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荒唐一梦中(1/1)
韦仁富闭上了眼睛也还是无法入睡。
但既然刘巧英不在家,他无以诉说,白天遭受的种种折磨也就懒得再翻来覆去地搬弄了,当然,这样说,也并不意味着韦仁富对此不会继续耿耿于怀。
韦仁富现在想着的是,他又像第一次来到刘巧英家一样,独自睡在了堂间的床上,有所不同的是,那个时候,是刘巧英让出自己一直睡着的床铺,去西房间和她的小妹妹刘巧兰同睡,而现在,在西房间里占了刘巧英和他已经睡习惯了的床铺的是刘巧凤,他身下的这张床铺,早已是只有放月假才回家的刘巧兰和周末偶尔回来的刘巧凤的床铺了,连刘巧英的气息都早已荡然无存了。
刘巧兰去县城读重点高中以后,韦仁富与刘巧英在这个家里便像真正的夫妻一样缠绵了,但韦仁富总是小心翼翼地避开刘巧凤和刘巧兰的,在她们可能回家的日子里,韦仁富是不会上门来的,今天偏偏碰上了独自在家而且占了西房间复习迎考的刘巧凤,实在大大出乎韦仁富的意料之外。
百无聊赖地躺在这堂间的木板床铺之上,韦仁富又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他和刘巧英的那个初夜。
那个夜晚,躺在这儿,他能够在忐忑不安之中满怀希望,他能够为即将到来的幸福尽情遐想。今天,他却不能旧梦重温。他不能也轻敲床架把刘巧凤召过来。
那个夜晚,他和刘巧英都是那样的笨拙,那样的不得要领。他们都不敢想象,手忙脚乱之中,他们就进入了人生的一片新天地。假如今天刘巧英没有调夜班,为韦仁富医治创伤,一定会轻车熟路,让他如鱼得水。
但远水解不了近渴,韦仁富不再敢把自己想得燥热不安起来。
西房间里的白炽灯依然亮着,没有一点声息。
韦仁富自觉无趣,又身心俱疲,越来越萎靡不振,终至于还是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韦仁富竟然做了些奇怪的梦。
韦仁富梦到他还是和刘巧英一起睡在西房间里边,同枕共眠之际,他如实地对刘巧英讲述了丁求丘白天与他的谈话经过,承认自己把曾经的学生吴洁洁当成了吴甜甜的化身。刘巧英第一次气恼地揪上他的耳朵拷问他:
“ 你是不是当真想娶比你差不多要小十岁的吴洁洁?”
韦仁富百般抵赖。
刘巧英不依不饶:
“ 一定是。因为吴洁洁正好生来就有城镇户口,又能够让你时时想起吴甜甜。在你的潜意识里边,娶上吴洁洁要比娶一般的有城市户口的老母猪强一百倍,睡着吴洁洁你就等于同时在睡着吴甜甜了,你们的婚姻就是有感情基础、有激情的婚姻了。你的梦一定很美!”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我想娶的意中人是你,是你刘巧英!”
韦仁富急得一个劲地摇着大脑袋,张着大嘴巴叫唤了起来。
“一派胡言,鬼话连篇!我刘巧英只是你韦仁富暂时的精神寄托,没有城市户口的村姑对你再倾心相爱都是自作多情,你韦仁富从来就是非城市户口的女人不娶。对于这一点,我向来比你自己都还要清楚。我清醒得很,你永远不会娶我做妻子,我也不会死乞白赖要嫁给你!”
