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二十四 章 生之累（1/1）
老人瞟了她一眼，见她并没有冒犯之意，便揉了揉紧皱的眉头，说：“其实她们说的都是真的。”
“那接起来的不合理处怎么解释？”柳不离问到。
“我来把这个事情讲完整吧。”
老人清了清喉咙，吐出一口黄色的粘痰，满不在乎的抹了把嘴，道：
“叶卿卿的出身相信你们早在一开始就调查过了，我就直接讲后面的事情吧。
她一路向着太阳落下的地方走，一路上学了各种各样的谋生技巧，没想到居然因此误打误撞加入了清水帮。”
“清水帮？”关山月看了看柳不离，柳不离摊开手，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两人一同看向了邢如风，他挽了挽耳后的发丝，说：“清水帮是近期才出现的新帮派，宗旨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凭着这个宗旨他们得到了很多穷困潦倒或者受到压迫的能人异士奉为神明，没成想他们壮大后居然开始吞并其他的帮派……里面有的几位长老，各自精通蛊虫，武术，商贾……各自管理着自己部下……”
“就这种规格？”柳不离嗤笑道，“简直连……其他的帮派一个手指都不如。”
“照常理来说，是这样的，可是如果他们只是一个帮派的一个小分支呢？”老人笑了笑，脸上的皱纹立刻活跃起来，感觉深得可以夹死一只蚊子。
“这个……”
“现在回到正题，”老人用两指摸了摸自己那两撇花白小胡须，说“她自打加入了之后，就凭借自己的手段和在外学会的技艺，一步步的爬了上来，为的就是复仇，而她这次的任务关系到她能否成功。”
“复仇？”虽然三人早在去找叶卿卿之前就已经调查清楚了，但是这个……
“你们还不知道吧，这个地方就是叶卿卿的家乡哟~”老头这话一出，三人瞬间明白了，邢如风道：“所以她就是要灭了这个镇子，那其他两个人什么情况？”
“别急，且听我细细道来。”老人故作神秘的一笑，道：“叶卿卿与李云散本来就是好朋友，只是两人一个住在南一个在北。李云散本来和叶卿卿约好在第二天辰时一起去找夫子讨论问题，结果李云散人没有等到，过去一找，就看到了纷纷扬扬的蔷薇花瓣，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中间是一个崭新的小土包，旁边树立着一块木牌，上面用赤红的鲜血写着叶卿卿母亲名字。他大喊叶卿卿的名字，却无人回应，房间里甚至还有着叶卿卿前一天从他这里抢走的绿豆糕，他抱着一丝希望，去询问邻居们叶卿卿的消息，人们见他是李府的小公子，便告诉了他事情的经过，‘你们……为什么不帮她一下，你们这么多人，还打不过那几个流氓吗？’李云散听到他们说完，脸上瞬间青筋暴起，牙齿咬得咯吱作响，一拳砸到了那人脸上，‘既然你们那么怕麻烦，那还不如埋在地下比较好。’他手一挥，后面的家丁们纷涌而至，一夜之间，叶宅附近再无人烟，只留下掉了一地的蔷薇花瓣，他就这么等着叶卿卿，可等到蔷薇花开了一次又一次，她都没有再回来……”
老人歇了一会儿，接着说道：“直到前一个月，李云散在看展会时，见到叶卿卿，她举手投足都透露出一股浑然天成的妩媚。他们一相见就互诉衷肠，李云散答应帮她，不过这事不可以把林兰开卷进来，但是……”
老人继续道：“这一切都是林兰开替她想的，林兰开从父亲出轨，母亲每天浑浑噩噩开始，她就想倾覆这个镇子，她觉得死掉的东西才是永恒，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叶卿卿居然认识李云散，李云散为了不让她卷入，还佯装爱上了叶卿卿，这就更坚定了林兰开所认为的死了的才是不灭的这个道理，她就开始加紧运作，”老人掐了掐手指，算了算，说：“现在差不多整个镇都被感染了。叶卿卿的计划，这才加快了。”
“叶卿卿为什么想加快这个运转？为什么要告诉我们林兰开的事情。”柳不离一口气提出了一串问题。
“这是因为她要回去了，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她，而且他们组织不能留下会制作蛊的林兰开，就想借你们的手杀了她。”
邢如风点了点头，突然说道：“那你为什么知道呢？”
“因为我是那个故事的夫子啊”老人说完，哈哈大笑着离开，关山月追过去，只看到一片在风中摇摇晃晃的树影，人却早已不见踪影。
柳不离见这人追不上了，便和两人讨论道：“他说的是真的话，我们要不要去插一脚。”
看着柳不离那跃跃欲试的表情，关山月也来了兴致，兴奋地搓着手说：“风风~要不要去掺一脚？”
“随便。”邢如风冷冷地扔下一句话，往回走去。
“什么呀？”关山月疑惑地问到。
“傻子，就是答应你了！”柳不离一掌拍上关山月的脑袋，“你不知道有些人，就是闷骚啊？”
三人一路打打闹闹地离开了。
月光下，老人脚尖点在树叶，树叶竟然丝毫没有弯曲，他摸着胡须道；“这些年轻人，真是有趣呀。”
