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亡国1个月(1/1)
小女孩抱住金铃的脖子,嫩声问:“表哥,皇帝娘亲说她力能扛鼎,万人难敌,怎么还躺在床上睡懒觉?”
金铃发笑,“她受伤生病,在表哥这里养伤。”
小女孩撒娇,“我要跟表哥一起,表哥陪我玩。”
金铃和小表妹说话,他们流露出很亲密熟络的样子。
我才懒得理,闭目集中精力养伤。
“她是明媒正娶表哥的妻子,自然和我一起。”
小女孩生气,“那你现在跟她玩,不要我了?她是伊睨家的仇人!娘亲叫她‘恶崽子’!”
我他大爷叫你妈‘老贼婆’!
“可她也是表哥看中的人。”金铃无奈的看向我,“你长大就知道了。”
什么‘看中’不‘看中’!离谱。
我开始想,我其实是穿到了一本三流网络里当女主角?
男主角男配角强行绑定恋爱脑,全部莫名其妙不顾一切的喜欢我套的这个女主角皮壳子?
金铃和小表妹玩了一阵,我拧着眉头在被子里上药躺尸。
到了晚间,伊睨佳桂的小崽子打着哈欠,被金铃送回去睡觉,过了一刻他回来了,手里拿着小表妹的彩竹球。
“如果没有那些前朝旧恨.......项珝,”金铃握着球说,“姑妈收养我到伊睨家后,宝瑰表妹待我很好,把我当作亲兄弟一样对待,与我一起读书,是我失母失父后的亲人。”
金铃看住我,黯然悲伤,“当我知道让宝瑰表妹重伤不治的那只枪是你捅的,我、我........”
我冰冷的说:“那你还想我干什么?我是你表妹,我死不瞑目!”
“你是宝瑰表妹,我爱上的就是你。”金铃握住我的手,“你我得到天下,轻而易举。”
我一怔。
“你们伊睨世家不是被逼反的?”
“自然被前朝逼迫了。”金铃拭泪一笑,“项珝,我还是那句话,你欠我那么多,得用一生补偿我。”
我不屑的哼一声。
失去亲人!
一路上见识的淫男戮女,死去的全是谁的亲人!
我坐在金铃的车里,往京城去。
我真是想不到,我丢了京城、丢了皇宫,竟然又很快回来了,而且还是反叛的伊睨人送我回来的。
皇宫被大兴土木的修整,女帝国皇室的兰花纹被磨掉,换上伊睨的云间青鸟纹。
金铃将我带去原来的寝宫地址,这片烧毁的地方建了新宫殿,在后花园里,有一副包在锦布中烧得焦黑的枯骨。
我当场哑了声音。
“姑姑攻入皇宫,兰章没有逃出皇宫。”金铃说,“他在女帝寝宫自焚身亡。”
我的眼泪滑下去了。
我蹲下身,抱起焦骨,好像抱起入秋时咳嗽病弱的小未婚夫。
他当时的头靠在我这个位置,下巴在我身上这个位置。
和焦黑的骨头长短一样。
我的泪水控制不住,汹涌流出。
这一世小未婚夫又因为我死了。
他怎么那么可怜,那么脆弱?
我呆呆的长久抱紧骷髅,
金铃看得眼睛发红,擦拭我的眼泪,“兰章弟弟求仁得仁,节哀。”
我一动不动,望着灰蓝的天,这天下仿佛牢笼。
懵懂而出,逃不脱的天灾人祸,就像笼子,用痛苦来困住我。
一阵冷风吹过,我爆发出一声哭嚎。
“兰章,你死得好惨!你孤零零死在这里,没有等到我啊!”
金铃给我擦眼泪,跟我一起哭。
他哽咽,“弟弟死的时候正成年,清清白白的,还没有跟你成婚,他敏感自己毁掉的容貌,肯定是想的........”
我哭得更厉害了,搂住枯骨捶胸口,又悔又痛。
“他等到了生前没有见到的人。”金铃含泪,“项珝,我们将兰章弟弟厚葬吧。”
我痛哭流涕的点头。
金铃安慰我,这时有男官喊:“女帝驾到——”
伊睨佳桂一身君王服,由宫人侍卫跟从,步入宫殿。
我放下兰章的骨头,一下就站起来,篡了我王位的伊睨佳桂肯定知道我在这里,她冷憎而轻蔑的注视我,所有侍卫抽刀拔剑。
伊睨佳桂冷笑,“金铃,你留着宫里这副尸骨,就为了讨好这个恶崽子?”
金铃到我前面挡住我的视线,“姑姑,项珝在宫中待我不薄,确有情分。”
伊睨佳桂冷厉道:“你要求情留她一命,对不起我女儿,也要救她?”
