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雪鸣域之行（1）（1/1）
壁城坐落于至冬境内最大的裂谷中、从始至终悬于崖壁之下，以免受“永恒的暴风雪”的侵扰。
这里虽然终年不见日月星宿，但民众的智慧却赋予了脚下这片不毛之地以勃勃生机。
自四方而起的屏障、人造的暖阳、可以耕种的土地……那里的一切似乎都与整个至冬的氛围格格不入——那是一种名为“奇迹”的存在。
「最初的壁城不比现在，那是死亡与荒芜的代名词，是仅凭人类之躯难以企及的地方，但百年后的现在，那里却已经成了繁荣之城，收容了无数流离之人，并在市长普契涅拉的带领下组成牢不可破的整体，亦如女皇王座之下的另一颗璀璨新星……」
“吱！”
藏于树冠间的雪地松鼠突然跑到一根显眼的树枝上，歪头看着下方走过的灰发人类和他身边的纯白仙灵，然后在他们走过后再窜上另一棵树继续蹲着，乐此不疲。
这里已是远离城镇的郊外，高大的雪松林立，暴雪后的暖阳自树间空隙倾泻而下，为厚雪点缀上些许金光。
衣着单薄的艾尔海森踏雪走过，光束晃忽间，挂在侧腰上的草系神之眼反射出盈盈绿光。
「普契涅拉吗？那是一位温和而心胸宽广的上位者。不，比起上位者，壁城的人似乎更喜欢以“家人”的身份来看待他——也许整个壁城都可以算是一家人……
他似乎是精灵族人，一对尖耳，再加上悠久的寿命……我并不了解精灵族，那是一个神秘的种族，且鲜少出现在人们眼前，也许会是某位神明的眷族吧……」
“眷族吗？”艾尔海森看向一旁似乎在闹脾气的仙灵，“你的故事又是什么呢？”
被绚丽眼眸注视着的仙灵一激灵，机械地回头看过去，却刚好与艾尔海森对视上。那一刻，它不知脑补了什么，瞬间变得可怜巴巴的，然后不情不愿地挪到了艾尔海森手中，随即摆出一副“你丢吧，我会自己找到回家的路”的模样，悲壮极了。
“……”艾尔海森沉默了一瞬，然后抛开仙灵继续赶路，边走还边说道，“可以思考、有些许智慧，或许多托雷不会对这种仙灵感兴趣。”
也许是听到了某个关键词，原本还在半空中晃晃悠悠装晕的仙灵瞬间精神充沛起来，飞速跟上艾尔海森，努力展现出一副优秀向导的模样，似乎生怕他把自己交给某个短短几天就传出名声的实验狂魔。
松林之外是一片广阔的雪原，这里完全被雪覆盖，很难探查清楚脚下的路，在这里迈出的每一步，也许会落在结冰的湖上、垂直的洞中、冰爆果上又或是骗骗花的头上，稍有不慎，则是小命难保。
不过，好在艾尔海森有仙灵带路，不至于自己去耗费不必要的精力试错，他借着考察一事半工作半闲逛了一个多月，可不想在任务后期被迫补回那些“工作量”。
……不过，没有随身听和耳机的日子，总还是有些不太习惯。
“……救……救命啊！”
声音从远方传来，但在雪的消音效果下，实际距离应该还会更近一些。
艾尔海森停下脚步向一个方向看去，那边是一处矮坡，微弱的色差很容易在扫视中被略过，难怪先前没有观察到那人的靠近。
“救命啊！”
声音更近了，艾尔海森默默向右侧方走去，来到了刚好看到那人的坡边。
今天的阿尔乔姆似乎格外倒霉，如往常一般起床却撞了脚踝，背起陪伴了半年的篓筐却被母亲提醒破了洞，不久前刚进入平落雪原就掉进了坑洞，爬出来后没走多长时间还踩到了骗骗花，然后一直被追到现在。
不过看着骗骗花头上那朵已经惨不忍睹的晶片莲，追到现在似乎也情有可原……
才不是啊！平地而起的冰刺也未免太超过了吧？他可只是一个没有神之眼的普通人！
也不知道到底跑出去多远，路上又踩了几个冰爆果，总之被追到现在，他差不多要精疲力尽了，虽然知道这地方基本不会有人恰好经过，但阿尔乔姆还是抱着些微的期待喊起了救命。
“救，救命啊！哈，救命！”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喊着，时不时还要险而又险地躲过冰骗骗花的突袭，即使像这样将微操作用到了极限，阿尔乔姆还是不免受了些伤。
当再次看到白色以外的颜色时，阿尔乔姆是极度欣喜的，但在拉进距离后发现那是一个小少年时又不免惊恐起来，赶忙大声提醒道：“快跑！后面有……”
