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亡国2个月10天（1/1）

我看这里山清水秀，草木肥美，山川环绕的盆地确实易守难攻，但如果是会飞的......

我忽然问：“如果虫族飞进来，你们挡得住？”

秋总兵变了脸色：“虫族哪里能进来？”

我报复似的说：“虫族如果进来，天府这里就是最好产卵的巢，伊睨放弃东南边境时，蟾宫宰相告诉我，那里的百姓和败兵被包在茧里，虫卵从肚子里将人吃空，破开皮肉爬出来。你们说天府这里环境好，生活安逸人养得美，更加是虫族的营养美味！这里难打进来，地势起伏又容易隐蔽，适合养会飞的虫子、大虫子——”

秋环捂住肚子，脸色绿得要吐，“胡说！天府不会有虫怪！”

秋总兵连连摆手，“有伊睨人守东南，虫族进不来我们西南！除了拿虫尸泡酒卖药，这里几百年就没进来过一只活的。”

天府的富裕安全，靠伊睨守着东南边境？

伊睨放弃东南边境，进入天府自立，天府依靠伊睨又供养伊睨，是否有虫族危害的这一层原因导致伊睨和天府合作共生？

金铃笑着，好像早就知道我的意图。

我脸色扭曲，“虫尸还能泡酒？”

就那皮壳硬得刀枪不入、好像长了虫子翅膀的妖人，还能当食材？这也太不挑了吧？

秋总兵没有回答，望着前面说：“拿我的弓来！”

一头无角梅花鹿穿过山道，转头朝我们看。

女兵送来弓箭，梅花鹿屁股上中一箭，蹬起腿跑了，几个女兵追进绿林。

“这里能打猎？”

秋总兵热情道：“郡主跟我们一道玩玩，打些好皮草给自己男人？”

秋环立即说，“阿姐，天冷了，我要熊皮铺地板。”

“熊还能打？那毛也糙硬得不舒服。”秋总兵说，“狐狸皮还差不多，明天我给你找只肥狐狸去。”

“没本事！虎皮行吧？”

“虎皮给你？我先自己收了，给天府人看我秋总兵打了老虎，多长面子！”

“看完了就给我！”

“就你会打算盘，什么好的都要！”

秋环跟他总兵姐姐许愿要这要那，山里的方言一连串的对来对去，关系是真的亲密。

秋家长姐弟家庭氛围浓厚，弄得我也不由去问金铃：“你要什么？”

金铃对我笑，“平安便好，我在家中等你。”

我不吭声。

秋太守是个更加矮胖的女人，头发稀疏，穿金戴银，笑眯眯的一张大圆脸，腰上挂一把长剑。

我看她胖得有两个人宽，不禁怀疑的看她腰上的宝剑，秋太守还能使剑？

秋环叫一声“阿娘！”，跑过去就拉住胖太守哭，太守满脸心疼的抱住儿子，安抚他的埋怨，还说儿子回来就不走了。

这秋姐夫哪里值得哭了？要是现代一个寡妇死了有钱有势的老公，坐拥富贵，后面可是好日子。

金铃说：“秋皇后在宫中一切都好，问候太守母亲身体安。”

金铃要没在旁边说这一句，我都忘了这一家子还有个儿子在京城。

秋太守点了点几重下巴，“好好，母亲又胖了些。郡主请坐。”

说着被邀请入宴席，秋太守一家对我这个丢了国家的年轻前女帝很新奇，想来认识我是什么样的人，官员和乡绅争相给我敬酒说话，言语表情里交织变换着对统治她们的女帝国皇族流传的敬畏和支持伊睨人得国后的得意。

宴席上的菜，除了酒就没有不加辣椒红油的。

而他们的酒却有股仿佛加了油的甜味，喝起来有些怪。

秋太守叫我坐在她旁边，高高在上的让所有人看见，她问我当女帝那阵子宫廷里的事，我觉得我要是多说几句那些死去的故人，就要跟这群得了势的叛臣打起来，拼死算了，幸好秋太守只聊了几句，得知我在武力上异于平常，打死她结亲不久的伊睨儿媳，突然开始兴致勃勃的解下腰上佩剑，问我和皇宫里的收藏相比如何。

我扫了一眼剑身，没有‘澄光应贞’清亮薄硬。我在手里掂了两下还给秋太守，没有作声。

秋总兵酒喝得不少，拍桌怒道：“娘，郡主当过真龙见过天下绝品，看出不怎么样！我早说那江湖道士就是个骗子，花一万金买一把平常的剑！外地人来天府敢坑秋家，我现在就叫人去捉拿回来！”

“胡说！”秋太守瞪眼，“那人是紫英真人弟子，你娘当年要是运气好，与那道人就是同门，在天府当上闲云野鹤的逍遥散人，根本就不会有你们三个小孽障出生！”