金铃说:“姑姑江山初定,各地还有前朝的声音,留下项珝利于安抚人心,金铃求女帝姑姑赐婚。”
伊睨佳桂沉默须臾,呻笑一声。
“封雅兰项珝为安乐公,去你的封地。”
金铃跪下谢恩,我挂着哀悼兰章的泪水气笑了,“‘原谅’我杀伊睨人?封我当安乐郡主?你们问我答不答应!”
伊睨佳桂冷哼,“铃儿,姑姑就知道是这个结果,这凶恶崽子有默顿家祖传的倔蠢牛脾气!姑姑心里自有好些人中龙凤的女人配你,你竟迷惑于这小雌崽子的相貌力气!”
我拳脚挥打过去,侍卫一齐上来攻击我,我没见过世面吗?这点人还算什么?
但是金铃拦住了我,又转身看着我,用他的身体挡住伊睨佳桂。
我把金铃扯开,他张臂抱住我,不让我打,弄得两个人滚到地上。
我气得要死,“你放开我!再不放连你杀了!”
金铃的头压在我脑袋边,他吓得轻轻喘气,一口一口惊慌的热气拂在我脖子上。
伊睨佳桂像瞧不起我这个年轻皮壳子的小姑娘似的,视若无睹的进入新皇帝的寝宫。
金铃恳求说,“项珝妹妹,我们先葬了兰章弟弟,行不行?”
我撕心裂肺的狂吼:“我杀了你姑姑!杀了伊睨佳桂!”
金铃紧紧抱住我不放,就是不让我动手。
我一拳头下去他马上死!
安乐郡主?
去你大爷!
“你即使杀了我姑姑,伊睨家中还有人做女帝。”
“老娘家里也还有人!”
“有谁?”
“放开手!我打你们男人了,别说我欺负人!”
兰章的骸骨被厚葬在皇宫后山,全是金铃操办,一切很丰厚。
我什么也没有,看着棺材入土,摸着墓碑,上面的刻的字是按我写的来,但是我毛笔字写得不好,不知道他在这一世的地下会不会生气我字丑。
金铃为兰章写了很长的祭奠诔文,我怔了怔,没想到他对兰章的后事会这样用心。
他说喜欢我,我一直念着兰章,他没有生过气,还帮我和陪我。
而我在亡国之后,半是囚犯半是人质,如今哪有当女帝的时候金贵有价值?
也许金铃是个不错的人,要是不生在这个世界,没有那些争斗和仇怨,我们几个遇到,可以做熟人和朋友吧?
我拿过他手中的纸看,‘仰天泣嚎,青帝无情。兰心蕙质,隽才经略,倏忽孤绝焚身。古今多少公卿王孙!.......叹灵根宿慧,清扬烨贞,恨苍天无情,不容佳侣。畏龙战于野,其血玄黄,形销枯骨兮,历历如近.......’
有一半看得懂,有一半看不懂,靠兰章教我读过的那些古代的书。
又想到兰章教我这里的功课的时候,眼泪湿糊了金铃写的字,伤心得更加止不住。
我哀哀沙哑的说:“我对不起你!棺材钱都没有!”
“现在就不要对我说这话了。”金铃劝我,“我们活人虽然伤心,还是不要因此坏了身体,宁可怀念故人时间长一些,也是尽本分了。”
我抹眼泪,那张纸在我手里颤抖,“你给兰章写了很多好话。”
金铃温和的说,“我本来和兰章弟弟见识相近,应当惺惺相惜成为兄弟好友,只是他太过在意你,对我有误会成见在先,兰章对你的心真纯,我亦敬佩他。以前宫里那些小事,我从没放在心上,如今斯人如此逝去,足够证明他品性贞烈纯粹了,从前的误会生疏还算得了什么?”
我边哭边点头。“兰章是好人,是好的......”
我在兰章的墓前坐到晚上。
天上下起濛濛细雨,秋冬寒凉,背上的琵琶钩伤开始隐隐作痛。
金铃说话时,我惊了一跳,他还在旁边。
“你怎么一直陪我?”
金铃无奈含嗔:“项珝,这不是显而易见的?”
“我不叫项珝。”我忽然恼起来。
金铃拉住我,“该回去吃药了。”
“你在药里下毒。”我忽然狂起来,“把我毒死算了!”
金铃皱眉,看住我。
我走下山阶,看住前女帝的太庙被伊睨人派工匠重建。
他见我盯住云中青鸟纹替换掉兰花纹,眼神危险,他开始劝说我,“项珝,去我的封地,你在京城不安全。”
我撒气的放狠话:“你姑姑也不安全!”
“不错。”金铃无奈,“姑姑收养我,待我如亲生母亲,我宁可死,也会先挡在她前面。”
我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