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迟到大王(1/1)
小时候,嗜睡的我每每睁开惺忪的睡眼,都会发现母亲和哥哥“消失”了。待头脑清醒后,我会有些愤懑,怪他们没有叫我起床,怨哥哥没有等我上学。这里是有一个不是道理的道理的,我感到自己被抛弃了。静悄悄的早上,空荡荡的老屋,孤零零的我。
一次,我又是最后一个起床,发现屋内院子里都没人了。我已习以为常,哥哥一定早就上学了,可能是觉得等我起来,锅里的稀饭都成干饭了。母亲不知去了哪儿,估计不久就回来了。在厨房里吃罢早饭,母亲还没回来。
我背上书包走到院落,咦,院门被反锁了,我顿时生出不好的预感。对着门外呼唤了一阵,徒劳无功,我只能等母亲归来。时间在等待中被拉得分外之长,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两页木门在一把铁锁的束缚下,留下了一条门缝,让我望眼欲穿。心急如焚的我扭头一瞥,计上心头。我从堂屋里搬出一把大椅子,放在院子旮旯的鸡棚边,站上去,如履薄冰地踩在铺着稻草的软绵绵的鸡棚顶上,最终成功跨上院子的围墙。
接下来我犹豫了,我不知道这墙有多高,反正比我高得多。我摸了摸凸起的额头,这是不论无心还是有意,三番两次去跨越祖父家门口的石阶,跌倒后留下的“勋章”。
扑通,我先将沉重的书包扔了下去。我颓坐在围墙上,看东升的太阳越升越高,升到一个危险的高度——我再不跳,就真要迟到了。
我心一横,跳了下去。啊!哎哟,好疼!不是安全着陆,我可怜的右脚崴着了。我强忍着眼角的泪水,鼻子酸酸的,记得父亲说过,男儿有泪不轻弹。我背起书包,咬着牙,一瘸一拐地向一个开始厌恶的方向走去。
校门口,几十级的水泥阶梯,坡度较陡,延伸到公路。阶梯两边各有一条“传送带”,在上面铺上一层沙子,就是滑滑梯了。这是我们的游乐场之一,唯一的缺点就是有点费鞋,玩得疯了,鞋底半月下来就会磨没了。
我拾阶而上,站在了一扇紧闭的铁门之外。我没有碰触它,却分明感到它散发的冰冷。我迟到了,要在校门外待着,直到早读结束。
大门用红色油漆刷过,经了不知几何日夜,已有多处铁皮裸露在外,被腐蚀成紫黑色。整扇门像一个穿着一身补丁的乞丐,可笑的是,它竟冷峻着脸庞,并用一种施舍者的眼光俯视着我。
门缝边有一个猫眼大小的孔洞,我可以从洞孔中窥到隔着一个操场的教学楼,以及镶嵌其上的一排排窗户中的一颗颗黑脑袋。隐隐地,我从清晨的风中听到了读书声,像是窃窃的嘲笑。
我的教室在操场西边一排低矮的砖房里,透过小小的窟窿,我只能看到砖房红色的侧墙。在冬天的校园里,那儿会是一个充满“火药味”的地方。下课铃一响,来自各个班的同学火速冲向那里,为的是抢夺名额有限的阳光,只因那里的阳光最早抵达校园,最是温暖。
寒冷面前,人和不如地利,地利不如天时。快人一步占据墙根的有利地势,在拥挤推搡中固守阵地,骂骂咧咧也是热热闹闹,待第一缕阳光越过学校东面的围墙,小小少年们振臂高呼俱欢颜!
这个学期,我成了起床困难户,隔三差五准会上学迟到,非我所愿。听到别人叫我迟到大王,我唯有苦笑。黑夜和白天在比赛争夺睡眠与苏醒的时间,“厌学”当裁判,我是一个打着哈欠的观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