秋总兵一脸‘老娘你在做梦’的表情，叫来两个女兵嘀咕一阵，目露凶光，手指在脖子上比一下，看抱剑抚摸的秋太守一眼，那两个女兵点头出去了。

我猜秋总兵叫人去杀卖假剑给老娘的江湖骗子。

秋太守喝了一大杯酒，按起宝剑舞了一阵子，开始感情充沛的讲起几十年前天府一个富贵小姐寻访剑仙的故事，主角就是她自己。

秋环打起哈欠，起身就走，秋总兵搂住一个俊俏的舞伶玩乐对饮，看来他们姐弟听过很多次了。

宴会上其他官绅则是一脸捧场，在每一个秋太守吊胃口的转折时精准熟练的喝彩和问话。

金铃与天府的男眷交际时，忽然将手盖住酒杯，低声跟我说：“这些东西，别喝多了。”

“怎么？”

我看秋太守津津有味的连灌几大杯，秋总兵也喝不老少。

金铃低声说，“妻主不需要喝，这是拿风干虫族尸体泡的酒。”

我惊得肠胃抽动，顿时觉得恶心。

怪不得酒里有股加了油似的甜，这他妈明明是虫子的尸油！

我顿时恶心得胃抽抽，“这东西都有人喝？”

“最初东南边有些大夫当麻药使用，可以麻痹痛觉，短时间恢复精力，有病人因此上了瘾，稀释做成药酒售卖，天府这里最流行。”金铃安抚说，“少饮一些无害，喝下后心情愉悦。”

我还不知道？这反应就是嗑药！

金铃拿来一杯茶，“妻主，漱漱口。”

我连吐几口茶水，更想掏嗓子呕吐，金铃抬起宽长的袖子给我遮挡。

“虫族和人这算是互相吃？”

金铃笑，“项珝妹妹的想法有时真可爱。”

“这么残忍的事，你还能说‘可爱’？”

金铃拿手帕擦我嘴边的茶水和口水。

这时候秋太守讲到她遍访名山隐士，遇到一个真正的‘剑仙’，说剑仙一把宝剑出鞘只见神光，恶人胆寒，惊破风雷——

秋太守说着高兴的拍两下巴掌，女仆抬出百把各式各样的名剑传送观赏。

我是一把都看不进眼里，都什么花里胡哨的普通玩意儿。

‘澄光应贞’落到秋环手里，真是烦人，我真收他当了小老公，又觉得憋屈。

秋太守一帮门客下属交口称赞，吟诗作赋来赞颂，秋太守特别期待的看我。

我懵了懵，金铃在我手里塞了一张纸。

我在酒桌下一展开，是一首赞颂名剑的诗。

金铃贤夫这手速可以啊，什么时候偷偷写上的？

看他对秋太守讲寻仙故事熟悉从容的态度，不会是老早就经历过，知道宴会上一定有给秋太守藏剑爱好捧场的时候吧？

我照小纸条念金铃的诗，秋太守那胖阿姨啪啪啪拍巴掌叫好，下面一面嗡嗡附和的称赞声，秋太守笑得有牙没眼，叫人抬来一堆价值不菲的‘见面礼’送我。

我这前女帝身份说出这话，虽然出卖了雅兰皇室，但是秋太守特别高兴，大长了她的面子。

其实我要是没那么大气性和追求，余生可以考虑当这些大官的帮闲给她们提升名气，有贵族身份的那种。

秋太守那迷信又啰嗦浮华的寻仙故事终于到了尾声。

“......紫英真人看过我使的剑术后，忽然对我说：‘看前面的路。’我顺着她指的方向一看，前面什么也没有，唉！”

老胖阿姨扇了自己一巴掌，“是我仙缘不足，看不到剑仙指的成仙大道，只见眼前是悬崖峭壁，接着斗转星移，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眼前哪里还有什么紫英真人？”

有门客跟着秋太守同步扼腕叹息：“太守想来是没有应到剑仙的机锋，与成仙无缘，现在只能在世俗受富贵之累、由案牍劳形，当个为民请命的高官，只能受天府百姓拥护爱戴，了却此生！”

秋总兵在跟俊男亲嘴调笑间翻个白眼。

我想，这帮闲马屁拍得可真妙。

秋太守老泪纵横道：“正是如此！是我被俗世富贵牵绊，误了仙缘！紫英真人考验我‘看路’时，我忽然一念想到跟镯儿、环儿的爹刚刚新婚，俊夫君在家里等我，要不是起了那个念头，我怎么就回到凡尘来了？后来可不就是一下子回到了‘凡尘路’！再见不到紫英真人了！”

秋总兵拿着杯酒过来敬我，敬金铃，“明日我们几个朋友去山里打猎，我家有几条北地来的好猎犬，生得一副能咬穿铁板的好牙齿，郡主来不来看？”

