不起来。一直支撑他行走的信念，楚云起死了，他的身体早已到了极限。

他想起那前辈的嘱托，仿佛他早已料到这一刻，拿出一颗绿色丹药吃了下去。丹药在腹中化为一股暖流，流向四肢百骸。感受着体内源源不断生出力量，他再次站了起来，抱着楚云起朝家的方向走去。

他有些自嘲的笑了笑：“这前辈什么都能料到，可就是救不了云起啊…”

这段来时仅用了半个时辰的路，回去却不知用了多久。也许还是半个时辰，也许是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都不重要了，现在时间对于楚乘风已经没什么概念了。

走了不知多久，也不知多远，体内暖流逐渐退去。那种无力感再次浮现，他拿出最后一颗丹药吃了下去。

又走了一会，远远又看见了那片小山村。村子里零零散散坐落着百余户人家，如此熟悉的情景，却又如此陌生。

村子里不复曾经的安静祥和，只剩一股死亡与死寂的气息。

是了，里面有着数百具尸体，怎么会没有死亡的气息呢。或许曾经的他很害怕这种场景，可现在他不怕。因为那数百具尸体里就有着他的两位血亲，他的父母就在那个小山村里。

他朝着小山村走去，同时抱紧了怀中的楚云起，楚云起冰冷的身体让他有些发抖，可他依旧紧紧抱住，轻声道：“云起，我们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