刘巧英竟然一点都不领情,也一点都不为韦仁富留情,简直让韦仁富感觉是换了个女人似的。
“ 呜呜,呜呜,就因为我是一个村姑,就因为我拿不上城市户口,我就永远不能嫁给你,不能永远和自己喜欢的男人生活在一起。我们农村姑娘生来命苦啊,谁能够理解我们的悲哀啊。呜呜,呜呜。”
韦仁富也闹不清楚,刚刚还那样决绝的刘巧英怎么又莫名其妙地哭诉了起来。
“ 乖,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眼里只有城市户口的老母猪,这辈子辜负了你无私的爱,下辈子我一定做牛做马补偿你。”
韦仁富慌忙侧身安抚刘巧英,以他的大嘴巴吻止了刘巧英的啜泣。
刘巧英恢复了既往的柔情,与韦仁富拥吻在了一起。
韦仁富顺势开始替刘巧英宽衣解带。
但是,着实让韦仁富大吃一惊又喜出望外的是,在这个奇怪的梦境之中,最终真正与韦仁富云雨翻覆的却既不是刘巧英,也不是吴甜甜,而偏偏就是吴洁洁。
这个奇怪的梦境暴露出韦仁富内心深处的全部隐秘,把韦仁富彻底打回到原形。
吴洁洁小巧玲珑,兼具吴甜甜的甜美优雅与刘巧英的贤惠温柔,真正让韦仁富乐不思蜀了。
在与韦仁富缠绵悱恻之中,吴洁洁柔声细气,对韦仁富百依百顺,听任韦仁富摆布。韦仁富当然也怜香惜玉,呵护有加。从浅尝辄止到深入浅出,韦仁富就差不用去了一枕黄粱之立方的时间,远不像当初对刘巧英那样急不可耐。
也与刘巧英当初不同的是,吴洁洁似乎无师自通,天生具备极尽迎合、刺激韦仁富之能事,含情脉脉的眼睛始终不肯闭合,一直对韦仁富洋溢着甜蜜、幸福的笑意,即使娇喘吁吁之际,情意绵绵的眼睛也是一眨不眨。
“呵呵呵,呵呵呵。”
韦仁富乐不可支,竟然像土谷祠里梦到自己发财又发达了起来,进而“我要什么,便有什么”、“我要谁,便是谁”的阿Q一样,禁不住张开他的大嘴巴笑出了声。
韦仁富竟至于笑醒了过来,这才发现仅仅是南柯一梦。
猝然醒来的韦仁富,虽然因为仅仅是美梦一场而难免怅然若失,但依然能回味无穷,心头还是保留着一种乐滋滋的感觉。
可惜,这种乐滋滋的感觉不久便彻底消失。时间已经是后半夜,韦仁富想呼呼睡去,把刚才的这个美梦继续做完。
但这个时候的韦仁富真正无法入睡了。
处于如此精神亢奋的状态,还想继续呼呼睡去,当然会比登天还要难了。
韦仁富被深深地煎熬着。从来没有体验过的失眠已经令他辗转反侧,没有能够做完的美梦更让他欲火中烧、心惊肉跳。
韦仁富努力控制自己危险的思想意识,克制自己盲目的感情冲动,却压服不了自己不安分、不争气的身体。
鬼使神差之中,韦仁富竟然下了床,哆哆嗦嗦地向着悄无声息、漆黑一片的西房间摸索而去了。
刘巧凤毕竟是一位还只有二十二岁的村姑,不谙世事,还没有防人之心,又加上复习太累、入睡过迟,现在睡得正沉,一点也没有感觉到韦仁富的到来。
直到韦仁富上床倚在盖着刘巧凤的被褥旁,把手伸进刘巧凤的被窝,哆哆嗦嗦摸到了她的身上,刘巧凤才条件反射地吓得坐了起来,大惊失色地叫出声:
“谁!”
“是我,你不要叫嘛。”
韦仁富压低声音,结结巴巴地回答道。
“你要干什么!”
刘巧凤厉声喝问,声音更大。
“我就是想你。”
韦仁富厚着脸皮,还没有把自己的手收回的意思。
刘巧凤拽亮了灯,翻身下了地:
“你怎么能这样!你还是人吗?!”
“我就是想要你。”
此时的韦仁富果真是一头受伤的野兽了,依然专注于找女人为他疗伤呢。此时的韦仁富也果真是色胆可以包天,竟至于还要去拉起刘巧凤的手想送到自己的大嘴巴边亲吻。
刘巧富狠狠地甩开了韦仁富的手:
“人面兽心的东西!我姐姐真是瞎了眼睛!”
“打是亲,骂是爱。姐夫睡小姨,两不占便宜。”
韦仁富竟然还能够嬉皮涎脸,而且还要继续对刘巧凤动手动脚。
幸而,韦仁富毕竟受过高等教育,在他急火攻心之际,对待刘巧凤,还没有愚蠢到要像阿Q面对那个赵家的女佣吴妈一样,也“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口不择言地喊出:
“刘巧凤,我要和你睡觉!”
“无耻!”
刘巧凤抬手甩给她这个曾经的老师一记响亮的耳光。
刘巧凤又气又急,哭出了声。
“你再敢碰我,我就去死给你看!”