热夏的白昼总是悠长的，天空没有一丝云朵的踪迹，只剩下毒辣的炎日，刺眼的阳光映射着干裂的土地，叶卿卿却像感受不到炎热一般，直直地迎着烈日的炙烤，斜斜倚靠在滚烫的窗户边，缓缓地品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水，静静地看着街道上时不时走过的一两个行人，嘴里嘀咕着：“一只，两只，三……”
“我的天呀!”李云散一踏进门槛，就看到她的脸蛋通红，整个人看起来像个熟透了的虾，奄奄一息的，好像只是吊着一口气活着一样。
他快步走向光源处，金黄的光被他的影子剪得稀碎，散落成一片片的，“吱呀”一声，他关上了窗户，把软成一滩泥水的叶卿卿拖到了阴暗的太妃椅上，“你还想不想多活几天了真的是！！”李云散急的冲她吼道。
“我想晒一晒。”叶卿卿的头垂在扶手处，细软的发丝在地上一扫一扫的。
“这一天天的……”李云散看到她这样子又气又心疼，他倒了杯开水，放凉了后递给她：“你总得活着看你的杰作吧。”
“我的……杰作吗？”她喝了一口后，说道，“其实我已经不是那么想杀光他们了。”
“得了吧，”李云散以为她在开玩笑，“那你这些天在精心计划些什么？”
叶卿卿只是冲他淡淡一笑，把见底的茶杯递给他后，说：“等会帮我去东街买份绿豆糕吧。”
“东街离这那么远！”李云散本来十分不想大热天跑那么远的地方，但是看到叶卿卿奄奄一息的样子，心下一软道：“好吧，你千万不要又去那太阳底下趴着了。”说完，便把楼下的冰搬到房间后，急匆匆地离开了。
叶卿卿看着李云散越来越小的背影，摇了摇头，忍不住牵起嘴角，“李云散还是和以前一样会对自己在意的掏心掏肺的好。”
屋里的冰块渐渐融化，暑气渐渐被驱逐，叶卿卿却突然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她踉踉跄跄地想打开窗户，却不想摔了一个趔趄，动静声引来了隔壁的侍女流萤，她一进入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个半死，她匆忙打开窗户，把快要晕厥过去的叶卿卿拖到了窗户边，灿烂的阳光毫不吝啬地洒在她的脸上，她的浑身开始透露出一股朦朦胧胧的的白光，她努力想要睁开眼睛，可是外面的光太过于刺眼，她的脑袋可以感受到热得有些过头的阳光，可是她的身体却依旧感觉如坠冰窟，冷和热的交替着，使她感觉自己坠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湖水中，她可以看到碧波荡漾的湖面上，流萤在上面呼喊着她，她努力想要应答，却发不出声音，“我大概只能活在这种阴暗的水面之下了。”叶卿卿放弃了挣扎，任凭自己掉落，没想到水中突然出现一只手臂，一把把她扯出了水面。
她猛地一睁眼，只见他一身白衣，皮肤雪白，乌木般的黑色瞳孔好不避讳地盯着她，能用这种眼神看她的，除了邢如风还能是谁。
见她醒了，邢如风便把放在她肩上的手快速移开，“你刚刚差点就嗝屁了，”关山月从叶卿卿身后蹿出，抱拳一脸敬佩地说：“要说你可真是厉害，居然敢在体内自己养蛊，在下真是佩服。”
“你为什么在我身后？”
“要不是小爷我在为你运气压制，你早死了！”关山月一脸的受伤地说道。
“谢谢你了。”叶卿卿急忙说道。
关山月一听，整个人都乐开了花，毕竟谁能拒绝一个美女的夸奖呢。
“你想不想救他们？”柳不离从邢如风身后走出，冷不丁地说道。
“救？”叶卿卿嗤笑道，“我为什么要救这些垃圾？”
“为何把母虫放到自己身上，还把它养得到死不活的呢？”
“我喜欢，不行么？”
“那好吧，”邢如风冲两人招了招手，“走吧。”
一听这三人就打算这么离开了，叶卿卿忙说：“等等！我倒是可以救。不过……”
柳不离一脸不耐烦地说道：“哎呀烦死了，有什么要求快点提！”
“你们放过林兰开，这是我唯一的请求。”
“为什么？”邢如风只是感到困惑，照理说，这两人除了是帮派伙伴，不可能有过多的交际
“我不想复仇了，我只想让李云散能幸福。”
“那你为何还……”
“因为这是我的任务，我不能违背我的组织。”叶卿卿叹了口气，说：“但是如果是为了我最好的朋友，我会努力为他的幸福争取。”
“什么任务？”
叶卿卿思索了片刻，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说道：“罢了，告诉你们吧，这个镇是我们祭祀的一个阵眼之一。我们必须把这个镇子变为死镇，才能成功。”
“那你要是救了他们……”
“我只救林兰开，我想让她和李云散好好活下去，我想让她明白另一种永恒。”
“那你呢？”邢如风低头问到。
“我？”叶卿卿咧开嘴笑着说道，“除了李云散，你是第一个这么问我的人。”她看着渐渐变得耀眼的阳光，说，“我如果能活下来的话，再说吧。”
“你身上这蛊，他们死了你也只有死，他们不死，组织肯定要你死。”关山月直直说道。
“那能有什么办法呢？”叶卿卿垂眸说，“不过现在活着已经足够了。”
“你想活着吗？”邢如风问到。
“活着很累。”
“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