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快赔钱（1/1）

病房内没打暖气，有一些冷，渗到骨子里的冷，是南方一月的天特别的湿冷。

先前东窜西窜的没什么感觉，这会刚坐下夕自成就开始止不住的打颤，趁着学生们上晚自习的间隙他才匆匆赶来的医院，还没来得及换一身合适的衣服。

此刻单一的病房内安静的只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和原先的重症监护室相比，这里有些过于简陋了，用来遮挡隐私的床帘也只剩下孤单的一件。

静静的坐在小塑料凳上沉默了片刻之后，夕自成开始打着手机猫着腰在病房内寻找着什么。

“找到了。”

半天过后他从卫生间拿出一瓶空了的热水瓶走出病房，夜晚9点的医院，其余病房内的病人都差不多休息了，还剩下零星的几位护士穿梭在走廊上，拿着一本薄薄的记事本，和夕自成擦肩而过。

在放下刚打满水的热水瓶后，夕自成轻声告别还未苏醒的杨宁宁，随后他压低脚步静悄悄的来到病房外，缓缓地将门重新虚掩上。

做这些步骤时他浑身绷紧，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多余的声音，直到走出病房，握住那把冰凉的铁质门把手时才松了口气。

病房外依旧是静悄悄的，就连原先的护士们也都回到了柜台边上坐着，这一层住院的病人显然不多，值班的人出奇的少。

看了一眼有些歪斜的病房号，夕自成深深地吸一口气，再度推了一把没有掉下来的眼镜，揣着手离开了医院。

联系不上的母亲，突然失踪的父亲，束手无力的医生，还有他这个筹不到善款的班主任，似乎一切不幸都在这个花季少女的身上发生了。

但这终究是外人的事，再怎么样也拐不到他这个班主任的头上。

“我这么做也算仁至义尽了。”夕自成一边安慰自己，一边缩紧从学校带来的衣服，朝着停车的方向走去。

坐上车位，系上安全带，发动引擎，灰暗的街道下，亮起一道孤寂的车光。

“砰！”

车子忽然猛的一颤，紧接着车头前方传来剧烈的震动，还有一声闷哼。夕自成心下一惊，这绝对不是引擎发动的声响。

他急忙下车查看，橘红色的前车大灯照在散落一地的塑料电瓶车骨架上，时不时传来别人的低声哀嚎。

一辆破旧的电瓶车横在车头前方，旁边还有一位套着红色马甲，内衬酒红色条纹衫的大爷抱着腿侧躺在水泥路面上。

“你怎么开车的你，啊？”大爷看到有人下车立马扯着嗓子大喊，两只手开始凭空起舞起来，犹如一位疯狂的指挥家，好像暂时忘了腿上的伤疼。

夕自成有些无语，车子还没动起来呢，明明就是大爷自己先撞了上来，明摆着对方全责，“不是，这位叔，我车子还没发动呢，是你自己撞上来的吧。”

“你说什么呢你，什么叫我自己撞上来啊，我会闲着没事往你车上开啊，明明就是你开车不长眼，把我给撞了，快赔钱！快赔钱！”

大爷说到这已经能够自行站了起来，看起来并无大碍，不过对方依旧不依不饶，指着夕自成的鼻子大吼大叫。还不忘比一下自己遭遇事故的场景，试图说服夕自成真的是他开车撞了大爷。

对于大爷不依不饶，扭曲事实的态度，夕自成只能拿出自己有行车记录仪这个杀手锏来镇压对方，他开始后悔自己为了图方便在街上随便找了一个车少的野车位，不然也不会摊上这么一位大爷。

没想到大爷听到‘行车记录仪’这几个字只是挑了挑眉头，一脸不屑的说：“什么什么记录仪，我不管那个，我只要你赔钱，不然我就报警了，这件事情不解决你别想走了。”

“好好好，先报警，先报警。”夕自成还没打开手机，裤兜就自己先震动起来，接通电话，一个急切的女声就从另一头传来。

“喂？502的夕老师吗？你快来一下保卫处，你们班有两个学生偷翻围墙出去点外卖被主任抓到了，你说被谁抓到不好被主任抓到，哎呀，你快来一下，主任要找你呢。”

闻言，夕自成脸上扭成一团，挠了挠头后他放下手机，坐回车内，低着头顶着方向盘，一言不发，脸上戴了5年未换的眼镜框早已老化，松松垮垮的垂下一截。

看夕自成座回驾驶位，大爷脸一绷直接坐在汽车的前引擎盖上，一只手用力抓着雨刷，另一只手拍着挡风玻璃，“哼，你以为报警就有用了，这条路我熟得很，没有监控录像的，就算警察来了也是向着我。你还不如乖乖赔我钱算了。”

见夕自成始终不说话，大爷掰雨刷的手更用劲了，他索性站在前引擎盖上两只手一同发力，整辆车也开始摇晃起来。

“砰！”

雨刷终于是经不起大爷这番折腾，应声断裂，大爷也是靠着自己这股倔强的劲，一下子翻滚下车，摔倒在满是碎片的车前。

大爷的手也被刮出了一道血痕，见了红的他也是表演得更卖力了，重新翻上前引擎盖，把血手印抹得到处都是。

电话另一边的女声也在此时有了新的改变，一声尖叫后她开始急躁的说：“喔喔喔！他们打起来了，那两个学生跟主任打起来，唉你们别看了，快上去拉开他们！夕老师，你在不在听啊，再不来就来不及了！”

重新抬起头，死死盯着眼前手舞足蹈卖力表演的大爷，夕自成紧咬着嘴唇一言不发，垂下的眼镜此刻有些滑稽的挂在他的嘴唇上沿，他把手缓缓的伸向档位的操作杆。

猛的摘下眼镜，夕自成踩住刹车把档位推向行驶挡。

“哎呦，报警啦报警啦，这两人学生要被处理了，夕老师这下你来也没有用了，主任是真的发火了。”

听到对方这么讲，夕自成突然笑了起来，随后又紧绷着脸开始不停翻咬着嘴唇，随着踩着刹车的脚一点点放松，他的呼吸也越来越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