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还我漂漂(1/1)
势不可为,那便不为!
赤手空拳一个人想干得过十来个经常打架的持棒打手?
王莽可没那种盲目的自信。
那千钧一发之际,他毫不犹豫地使出了最强的防守之姿:抱头下蹲,护住要害。
“看!那不是如周公在世的皇家清流,王家王莽吗?”与此同时,围观人群中不知是谁忽然高喊,仿佛真是此时才认出他。
“是他!那天他出手救下被逼良为奴的可怜人时,我见过他!”
“真的是他!”
“那些人是谁?”
“不认识!”
“鬼知道!”
“哼!欺负好人的还能是好人?”
“王莽可是皇亲,在这长安城中的大汉子民,岂能见着凶徒欺压皇亲而无动于衷?那是皇家脸面,亦是大汉脸面!”
“打!打他们!”
“打他们!”
在那一声忽然认出王莽这个最近名声突起之人的惊呼的一瞬间,人群中竟是又有几个人在极短时间内高声急和,一唱数和间便有人挥动着拳头挤着人直冲而出。
这其中竟然不乏平素斯文的读书人?儒家学子?
人群推搡间,主动与被动顺流的,或早看不惯这些没少招人恶的打手的平民们,趁乱群起,转眼便有一大群人像是热血沸涌到失去理智般冲向了那些打手,其中更有不少人从就近的摊位上也是顺上了奇形怪状的各种趁手武器。
不过两三个呼吸,那些刚将手中棍棒砸在王莽身上的打手们便被人群乱拥而上,打翻在地,拳打脚踢间夹杂着不知是什么硬物的打砸,打得那些人是嗷嗷叫唤。
忽然间就乾坤倒转,抱头在地的变成了那十几个气势汹汹的打手,他们的身影被人群淹没,不见其人,只闻痛叫哀嚎声杀猪般地挤出缝隙。
“大胆!你们是要造反吗?这长安城中还敢有人不认识我?”
依旧捂着鼻子,鼻血眼泪不止的王涉,透过朦胧泪眼瞧见王莽挨了打,嘴角刚勾出的一丝报复快感之笑尚未定格,又顷刻化成了惊怒。
在这长安城中,怎么可能有这么多人不认得自己?他怒吼着!
王莽刚抱头下蹲,便听耳旁群情激起,同时身上挨了几棍。却也仅仅挨了几棍便再没动静,倒是耳边开始传出那些打手的哀嚎之声,以及王涉的怒吼。
本以为今天不被打残也差不多,却想不到,今天这些平民居然有这胆气?他也是足足愣了几个呼吸才松开抱头的手,站起了身。
他环顾了一下,完全看不到王涉带来的那些打手的影子,只有无数瞧不清脸的群众埋头苦揍,只能通过不断传出的哀嚎声确定那些人的大致状态。
晃了晃身臂,扭了扭脖子,感受着身上方才挨了几棍的火辣辣痛感,王莽没忍住地露出了得意中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向着王涉慢慢走去:“你是谁?你有什么值得大家必须认识你的光辉事迹?倒不妨大声说出来,你要是讲的足够惊天动地,惊动到皇宫中那位,或许大家就能认得你了。”
“你!你别过来!”
王涉慌了,他捂着鼻子,惊恐地睁大了眼缓缓后退着。他想努力瞪出狠恶恶的恶少眼神,怎奈那依旧止不住泛着泪光的眼,越瞪越是楚楚可怜。
这该死的王莽,一拳怎么打得这么痛?
这万恶的鼻血,这丢人的眼泪,流个不停。
别说自己单挑不过他,就现在这泪眼朦胧,看人都是模模糊糊的状态,他根本生不出反抗的意志。
他怂了,一只手继续捂着鼻血,一只血手伸出,不断晃摆着:“大伯说了,我~我们是堂兄弟,不~不不~不能自相残害。不要过来,不能自相残害,叫~叫人笑话。”
刚抬起拳头的王莽翻了翻眼,笑得更浓了,却也松开了拳头:“说的是,我王家兄弟怎么可能自相残害呢?不可能!听说江湖上有一种叫易容术的旁门左道,老实说,你冒充皇亲有何图谋?!”
“你!?”王涉望着已然近在咫尺的笑脸,又怒又懵。
“你什么你!我叫你冒充皇亲!我叫你冒充王涉!我叫你离间破坏我王家兄弟的感情!”
王莽一把拎住了王涉的衣领,将拳化掌,边说边煽,噼里啪啦。
鼻根的疼痛到此时还未有多少消减,鼻血依旧,王涉只能捂着鼻子挨着巴掌,吱吱唔唔求起了饶:“别打脸,别打了,我错了,再不敢了。”
“你到底是谁!我打到你脸上开花!不信打不出你的真容!”
又是噼里啪啦十几巴掌下去之后,王莽忍不住甩了甩巴掌,轻声吐嘈:“脸皮真厚!”
厚不厚不知道,反正自己手疼,怪对方脸皮厚总错不了。
忽然想起前世看过的一部电影,他的嘴角勾了一笑,一脚撂倒王涉,骑在他身上,重新捏起了拳头。
“易容技术不错,看来得使绝技,还我漂漂拳!螭魅魍魉,快快显形!”
