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李旦的底气(1/1)
纪鸦被押解回广州城,至于林阿凤则下落不明,没人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消失的,也没人知道他究竟去了什么地方。
“也许是死在乱军中了吧?”李旦心不在焉地回答。
一旁的殷正茂看着审讯之后纪鸦所提供的供词,眉头紧皱:
“这些话是你教他说的?夹枪带棒的,一词一句都是针对林悟贤,目的性有点太强了。”殷正茂抬眼狠狠瞥了眼李旦,“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把林阿凤给放了?”
“没有,实在是那家伙太狡猾了,为了保命居然拿自己的心腹来做诱饵,我还是太高估他的义气了。”
李旦一口咬定,殷正茂也不好多说什么,将纪鸦的供词折了起来,沉声道:
“光凭这个,恐怕林悟贤还有狡辩的余地。”
“不,林悟贤必死无疑,除了纪鸦之外,我手上还有别的筹码。”李旦斩钉截铁,语气不容置疑。随后他将头探出去看了眼总督衙门前空地上的圭表,心里盘算着时间。
“按理说,早也该到了。”
“什么该到了?”
李旦回头贱兮兮地笑了一声:“我的王牌,反正干等也是等,不如我陪总督大人杀一盘如何?”
殷正茂眼睛轱辘一转,想着这几日处理广州城的善后事务也是忙个没停,袖子卷起便道:
“来就来。”
“这回总督大人的炮可不许走田字了。”
“少啰嗦,本督岂要你来教,快快摆棋。”
转眼间,二人在楚河汉界之上酣畅厮杀起来,黑棋起先示弱,诱敌深入,红棋主力车马长驱直入却误入陷阱,被黑棋一口吃掉,随后黑棋大军势如破竹,红棋主帅岌岌可危,快分胜负之际,门外突然传来人声。
“殷总督,来贵客了。”
说话的声音尖锐,不是衙门里的卫兵。
待二人抬头定睛一看,原来是随军的监军太监张鲸领着三人进来了。
“张公公,怎么劳您带路,快快里面请。”
殷正茂顺势一把推掉棋盘上的棋局,自己的大军总算转危为安。李旦无语地看着殷正茂,只得讪讪收起棋子与棋盘。
跟在张鲸身后的三人里,李旦只认识一人,那就是福建巡抚刘尧诲,至于另外两人穿的都是青色官服,但气场却毫不输给他人。
“你小子,又立大功了,真是给老夫长脸。”
刘尧诲路过李旦身边时不由地拍了他一把,脸上挂满得意与欣喜,李旦笑着点头,跟在了他的身后。
等众人进入衙门正厅,张鲸这才接着开口:
“这二位大人是本次前来闰察大计的御史,广东道监察右御史葛大人,福建道监察右御史邵大人。
是这样的殷总督,咱家此次前来不为别的事情,只是现在战事已了,咱家也该回京复命了。不过说来也巧,今早刘巡抚与邵大人过来时提起一件事,加上葛大人也在这,那咱们不妨将此事掰开来掰扯清楚。”
张鲸转头瞥了眼坐的最远的李旦,似是意有所指,一旁的邵御史则开口道:
“李知县在也无妨,此事与李知县也有关。
准确来说此事也是因李知县而起,前些日子,他托海沧卫方各海千户将一个人送来了巡抚衙门,当时正好我与刘巡抚都在场,觉得此事重大,这才特意来一趟广东。”
言罢,邵御史将一纸供词从怀里取出,相比于密密麻麻的内容,底下的落款画押才最吸引众人目光的地方。
“…赖元爵?他不是死了吗?”
殷正茂诧异地惊呼,随即抬眼看向李旦。
李旦则是躲开,不露声色地勾起嘴角偷笑。
原来早在塔山古寺那会儿,李旦压根就没有杀赖元爵,被李二狗拿走的脑袋其实是赖元爵的一名亲卫。
那会儿黑灯瞎火,人头脸上又都是血,根本看不清长矛上插的是谁的脑袋,相比之下绑在底下的赖元爵帅旗要比一个血淋淋的人头更加有说服力。
而李旦趁机私自扣下了赖元爵并嘱咐方各海将其秘密关押起来,待到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再将赖元爵交给刘尧诲。
这也是在塔山古寺交战之后,方各海便再也没有出现过在李旦军中的原因。
“除此之外,我们还在海澄县富商张恭家里抄出不少秘密账册,根据与城门书吏的记录比对,确实找到了林悟贤通过张恭等几家米商秘密资敌的确凿证据。”
“原来是他…”殷正茂听着气不打一处来,大手狠狠一拍茶案,随即补充道:“这边刚捉住的纪鸦也提供了不少与林悟贤有关的证词,看来这罪名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邵御史闻言点头,此时的他正心中暗喜,自己刚来福建闰察大计,就逮到这么大一条鱼,升职只是时间问题了。
相比于邵御史的乐观,刘尧诲却是说出了心里的担忧:“林悟贤现在还在广州驻军,手上兵马不少,又是当了八年的一省海道副使,真等他回了福建,反倒事情不好处理了。所以此次前来,是想养实兄能助我们一臂之力。”
言下之意是想趁林悟贤还没回自己地盘,先将林悟贤控制起来,不然等他回了福建狗急跳墙,那可就难处理了。
至少在广州这边,殷正茂手上兵锋正盛,想压制林悟贤易如反掌。
事不宜迟,殷正茂没有迟疑,立即调遣手上剩余的部队,将位于南城的福建军营给围了,万人的大军见此阵势也是躁动起来,好在胡守仁、季金等大将都在军中,这才将其压下。
“殷总督,是出了什么事,这么大阵仗?”
胡守仁满脸狐疑地看了一眼刘尧诲,这才向殷正茂发问。
“别问我,问你家刘大人到底是什么事?”
不待胡守仁发问,刘尧诲先是抬手示意手下兵丁先进军营抓人,然后才给胡守仁答话:“林悟贤私通叛军,证据确凿,本抚与此次前来闰察大计的邵御史和张公公商议后决定先将他拿下,待禀明圣上,再看如何处置。”
私通叛军!
胡守仁登时倒吸一口凉气,这可是抄家灭族的罪过,而自己与林悟贤同为福建方面的统帅,应激反应下此时的胡守仁政治技能拉满,为了与林悟贤切割的干干净净,立即转头猛喝,带着人一马当先地往林悟贤的营地而去。
可等了片刻,还不见林悟贤的身影,军士急忙来报:
“禀大人,林悟贤不在帐内,我们盘查了周边守军,他们说林悟贤大人自打广州城之役结束后第二天便没有回来,如今已经好几天了。”
“没回来?怎么没见人来通报?”胡守仁听着军士的汇报暴跳如雷。
“别生气了胡将军,估计在他发现和谈之事被涮了的时候便早已经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只是他能去哪?广州向外多是群山环绕,这路可不好走。”
李旦也没想到林悟贤的判断如此决绝,断尾求生,金蝉脱壳,李旦还是低估了林悟贤的觉悟。
李丹先是在脑中快速分析了一遍当下情形,随后道:“如今东窗事发,林悟贤估计是猜到了自己会被搜捕,惊惧之下他未必敢回福建,其祖籍在潮州,潮州离广州不远,要不先去潮州搜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