我忽然想到了傻子爹那头不算聪明但是十分凶猛的‘狼牙’。

和骊水狼兵打仗的时候，我好像明白了，姑姑在军队训养出‘狼牙’那样的大狼狗，可能是专门对付骊水狼兵的杀狼犬。

傻子爹被岳娘子留下的人送走了，说是送到他们年轻学武艺的师父那里，本来兰章应该一起逃到安全的地方，可是他非要跟我留下守皇宫。

结果叛徒开门，皇宫没守成，这个聪慧的小笨蛋在我住的宫殿自焚身亡。

我立即就眼睛发酸，答应去看秋总兵的大猎犬。

金铃起身给我理了理衣服，温柔的说：“入冬了，将我的雪貂围脖戴上，免得着凉咳嗽。”

我走之后，金铃辞宴到后院见秋太守内眷，代为交上秋皇后的礼物。

秋君态度很和善，见金铃没有走的意思，说：“金铃要等我家老婆子？”

金铃面露忧愁，“秋叔叔，姐夫离近我妻主，将损害他的名声。”

秋君愣了愣，接着微笑说：“我听说安乐郡主人物生得极好，身长八尺，英武艳丽，虽然前朝女帝的身份不妥当，但如果生在别的家里，真是那家的福气。”

金铃笑了笑，“我觉得如此，别人也一样赞赏。”

秋君明白了，面露难色：“环儿心气高，什么都喜欢要最好的。我和老秋从小宠惯了他，他已经大了，怕是不听我们的话。”

“秋皇后也是孝顺的。”金铃说，“在后宫中身负宠爱，恩情轻而祸患重，要想保身且显赫，容不得差池疏忽。他身系秋家荣耀，可以说是日夜如履薄冰、小心翼翼的侍奉我姑姑，过得十分不易，还望天府的家中多给他些声音和支持。”

秋君心疼，“梨儿真懂事，离家远，过得也苦。”

金铃笑：“秋家和伊睨家如建青云国时齐心同力，我姑姑自然不会辜负枕边人。”

秋君说，“你在这里等等，我去接老秋过来。”

秋君离开。

小锁给金铃倒杯清水，说：“秋家也太偏心了，两个儿子里就爱老大，秋二公子在皇宫里有了女儿，没听天府这里的亲人提几句，娘亲阿姐的眼里手里倒把个没老婆回娘家的秋姐夫使劲疼啊问啊的。”

“有句俗话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看秋太守性格，就知道她喜欢热闹泼辣会来事的人，养出来的总兵女儿就是如此。”金铃一笑，“一个人会安静平顺，如果是因为没有人会为他解决困难，所以说也没用，哭也没用，自然就安静少声。秋梨有这份自知之明，虽然被秋环的光芒掩盖，但是适合在宫中让姑姑放心。”

小锁笑，“公子愿意帮秋皇后？”

金铃说：“秋皇后懂得找你，是他不傻，不过他背后找你的动作，都得告诉我。”

小锁点头说是。

秋太守醉醺醺的被秋君和一众男仆扶回来，躺倒在太师椅上，往脑门盖了一条热乎乎的湿巾，太师椅间挤出秋肃水胖乎乎的肉，随着椅子吱吱呀呀的摇晃。

秋太守哼哼断续的说：“伊睨侄儿，白天不能见我？非要晚上见我这个醉酒的老婆子？”

秋君挥手让下人散了。

金铃叹气，“事关秋姐夫在郡王府所作所为。”

听到秋环在郡王府骚扰雅兰项珝出丑，秋太守捂着头上的热湿巾摇头，“结婚才多久就没了女人，我儿子守寡真可怜！难熬得很！”

金铃一愣。

“我儿子必须得找人再嫁。”秋太守自信的说，“天府的男人俊，好找女人。我儿正青春一朵花儿似的，凭本事找得了最好的女人！”

秋君惊讶的问：“夫人什么意思？”

秋太守笑哈哈，“秋家跟伊睨本来就有姻亲盟约，如今你们又在天府脚下的银州住，两家本来就近。来来往往不必见外，侄儿别客气！”

金铃沉默。

秋太守颠三倒四的跟金铃醉问些朝堂上伊睨掌权的政事，几句话后就打哈欠。秋肃水摸起稀疏的头发，“夫君，环儿从京城太医手里拿的生发药在哪？快给我涂来试试，看看我老婆子枯木逢春，明天头皮能发芽长出几根毛。”

秋君起身送他们，“金铃，我家就是太宠孩子，拿这些养大了有自己主意的孽障没有办法。天色不早，你们也休息去吧。”

金铃走了两步，回头微笑：“金铃从小遭逢变故，未能拥有双亲深爱与维护，十分羡慕秋姐夫。太守阿姨一生挚爱收藏宝剑，秋姐夫能从宝瑰表姐遗产中得到兰室宝剑‘澄光应贞’，看来也是秋阿姨全心爱子的福报。”

秋太守把脸上的热巾抓下去，惊道：“兰室宝剑！环儿怎么不跟我说？”

小锁拉动金铃袖子，“公子误会了！秋姐夫肯拿出那把女帝宝剑出来，是要换郡主娶他后当陪嫁的……”

秋太守从太师椅上跳起，“这等好东西不先给我？臭小子见色忘恩，为了个外面的女人瞒着亲娘！不像话！”