拳如乱雨凌下,嘭嘭啪啪急响着,三四个呼吸间,王莽痛痛快快地打出了十几拳,直将王涉的脸打得是青肿起伏,眼眶更是肿成了青紫红三色的花馒头一般。
令王莽想不到的是,平常嚣张到不可一世的王涉,居然捂着鼻子忽然地就哭了,哭得咽咽呜呜宛如孩童,还是个女童般的那种腔调。
他这一哭,打得正在兴头上的王莽也就停了手,不好意思再打下去了。毕竟也打得差不多了,再狠下去要是留了什么不可修复的后遗症,那可就不太好了。
他停了手,故意捏着王涉红肿的脸扭了扭:“嘶,啊呀,这么厚的皮居然是真的?啊!涉堂兄,居然真的是你?”
“你们不要打了,这位是曲阳侯府世子!”
他朝人群大吼了一声,尔后慌慌从王涉身上起开,试图扶王涉起来。
“别动我!呜呜...”
却不料王涉一把甩开了王莽的手,拒绝了他的好意,干脆就那么躺着,捂着脸,依旧哭着。
这一顿乱揍,酣畅痛快,王莽心中的怒火终于是发泄得通透,心情好了许多。
他向原先的身后扫了一眼,发现原本挤成一群群的民众已然知趣地轰散,偌大的空地上只躺着那十来个快不成人形的打手。
一动不动,一声不吭,竟都被打得昏死过去了。
这些人,趁着机会依然不敢真动手打王家嫡系,但对于那些狗腿子是真没留情啊。
再看周边,原先聚集的路人不知何处去了,路旁摊位上,摊主们对躺在地上的这些个似死还活的打手们视若无睹,仿佛看不见一般,自顾自地整理着货物,吆喝叫卖着。
完全瞧不出来他们方才到底有没有出黑手参与群攻。
王莽笑了,回头继续:“这怎么行呢?快起来,我送你回家。毕竟是我把涉兄弟打成这样,必须陪你上门请罪去。虽是事出有因,但这同族相残之罪,不容轻脱啊。叔父若是仁慈不罚我,我明日也该负荆上大伯家自请家法。”
王莽说着,动手拖了他一把。嗯,是在地上拖了一把。
“滚!你给我滚!我自己赛马摔成了这样,干你屁事!”
“唉呀,原是我记错了,竟然是涉堂兄又飙马了?这可不好,很危险的,乖,下次别飙了哦。”
王莽蹲下身子,拍着王涉浮肿的脸。
王涉忍着疼,努力抬了抬头,做了个点头状。
“你的马车在哪?你看你这摔得眼都肿成一团了,也看不清路,我去帮你叫车夫过来接你。”
王涉闻言终于舍得撑手起身,坐在了地上,抽噎着,努力将肿成两个大包的眼裂出一条缝,确认了方向后抬手一指。
王莽正要起身,又忽然将手伸向王涉怀中。
王涉朦胧隐约间见他再度抬手伸出,吓得将手重新捂住脸惊呼:“你干什么?!”
却是王莽直接将手伸入他怀中,摸了摸,掏出一个钱袋子:“你是飙马摔伤,我却是被你的马撞伤了,多谢涉堂兄关心我的伤势,一下子给了我这么多钱两养伤。”
道着谢,王莽起身抬腿便要开离,又似乎是着急看钱袋中的钱两,一个‘不注意’又踩了王涉一脚,那脚重重地踩在了王涉大腿上,滑入两腿之间,像是重心不稳。
这一脚,离某些个紧要部位不过一指,吓得王涉心脏一缩,身子一抖,险些小便失禁。
而王莽却是浑然未觉一般,只顾瞧着袋子中的金灿灿,满意地笑了笑,终于大步越过王涉的身子离去。
听着王莽远去的脚步,王涉忍不住咬牙切齿,却瞬间疼得脸上肌肉抖动着,急吸凉气,就着委屈,又忍不住泣声如鬼诉幽幽。
王涉和那些家丁打手也算恶有恶报,就那些打手的伤势,这下真的是没几个月不可能下床助纣为虐。至于王涉那脸,想彻底恢复到有脸出门,也得一两个月了吧?
化险为夷啊!有个名声在外,还真的极不错!
嗯,怒打恶少的感觉,原来真的很爽!
掂着一钱袋的金子,王莽忍不住想轻声哼些什么。
“我得意的笑,又得意的笑,笑看彘狗嗷嗷啸...哦不,是嗷嗷哭。”
终于痛痛快快揍了某人一顿,出了一口恶气,今天总算心情还不错。
王涉又努力睁开了一条眼缝,确认并瞧见王莽得意离去的身影,只能在心中无声宣威:“王莽!你给我走着瞧!”
可惜,他也只能无声地在心中吼着,甚至在回去好不容易养好伤的一个多月之后,还没想出如何报复王莽,他便又被自己的父亲莫名地拎到堂中,狠狠收拾并警告了一顿。
那一个月多发生的事,让他父亲主动且真心维护起了王莽。
父亲警告他要敢再惹王莽,这长子该早夭便让他早夭了,反正自己儿子多。
当然,这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