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华祖村（1/1）

中华的华，祖国的祖，我家住在华祖村。我对家乡最纯真的爱，曾是将它的名，无限地放大。

绿树村边合，华祖村是一个被绿色紧紧拥抱着的村子。我像一株小草长在这儿，喜欢站在它的旷野里。彼时，我会放眼环视远方，以感受一种错觉——村子是封闭着的呵。

一条铺满石子的公路从华祖村笔直穿过，延伸到让人无限憧憬的远方，这总让我欢欣雀跃，村子是可以通到外界的，一直如此。我望向公路两端的尽头，困惑于父亲是从哪个方向出村的，那个叫广东的地方，到底有多远啊？

“1979年，那是一个春天，有一位老人在中国的南海边画了一个圈，神话般地崛起座座城，奇迹般聚起座座金山……”这首《春天的故事》无疑公开了一幅藏宝图，怎能不让人趋之若鹜呢？

东西南北中，发财到广东。上世纪八十年代流传的这句俗语，吸引了成千上万的年轻人背井离乡，乘坐南下的火车到广东淘金，由此形成的这种社会现象还被取了一个诗意的名字——孔雀东南飞。

我的父亲叫祝万富，顾名思义，是被祖父母寄予厚望的。他留有一张在广州奋斗过的老照片，背景漆黑一片，一根倾斜欲倒的水泥圆柱被闪光灯下的父亲双手紧抱，一肩担之。那一刻，笑着的父亲像齐天大圣!

我是七岁那年才认真打量这个世界的，此前于我皆空白。父亲早在我记事前就外出打拼了，母亲则带着年幼无知的我和哥哥在家里过活。

1997年九月，六岁的我和大我三岁的哥哥一同踏入华祖小学，从一年级开始。我只上了一学期就辍学了，这是母亲后来告诉我的。次年九月，我正式上学，知道此来之目的就是要念书识字。

于是乎，令我吃惊的事情发生了，竟然有许多二年级的学生认识我，说去年我们一起上的一年级。我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还是一年级，他们说我笨，留级了。我伤心地问母亲，母亲笑着安慰我：“你那会儿小，背不动书包，起初还是让你哥背的书包呢。”“哦，原来是这样呀。”我的心瞬间快活了。

哥哥也还是一年级，对此，我没有关心。我和哥哥不在一个班，一年级的所有教室似乎就是那一排红砖绿瓦了。其他年级的教室都在一栋两层高的楼房里，光滑的水泥地，透明的玻璃窗，锃亮的瓷砖墙，宽敞的大教室，是真正的教学楼！

华祖小学的门口就是那条石子公路了。冲出校门，往左，连续两个下坡后，就到了庄子。再从公路上拐下来，走完一条百米长的土路，便会经过祖父母家门口。最后，穿越两块稻床就回到我家啦。

村庄里，每家门前都有一块偌大的空地，是秋收后的打稻场，是稻子睡觉的床，谓之稻床。我家的稻床紧挨着一口池塘，池塘边栽着各种各样的树，我能叫得上名字的只有柳树。这些树都很老了，父亲肯定认得它们，听他说他小时候饿得吃过它们的皮！

当震惊的我隐约知道了父亲那般饥饿的真相时，我不知道的是，“余家贫”的心态就此生发了，随之而来的自卑也成为了我心田里的一块土壤。

我家房屋的背后，连接着一户李氏人家，他家的房子和我家差不多大。这个邻居家有个上中学的大男孩，小名叫明明。父亲说，他和明明的父亲小学时是同班同学，开学的时候，他们都因为没能筹齐学费，故未领到书，后果就是上课时不能和交过学费的同学一样坐在座位上，而要站在教室后面听课，说是这般才对交过学费的同学公平。

归根结底，是贫穷造就了这种“公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