刘巧凤夺路而逃,开了大门,直向屋后的河边跑去。
韦仁富这才清醒过来,吓出了一身冷汗,立马追出了门。
毕竟是晴夜,虽然后半夜已经没有了月亮,但满天的星星依然闪烁,屋外并不算黑暗。
也幸而已经是后半夜,乡村都已经沉浸在酣畅的梦境之中,万籁俱寂,无论这边韦仁富与刘巧凤怎么样折腾,都不至于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不至于让他们声名狼藉。
也幸而是刘巧凤和韦仁富都还是命不该绝,韦仁富连一步都没有耽搁,就直接向他本来熟知的河边找来了。
刘巧英的家在保卫三队一条农庄线上,差不多位于农庄线的最东头,这条农庄线在保卫三队队部南边,与保卫大队大队部基本连线,算得上是保卫三队与保卫一队的结合部。刘巧英家南边一块田远的地方,以一条普通的田埂做了保卫三队与保卫一队的分界线。刘巧英家的房子后边有一溜儿空地,空地上长年生长些适应一年四季的瓜果蔬菜,一溜儿空地边上就是一条断头河,小河西去被生产队队部旁的一条南北通道截断,而不像与它平行的流经保卫小学新老校区北侧那条姊妹河,能够逢路架桥,这两条姊妹河东去都汇入湾湾河通向串场河,刘巧英家淘米洗菜汰衣服被褥的码头就在这断头河边上,当年刘朗生罱泥收工回家,也都是把大木船或者水泥船撑回来拴好上岸的。
韦仁富远远地就发现了刘巧凤,差不要魂飞魄散。
刘巧凤蹲在河边码头接近水面的砖块上,抽抽泣泣,哀哀有声。
韦仁富蹑手蹑脚地走近了刘巧凤,从后边死劲抱住了刘巧凤的身体,把她拉起来拖上了河岸:
“都是我昏了头,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该,都是我不像人。我保证不再碰你一根指头了。求你了,妹妹,赶快回家吧。”
“你滚,你滚!我不要再见到你了。”
刘巧凤嘴里不住地骂着,却并没有特别用力地挣扎着再往河边上去。
韦仁富这才得以顺利地把刘巧凤连劝带拖地哄回到家里来。
但刘巧英没有再立即关上大门:
“你滚,你现在就滚!你不走,我就不关门。”
“妹妹,求你了,不要再生气了,都怪老师不是人。”
韦仁富老老实实地陪笑脸。
刘巧凤严词喝骂:
“表面上道貌岸然,满脑子男盗女娼,你是老师中的败类!”
韦仁富脸上被刘巧凤骂得热辣辣的,也不能不继续低声下气地劝哄刘巧凤:
“是,是。妹妹骂的是。我求妹妹关门去睡觉吧,天亮了妹妹还要去县城考试呢。”
刘巧凤一脸蔑视,寸步不让:
“谁是你的妹妹?!你滚出去,我就关门睡觉了。”
韦仁富只有继续花招求饶:
“我已经保证不再碰你了,我一定说到做到。”
“你已经摸过我了!你是混蛋中的混蛋!你是流氓中的流氓!”
刘巧凤火冒三丈,叫骂声又突然放大了一遍。
“你这是犯罪行为,要是你再胆敢碰我一个指头,我就去乡里文教办公室控告你!我就到县城教育局控告你!”
虽然刘巧凤还不懂得报案要到公安机关,韦仁富也知道他的所作所为已经不是一般的非礼了,应该算得上是强暴未遂。如果闹出去,他也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尽管还没有毁了刘巧凤,他自己的这一辈子却是非要被毁了不可的。韦仁富恨不得此时就立马拿起剪刀为他自己去势,从此彻底断了对女人的念想。
韦仁富额头上冒出了冷汗,吓得筛糠似地颤抖起来了:
“千万不能,千万不能。求妹妹看在你姐姐的分上饶过我这一回。我再也不敢了,我一定不敢了。”
“你到底走不走?!”
刘巧凤再一次下达了逐客令。
韦仁富自然更不敢一走了之了,差不是以哭声哀求刘巧凤了:
“妹妹,求你了。祸是我闯下来的,你都寻死觅活的了,我现在怎么能够放心离开啊。万一你再想不开,我就要失去一切了。”
大概是韦仁富以刘巧凤姐姐刘巧英的名义向刘巧凤求饶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刘巧凤终于有些软化了:
“你算什么东西!你这样的人还不值得我去死!”
“我请求你的原谅,请求你放过我一马。我一定要确认你不再想不开,到你睡着了,才会放心离开。”
“你以为你有了国家户口,你以为你是公办教师就了不起啊!”
“你以为我们农村户口的女孩都是那么好欺负的啊,你以为我们农村户口的女孩都是贱骨头啊。”
“老娘就是不稀罕!有着国家户口的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老娘就坚决不嫁给城里人!”
这样继续骂骂咧咧之中,刘巧凤的气还真的差不就消了。
“随便你了,你要等就在这儿等着吧。老娘可真的要去睡觉了。”
刘巧凤关上了大门,又往西房间去了。
韦仁富心头悬着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我还要求妹妹一件事。求妹妹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你姐姐。有你恨我就行了,不要让你的姐姐也恨我。”
“那就要看老娘我的心情了。要是你再敢胡来,要是你再干出对不起我姐姐的事情来,你就试试!”
拉灭西房间里的灯之后,刘巧凤才回复了韦仁富的请求,同时给了他一个严厉的警告。
等到西房间里刘巧凤匀称、平和的呼吸声再起,韦仁富确信,刘巧凤已经重回睡梦之中,由他所引发的危险已经过去,这场危机已经最终得以化解。
韦仁富没有再上床睡觉,他其实还有些后怕。一念之差险些酿成万劫不复的悲剧,血的教训值得他终身记取。
直到天色蒙蒙亮了,韦仁富才真正放心地打开了刘巧英家的大门又轻轻地从外边把大门虚掩,到那弃置不用破败不堪的厨房里推出他的极品老旧自行车,灰溜溜地骑回他的学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