话还没说完，他突然感觉脚下一空，随后便是乱扑腾的手脚以及迟来的失重感。那一刻阿尔乔姆的脑子是空白的，眼中只剩下那个灰发少年跑来的身影还有那出现在他身前的翠绿棱镜。
又是凌空的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后，阿尔乔姆再次感受到了厚实大地带来的安全感，说实话，这是他第一次无比感激脚下这片冻土的存在。
——赞美冰之女皇的奇迹！哦，还有这位救了他的恩人！
将人拽起丢到一边后，艾尔海森虚空一握抓住了一柄凭空显现的单手剑并迅速转身向骗骗花斩去。在将其击飞后，腰间的神之眼一闪，他又瞬间闪到被打懵的骗骗花眼前补上了致命一刀。
用小瓶收起流出的骗骗花蜜，艾尔海森站起身走到仍然躺在地上发呆的男人身旁蹲下为他检查伤口，在发现是一些皮外伤后就打算离开。
“等！请等一下！”男人瞬间坐了起来。
艾尔海森偏头看去，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那个，我是阿尔乔姆，谢谢你救了我，”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所以有什么我能为你做的吗？”
“不必，拉开你只是顺手而已，刚才的洞下方是厚雪，你即使掉下去也能躲过骗骗花，然后逆着风再从另一边离开。”解释完后的艾尔海森刚想走，就又被身后的声音留住了脚步。
“但是因为你的顺手，我节省了不少时间不是吗？还，还消去了我母亲因为我晚回家而产生的担忧！”阿尔乔姆绞尽脑汁思考着留下艾尔海森的话，总要为他做些什么，他不能厚着脸皮欠下人情，毕竟这一别，可就不一定能再次遇到这个少年了。
“而且……而且看方向你大概要去雪鸣域吧？”阿尔乔姆灵机一动，说话也变得顺畅起来，“天色不早了，晚上赶路可不是什么好的选择。如果要寻找住处就来我家吧，我们大概是附近唯一一户人家了。”
“……”经过仔细思考，艾尔海森觉得这似乎是一个无法拒绝的建议，即使仙灵能带他找到避风处和食物，但在这寒天雪地中，谁又能拒绝一顿热气腾腾的晚饭和温暖的房屋呢？
所以拒绝是个很没必要的事。
“……谢谢。”
日渐落西山，阿尔乔姆带着艾尔海森一路边采摘植物边向家里走去。他不是一个安静的人，喜欢唠唠叨叨地说着旧故事，话语间偶尔穿插对过去在城市里的生活的怀念；
他也是一个在雪地里经验丰富的人，他知道雪鼬的窝在哪里、香蕨的伪装是怎样的、它们又在哪里最常见，他还知道如何分辨雪地中生长的植物哪些有害哪些能吃哪些又是魔物的伪装……
这些都是书本中找不到的知识，艾尔海森安静地听着他的讲述，眸中是仍未褪去的兴趣。
“……以前呀，曾经住过的城市我已经记不清了，但是那猛烈的暴风雪，现在也依然没有淡化。”
“这个是霜星，可以入药，平时和雪草混在一起，不怎么容易分辨，但采药老手一般都各有方法识别，一般不会出错。比如我因为视力比较好，一般会通过叶片边缘的形状来区分，雪草边缘平滑而霜星边缘有细小的锯齿排布，我可从来没看错过！”
“……说到哪了？哦对，那座城市，那里的地形很险峻，在我的印象中似乎是一个与世隔离的地方……为什么离开那里我也记不清了，毕竟那时候我还很小，母亲应该还记得，如果你想知道，就去问问她吧……”
一路走走停停来到深色小木屋门前，外面是渐升的残月，而屋内则是温暖的火光与老人亲切慈祥的微笑。
这笑容很像他的奶奶。艾尔海森不禁想到，他的奶奶是一位通透的老人，也是为他指引方向、点亮路灯的领路人，她的微笑 ，总是那样包容与温和，但现在仔细想想，上次见到这样的微笑似乎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如果现在的时间点在四百多年前，那么是否在未来的某一天，他会有机会再次见到自己最亲近的人？
「我希望我的孩子艾尔海森能过上平静的生活。」
到时候就去看看吧，不论那时到底出于什么目的，毕竟，隼也是会归家的不是吗？
“阿尔回来了？外面冷，快先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